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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9、蘇乙的應對

  隨機推薦:

  哲彭人抓了三百多個力巴,還把他們的家小全部趕出家門,派出特務混在其中,挑唆他們去道德綁架耿良辰,找耿良辰為他們做主,找耿良辰替他們去哲彭人那里換回被無辜牽連的家人。

  哲彭人的計劃很順利,至少一開始是順利的。

  只可惜,蘇乙比哲彭人更懂人心,比他們更懂底層人的心思。

  當下時代的底層人向來有“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生存思維,哲彭人指引他們來找蘇乙,讓蘇乙去救他們的家人,他們哪怕猜到這是怎么回事兒也不愿多想。在他們看來,想要救出他們的男人只有兩條路——要么去找哲彭人,要么去找耿良辰。

  找前者死路一條,誰都知道哲彭人根本沒有人性,也不講道理,他們惹不起,也不敢惹,更沒膽子去找哲彭人理論,要求哲彭人放人。

  所以他們其實只有找耿良辰為他們做主。

  原本他們想不到這點的,當下的國人,碰到這種事情只會自認倒霉,逆來順受,忍氣吞聲。

  但哲彭人告訴他們,只要你們能把耿良辰請來,你們的男人就會沒事。

  你們一個人請不來他,但如果你們所有人都去他家門口請他,他就不得不來了,因為耿良辰是津門大俠,他不來的話,他的名聲就毀了。

  底層人都看盡了世間的丑陋和險惡,怎么會猜不到哲彭人的險惡用心?

  但猜到了他們也裝猜不到,他們還是在哲彭人的煽動裹挾下來了。

  在他們的心中,沒有誰對誰錯,耿良辰和哲彭人都是錯的。

  是你們上面的大人物斗來斗去才連累到我們,你們都不是好東西。

  只不過耿良辰到底是津門大俠,要顧著顏面,不會把他們怎么樣。惹不起哲彭人,他們也只能惹耿良辰了。

  至于會不會把耿良辰害死……

  他們只想這場噩夢快點結束,無論能不能救出他們的男人,這件事也最好快點解決掉。

  如果耿良辰死了這事兒就能解決——那就讓耿良辰去死好了。

  哲彭人沒拿這一千多個底層人當回事,在他們看來,這些人都是工具,都只能接受被利用、再被拋棄的悲慘命運,甚至他們都懶得在這些人身上多花費心思,他們所有的計劃重點,都集中在耿良辰身上。

  但蘇乙不同,他拿這一千多人當回事了。

  他理解這些人是怎樣的心態,明白他們的處境。所以他設身處地地為他們想了想,甚至自己都沒露面,就讓這一千多個底層人倒戈,站在了他這邊。

  一場危機,就這樣被蘇乙化解了。

  所以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這句話,當真是顛仆不破的真理。脫離群眾的行為,必然是要受到背離和唾棄的。

  當然,話又說回來,要是光聽大道理就以為自己能成事兒,死得絕對比趙四兒他爹還慘。道理是道理,核心的關竅還得看實操:

  首先,蘇乙派出數千人在半路包圍了這一千多人,目的是為了立威。他要讓這些人知道,哲彭人不好惹,我耿良辰也不是饒爺的孫子。哲彭人能要你們的命,我耿良辰照樣可以。

  數千人的包圍威懾下,這一千多人至少學會了一件事——怕。

  知道了敬畏,往往就是回歸理性的第一步。

  其次,蘇乙發動了“鈔能力”。

  不要覺得發錢這事兒多簡單多低俗多沒有水平,事實上對于普羅大眾來說,你說一千遍為他們好,也不如給他們發一塊大洋來得實在。

  何況蘇乙每戶都發50大洋,這筆巨資,從根本上推進了這一千多人的倒戈。

  至于蘇乙承諾救人的保證——這更大程度就是種心理安慰,為了讓這一千多人自己說服自己。

  這年頭兒,大人物的保證,往往都是放屁。

  蘇乙的保證和其他大人物的保證唯一的區別就是——這是津門大俠放的屁。

  名聲好,放的屁味道也就會香一點。

  第三,蘇乙安頓好了他們的后路。

  這些人被哲彭人趕出家門,無路可退才來找蘇乙。但現在蘇乙給了他們錢,安頓了他們的后路,還答應救他們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蘇乙現在人多勢眾,這里又是法租界而不是日租界。

  翻遍所有的理由,他們也都再沒任何借口跟蘇乙為敵了,倒戈就是他們唯一的選擇了。

  最后,蘇乙要他們跟哲彭人劃清界限,讓他們指認混在群眾里別有用心的壞人。

  他們拿了蘇乙的錢,接受了蘇乙安頓的后路,還要指望蘇乙救他們的男人,他們再不敢得罪哲彭人,這時候也得得罪了。

  就這樣,在所有人眼中都象征著一場災難的大事件,蘇乙甚至都沒露面,就給輕松化解了。

  所有關注此事的人,此刻都驚掉了下吧,對蘇乙佩服極了,甚至包括蘇乙的敵人在內。

  也唯有現場指揮的寬哥不這么想,他現在唯一的感覺就是后怕。

  因為在這些被群眾挑出來的別有用心的數十人身上,他搜出了匕首、手槍、煙霧彈,甚至還有幾枚手榴彈。

  剛才這些家伙暴露的時候,就打算制造混亂逃走了。但幸好寬哥得了蘇乙的吩咐,群眾們揪出一人,他就立刻吩咐手槍隊的出馬制住一人,把這些人和群眾隔離開來,然后立刻搜身。

  就這樣都差點出了岔子,好在有驚無險,這些人全被拿下了。

  咔嚓咔嚓……

  現場,寬哥叫來的記者們對著這群被五花大綁的哲彭特務們一陣拍攝。

  “各位,多拍點照片,拍清楚一點!”寬哥在一邊大聲提醒,“這些都哲彭人的走狗,是他們的眼線特務,以后大家可得擦亮眼睛,免得被他們給害了!”

  “你們也都看到了,他們帶著槍和手榴彈,裹挾了一千多老幼婦孺跑去找耿爺,他們存的什么心思?到時候他們在現場制造爆炸亂殺人,然后全都推到耿爺頭上,讓耿爺背黑鍋……各位,這些畜生多陰險歹毒啊!”

  寬哥越說越氣,恨不得讓手下把這些家伙暴揍一頓。

  但為了不壞耿爺的事情,他還是忍下了。

  “我們已經通知了法租界巡捕房,他們很快就會來把這些人帶走。”寬哥介紹道,“但這些人最后到底是什么下場……那就不關我們的事情了。”

  此話一出,不遠處正準備帶隊進場來拿人的廖先勇頓時臉色一黑,低聲咒罵了句“混賬王八蛋”。

  寬哥這話,根本就是把法租界巡捕方架在火上烤。

  這些哲彭特務的下場會怎樣?

  當然是被無罪釋放掉!

  佛朗西人最多給他們一句不痛不癢的警告,沒收掉他們的武器,甚至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會動他們。

  這事兒原本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可現在寬哥故意在記者們面前提起,明顯就是在給法租界的巡捕房上眼藥。

  原本打算親自出面的廖先勇頓時打了退堂鼓,后退半個身份,不動聲色對自己的副手道:“你帶人進去吧,我要給法布爾打個電話,匯報此事。”

  “是……”副手苦著臉應下。

  他也不是傻子,知道這要是進去被記者們拍了照片,他就要作為無能的反派形象出名了。

  里面,寬哥還在接受記者們的采訪。

  “梁先生,請問耿先生現在人在哪里?他為什么沒有親自出面處理此事?他會去日租界配合調查嗎?”

  “耿爺正在處理這件事情,”寬哥肅然道,“他之所以沒來,是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耿爺信任我,所以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好在我沒有辜負耿爺的希望。至于耿爺會不會去日租界,這我就不清楚了,耿爺到現在還沒做出決定來。”

  “梁先生,這一千多人你們打算怎么安頓?”

  “這個問題問得好。”寬哥給《大公報》記者一個贊賞的眼神,“你們還記得耿爺上次解救被拐同胞的安置點嗎?那些帳篷和物資都還在,這些人會被暫時安置在那里。不過這只是暫時的,我可以透露一點消息,鑒于這些腳行弟兄們的親屬再回日租界的話,處境會變得非常危險,所以耿爺有計劃為他們另外尋找新的居住地來安頓他們,新居住地,不會收取任何費用,完全免費供給他們居住!”

  咔嚓咔嚓!

  照相機響成一片,這個消息絕對重磅,耿良辰一如既。往的仁義慈善,一如既往大手筆。

  “梁先生,可以不可以講一講,耿先生打算怎么應對這次哲彭人逮捕反日分子的事情?”有記者問道,“他對此持什么態度?有什么措施或者計劃?”

  寬哥表情嚴肅,道:“我要代表耿良辰先生,代表津門運輸同業公會,在這里宣布三件事情。”

  記者們見他說得正式,都意識到接下來會是重頭戲了。

  寬哥尷尬一笑,迅速從兜里掏出一張發言稿來。

  “第一,耿良辰先生以及津門運輸同業公會全體同仁,對此次哲彭人沒有任何證據就以抗日分子的罪名抓捕這些最底層的、可憐的搬運工人,表示強烈的反對和抗議。我們要求哲彭方面立刻放人,并對本次事件的受害者道歉,以及保證此類惡性事件不會再次發生。同時我們強烈呼吁社會各界關注此事,關注被無辜逮捕的316名同胞的命運,他們不該成為哲彭人別有目的的鄭志犧牲品。”

  這句話算是給蘇乙的態度定下了基調——不妥協。

  記者們都非常激動,之前他們普遍擔憂蘇乙會向哲彭妥協,或者不表態,消極應對此事。

  但現在他們沒這種擔心了,這個表態,是耿良辰一如既往的風格,這也是津門大俠應該有的骨氣。

  “梁先生,你剛才提到哲彭人別有目的,請問這是你的臆測,還是你有什么證據?”有記者問道。

  這記者是親日媒體的記者,問這問題明顯不懷好意。

  寬哥瞪了他一眼,道:“你這么亂插嘴,把我思路都打亂了!要不你上來說,我下去!”

  “你有什么思路?”這記者嗤笑,“你分明是在照著編好的稿子念,怎么,認字很費腦子嗎?”

  “你侮辱我!”寬哥勃然大怒,收起稿子扭頭就走,“我不接受采訪了!”

  他竟是撂挑子走了。

  記者們這下都慌了,你說宣布三件事,你才說了第一件,還只是表態的,你現在撂挑子不說了算怎么回事?

  有這么勾人胃口的嗎?

  記者們攔住寬哥不讓他走,寬哥卻耍起了混不吝,指著剛才那個問話的記者道:“要我繼續接受采訪也行,但他得給我道歉!要么他就滾蛋!因為他諷刺我笨!”

  那記者又驚又怒,但最終在其他記者的逼迫下,不得不給寬哥忍氣吞聲道了歉。

  寬哥心里松了口氣,心說耿爺說得沒錯,跟這些記者就得來硬的……

  “第二件事,鑒于哲彭人肆意在日租界逮捕搬運工人,踐踏租界法律,踐踏華人人權,對津門運輸同業公會的員工人身安全造成極大的危害,耿良辰以津門運輸同業公會會長的名義發布一條通知,自即日起,請所有身在日租界、隸屬于津門運輸同業公會的員工,立刻離開日租界,不得以任何理由或借口逗留,違反此命令者,將受到被津門運輸同業公會除名的懲罰,且被除名者,將用不被津門運輸同業公會錄用!”

  念完這一句后寬哥抬起了頭,對已經一片嘩然的記者們解釋道:“說白了,就是耿爺對哲彭人不放心,覺得留在日租界的腳行兄弟會有危險。在事情沒有徹底處理掉之前,腳行的兄弟必須全部撤出日租界,不然的話,以后就不是腳行兄弟,有什么后果,自己負責。”

  “關于這一點,我再多補充一句,那就是所有離開日租界的腳行兄弟不用擔心日后的生計問題,耿爺會安排好你們的吃住和上工問題,保準不會讓你們挨餓受饑,居無定所。”

  不等記者們發問,寬哥接著低頭念最后一點。

  “第三,自即日起,津門運輸同業公會暫停和哲彭人一切的商業合作往來,津門任何一處貨運中心,均不得接哲彭人的生意,直到這次316位腳行兄弟被抓的事情得到妥善解決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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