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水鬼從背后向陳友撲去,而陳友卻一無所覺,蘇乙不但沒有急于出手,反而心中疑竇叢生。
這不可能!
陳友怎么可能會這么辣雞?
原本蓄勢待發的蘇乙,卻生生止住了腳步,眼看著水鬼撲上前去,附身在陳友身上。
陳友掙扎著,被拖入水中,再沒了聲息……
蘇乙死死盯著水面,一動不動。
“找到你了!”
陳友的大喝聲突然響起。
下一秒,整個世界突然再次變得“活潑”起來。
蘇乙分明看到,剛才被拖下水中的陳友此刻卻憑空出現在另一個方位,他一手伸入水中,一把將一個披頭散發、身穿紅衣的水鬼給揪出來了!
水鬼凄厲慘叫,劇烈掙扎,想要掙脫,但陳友早有準備,另一只手迅速取下一枚桃木符來,咬破舌尖勐地一口鮮血噴在水鬼臉上,狠狠把桃木符往它臉上拍去!
滋滋滋……
水鬼身上冒出青煙,它慘叫得更凄厲,掙扎得也更厲害了。
盡管陳友奮力壓制它,但還是被它掙脫,拖著陳友進入了水中。
蘇乙扣住符紙,迅速向河邊靠近。
之前那一幕果然還是幻境!
第二重幻境!
那么這一幕呢?
到底是真實?
還是也是幻境?
他不確定!
他飛快用唾液沾濕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自己的晴明穴,
面前的景象沒有絲毫變化。
河水湍急,不遠一處水花劇烈翻騰,隱隱可見陳友和水鬼的身影若隱若現。
蘇乙心中緊繃,時刻準備著動手。
嘩啦!
某一刻,陳友從水中沖出,手中桃木短劍血光閃爍,奮力往下一刺。
“啊……”
隨著一聲慘叫,整個河面彷佛被燒開了一樣,劇烈沸騰起來。
“吾奉道真,立斬不祥,急急如無極高真律令!”陳友急促大喝著,一手奮力劃水,一手持桃木短劍瘋狂揮動。
在他周邊,密密麻麻數不清的蒼白手臂從水中伸出,向他瘋狂涌動揮舞!
蘇乙看得頭皮發麻,幾乎要忍不住施展輕功去把陳友揪出來。
但他依然在忍,按照計劃,他必須等這水鬼附上陳友的身,他才能動手。
否則一旦驚動了水鬼讓它跑了,那就會功虧于潰。
“水不能溺,火不能侵,一切鬼怪,皆離吾旁!”水中的陳友再次掏出一張桃木符,急促掐訣念咒,一口鮮血噴于其上。
桃木符化為一片火海爆燃開來,所過之處所有揮舞的手臂都被點燃了,凄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著火的手臂全都縮回了水中,水面再度恢復平靜。
“化土符,現在!”陳友對蘇乙大吼著,奮力掙扎著向岸邊劃水。
蘇乙神色一變,這和計劃中的不一樣,他不知道該不該信。
突然凄厲慘叫再次響徹這方空間,那紅衣水鬼再度竄出,向陳友撲去。
“阿豪!快!”陳友一邊凄厲大叫,一邊再次取出一張桃木符,狠狠向前拍去!
紅衣女鬼直接被拍飛出去,它哀嚎著、翻滾著墜入水中,渾身濃煙滾滾。
但不等陳友緩口氣,密密麻麻的蒼白手臂再度從水中爭先恐后涌出,向陳友瘋狂抓去。
陳友雖奮力掙扎,卻也逐漸力竭,身上的衣衫已被撕扯得襤褸破碎。
蘇乙眼見于此再不敢等,腳下一蹬人已如電激射而出。
金光突然大盛,這世界像是恍忽了一下,但很快恢復。
可蘇乙已竄至大河之上,他如魚鷹般貼著水面滑翔,仗劍開路,刷刷刷幾劍下去,那些瘋狂亂舞的手臂頓時被他全部斬斷,化作黑煙爆開!
很快他就殺出一條通道到了陳友面前,此時陳友正絕望慘叫著被密密麻麻手臂撕扯著往水底下拉扯。
蘇乙眼中精光一閃,一劍揮過!
這一劍不知把多少手臂爆成黑煙,然后他一把抓住陳友的衣領。
金光再次爆射,蘇乙只覺整個世界都變得金燦燦奪目耀眼,讓他什么都看不見。
恍忽間,他彷佛覺得身上有“撕拉”一聲破碎之聲。
他心如古井,以舌尖抵住上顎,再提一口內力,腳尖輕點水面,沖天而起。
金光很快消散,這世界再度恢復如初。
不想就在這時變生肘腋!
嘩啦!
前方突然巨浪滔天,倒懸天際,向蘇乙和陳友鋪天蓋地拍打而來!
與此同時——
嗖嗖嗖!
數不清的黑色發絲自河水中瘋狂涌出,扭曲著、蠕動著,向蘇乙激射而來。
蘇乙長嘯一聲揮劍怒斬,無數纏繞而來的黑色發絲頓時被他斬斷,化作黑煙。
但更多的黑色發絲前仆后繼向他狂涌而來,滔天巨浪也如烏云壓頂般傾覆而下。
蘇乙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他手中提著的陳友焦急大吼:“符!快扔符!不然都得死!”
蘇乙充耳不聽,渾身內力瘋狂運轉,手中長劍無風抖動,發出錚錚劍鳴。
他回身一劍斬下,劍氣激蕩,身后向他席卷而來的黑色發絲被雄渾內力所催,盡數破碎!
然而下一刻,鋪天蓋地的黑色發絲便將蘇乙和陳友團團圍住,彷佛一個黑色巨繭。
刷刷刷!
哪知蘇乙等的就是這一刻,渾身內力轟然炸開,所有碰觸到他身體的發絲紛紛融化,化作黑霧。與此同時,蘇乙剎那之間此處無數劍,但見劍影紛紛,漫天黑霧轟然炸開,蘇乙拎著陳友已然從黑霧中激射而出,向岸邊飛去。
但倒卷的巨浪,洶涌激蕩的大河,像是一張即將閉合的血盆大口!
那四面八方狂舞的蒼白手臂,瘋狂蠕動瘋漲的黑發,就像是交錯密集的牙齒,要將蘇乙吞噬,將他永遠留在這里。
但蘇乙速度太快了!
他身形飄忽不定,已用上了葵花寶典里最上乘的輕功萍蹤魅影,肉眼幾乎不能捕捉到他的身影!
他手中劍劍影紛飛,劍氣縱橫激蕩,雖然他還沒學會獨孤九劍,可身為宗師高手,他本就到了無招勝有招的境界,蠅蟲不能落,片羽不加身!
下落的巨浪、瘋漲的水面。
眼看就要徹底合圍,將蘇乙拍進水中,而蘇乙也眼看就到了光亮的出口。
他就要沖出長河范圍,僅差一步之遙!
最關鍵的時刻,蘇乙手中的“陳友”突然脖子瘋狂延長,張開血盆大口,他的嘴巴突然張得像臉盆大小,一口向蘇乙的腦袋吞來!
蘇乙舌尖死死抵住上顎,眼神都未有絲毫變化。
他不但不抵擋,反而再一次超負荷運轉內力提升了速度。
在血盆大口吞下蘇乙的腦袋的同時,蘇乙也提著這只變成陳友的鬼物逃離了倒卷合流的大河。
蘇乙眼前徹底陷入一片漆黑之時,他感覺自己的舌尖突然一陣劇痛,勐地從上顎彈開,與此同時眼前也再度恢復了光亮。
他的身體撞斷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眼看就要沖向另一顆大樹,蘇乙終于強行調轉身形,以腳尖蹬踏這顆大樹,借力旋轉輕飄飄落在地上。
上岸了!
再看手中人,哪里是什么陳友?
分明是那只紅衣水鬼!
水鬼嘶吼著再度向蘇乙沖來,蘇乙運轉內力一劍斬下!
水鬼的頭顱直接被蘇乙斬下,爆成一團黑霧。
但下一刻,女鬼又恢復如初。
它尖叫著,聲音猙獰可怖,劇烈掙扎著想要從蘇乙手中掙脫。
但蘇乙死死掐著它,與此同時舌尖仍死死抵住上顎。
又是一劍斬下,水鬼再度被斬成兩半,可很快它又恢復。
它嘶吼著向蘇乙撲來,但卻根本不能得逞。
蘇乙抓著它的手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血肉開始萎縮,皮膚開始干癟。
并且這種狀況開始向手臂蔓延,似乎要不了多久,蘇乙整個人都會變成干尸。
但蘇乙面不改色,只是看了自己變得皮包骨頭、宛若鬼爪般的左手,就不再關注。
他依然死死掐住水鬼的脖子,時不時一劍把它的頭顱斬爆。
自始至終他都面沉如水!
什么幻境,真實還是虛假。
他都已不再去想。
鬼也好,陳友也罷,反正不管是誰,拉他上岸就對了!
至于自己的手?
只要內力運轉無虞,就說明經脈無損,那還有什么擔憂的?
蘇乙身后的長河河水淙淙,雖然不像是蘇乙剛才看到的那樣巨浪滔天,但此刻依然是水波洶涌,浪花翻滾。
水中,陳友在和一只水鬼奮力廝殺搏斗著,看起來似乎快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
和陳友糾纏在一起的赫然是另一只水鬼!
這河里,居然有兩只水鬼!
這水鬼渾身青灰色,皺巴巴的,看起來就像是個干巴巴的大頭咸菜長了四肢成精了。
它十分靈活,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陳友在水中本就行動不便,面對此鬼根本只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功。
但每當水鬼碰觸到陳友的身體時,它的手就像是摸到燃燒的煤炭一樣,被燙出黑煙,它便慘叫著跳開。
但陳友也不好受,水鬼每碰他一次,他的臉色就變得烏青幾分。
“友哥!”蘇乙一邊和手中紅衣水鬼對峙,一邊大喊一聲。
那邊的陳友一言不發,只是和那只大頭水鬼糾纏。
某一刻,陳友突然用手中桃木短劍刺在大頭水鬼的肩頭,后者凄厲慘嘶,而陳友趁此時機轉身就逃,連桃木短劍都不要了。
大頭水鬼發出如泣如笑的詭異聲音,突然呼嘯著撲向陳友,化做幾道青煙,沒入陳友的身體之中。
眼見這一幕的蘇乙眼中勐地精光大盛,手腕一抖,那藍色化土符便向大河激射而出。
與此同時他腳下勐地一挑剛才被他撞斷的大樹,竟生生把這棵大樹挑在半空,蘇乙運足內力一腳踢在騰空而起的大樹上。
這六七米之長,枝繁葉茂的大樹頓時向長河呼嘯飛去。
便在這時,藍色化土符已沒入水中,河水瞬間翻騰,迅速變得渾濁、粘稠。
眨眼間,河水變成泥漿,泥漿化為黏土。
此刻的陳友滿臉青筋暴起,臉色烏黑,雙童血紅,它身陷泥潭,厲聲長嘯著一躍而起。
蘇乙雖和紅衣厲鬼對峙,但卻一直關注陳友狀況,眼見如此,他眼疾手快,另一張封魔符瞬間脫手而出。
便在這時,被蘇乙一腳踢過去的大樹剛好準確撞在一躍而起的陳友身上。
去勢不減的大樹頂著陳友的身體飛向河對岸。
“啊……”
陳友厲聲大叫,面目猙獰。
然而不等他有任何動作,那張黃色封魔符已飛至,緊緊貼在他的額頭上。
陳友如遭重擊,整個人加速倒飛出去,重重摔在河對岸的地上。
“哎唷……”倒地翻滾幾周的陳友發出痛苦的叫聲,“阿豪!阿豪!”
他掙扎著爬起來,顫抖著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鮮血在自己的另一個手掌上書寫符文。
這個過程中,他的臉一會兒漲紅,一會兒烏青。
表情一會兒猙獰,一會兒痛苦。
雙眼也一會兒清明,一會兒赤紅暴戾。
河對岸,蘇乙突然施展梯云縱沖天而起,自長河上四五米的高度飛掠而過,落在了陳友的面前。
這時陳友也剛好畫完了血符。
他突然一掌拍在蘇乙手中紅衣水鬼的額頭上,后者凄厲慘叫,頓時化作黑霧,也鉆進了陳友的身體里。
陳友身體一僵,貼在他額頭上的黃符劇烈顫抖起來。
他七竅突然瞬間留下烏黑如墨的血液,表情因痛苦扭曲到了極點。
蘇乙死死盯著陳友,不知這一刻該如何幫他。
陳友艱難舉起手掌,就要往自己的額頭上印下,但僅僅是舉起手臂的動作他都做得格外艱難,彷佛手臂在跟他的意志對抗。
蘇乙突然出手,抓住陳友的手掌,幫他完成了這個動作。
手掌印在陳友額頭的同時,陳友渾身再度一僵,臉上的烏青如潮消退,眼神其恢復幾分清明。
陳友二話不說再次以鮮血在掌心書符,狠狠往自己額頭上一拍。
輕輕一掌,卻拍得他的身體渾身骨骼都發出響聲,陳友一口黑血噴出,表情卻再度輕松幾分。
“友哥,能說話嗎?”蘇乙急促問道。
“回!”陳友艱難吐出一個字。
“快!”他咬牙又吐出一個字,脖子上青筋暴起,烏黑色又開始從其頸部往臉上蔓延。
蘇乙見狀二話不說抓起陳友便沖天而起,施展輕功向大廈極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