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蘇乙走過來,輕輕叫了一聲。
梅姨正扒在貓眼上往里面看,驟然聽到動靜頓時嚇得蹦了起來。
看清是蘇乙,梅姨一邊捋著胸口一邊松了口氣:“是阿豪啊,人嚇人嚇死人的,你怎么走路沒有聲音啊?”
“是梅姨你看得太認真。”蘇乙笑道。
梅姨有些不好意思,笑呵呵道:“我……我一直在敲門的,但是又沒人開,我怕你出什么事,所以就想看看咯。”
蘇乙點點頭道:“進去坐吧梅姨。”
“不了不了,我說幾句話就走。”梅姨急忙擺手,忌憚地看了眼蘇乙的房間大門。
“是這樣的,你也知道,我和你冬叔都退休了,在家待著也沒事做。”梅姨道,“所以呢,平時有空就幫街坊四鄰們縫縫補補,給自己找點事做,免得自己這把老骨頭生銹。不收錢的,就是閑不下來,呵呵……”
“阿豪啊,以后大家都是鄰居了,你有什么舊衣服被褥床單之類的,要縫縫補補的東西,不妨拿給梅姨,讓梅姨幫你去縫補。”
蘇乙感激道:“真是多謝梅姨了,不過暫時我沒什么要縫補的東西,以后要是有,一定麻煩你。”
“沒有啊……”梅姨一怔,道:“你的衣服……沒有破的?”
“都扔了,來的時候只帶了兩套衣服。”蘇乙道。
“是嗎?那還真可惜。”梅姨有些失望,“是你冬叔讓我來的,他聽苦力偉說你幫了阿娟,他很高興……”
“替我謝謝冬叔。”蘇乙笑道。
“好,好。”梅姨笑著點頭。
然后兩人一起陷入沉默。
“梅姨,要不進去坐坐吧?來都來了。”蘇乙第二次邀請。
“不了不了,我家里還煲著湯呢,那我回去了阿豪。”梅姨急忙擺手,“你忙你的,不用送我了,留步留步……”
蘇乙帶著笑容目送梅姨離去,笑容微微收斂,轉身打開了房門。
梅姨突然來拜訪,蘇乙倒是不懷疑她有什么目的。
這時候她還是個和藹慈祥的老太太,滿心祥和,應該沒什么壞心眼。
而冬叔這種典型“嘴臭心軟”的人,梅姨的說法也符合他的性格。
蘇乙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后,幾乎迫不及待地打開演員商城,花了五百萬粉絲值買了“萬用意識流空間教學”。
五百萬粉絲值雖然貴,但物有所值。只要蘇乙還在這個世界,他學習任何東西都可以在意識流空間里進行。
這玩意兒的神奇高效蘇乙是切身體驗過的,即便是個渣渣來這里走一遭,立馬也變專家了。
陳友覺得蘇乙至少要三五個月才能把那復雜拗口的神仙業位名字和艱澀生僻的符篆圖文記個大概,但他不知道的是,對于蘇乙這種掛逼來說,能三五個小時就搞定的事情,多花費一個小時都嫌多。
另一邊,梅姨回到家對冬叔說道:“老爺,我感覺阿豪這個人還是蠻難打交道的,他看起來客客氣氣的,但實際上冷冰冰的。”
“那到底是客客氣氣,還是冷冷冰冰啊?”冬叔皺眉道,“你老湖涂啦?要么是客客氣氣,要么是冷冷冰冰,怎么可能一邊客客氣氣,一邊冷冷冰冰呢?”
“是外表客客氣氣,內心冷冷冰冰。”梅姨解釋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他心里冷冷冰冰?”冬叔哼了一聲道,“冷冷冰冰的人會什么也不計較就幫阿娟?你呀,一輩子就沒看對過什么人。”
“我找了個好老公,你我不就看對了嗎?”梅姨笑道。
“除了我。”冬叔背著手,揚了揚下巴。
萬用意識流空間教學的作用是很顯著的,三個小時后,蘇乙已經掌握了《真靈業位圖》里的所有內容,《墨篆丹書》現在也學了一半。
就在蘇乙打算趁熱打鐵再接再厲之時,苦力偉帶著阿娟來了。
“錢先生,不好意思又來打擾你……”苦力偉站在門外,陪著笑小心翼翼向蘇乙鞠躬。
阿娟仍被他拴在鐵鏈上,這次見了蘇乙,也沒那么害怕。她躲在父親身后,好奇地打量著蘇乙。
“阿偉。”蘇乙笑呵呵跟苦力偉打招呼,又沖阿娟招了招手。
阿娟頓時嚇得把腦袋縮回去。
“進來吧。”蘇乙示意他們進來,“阿娟和之前有沒有什么變化?”
“有,變化很大的!”苦力偉激動道,“她昨晚睡得很好,吃了藥以后,睡了六個多小時呢!而且從昨天回去到現在,她一直都沒有發脾氣。”
“以前我要說服阿娟出門,要費很大勁,但今天我說要帶她來找你,她一點排斥都沒有,很配合我就跟著我來了。”
“她心里什么都清楚,知道我能幫她。”蘇乙笑道,“你們坐,我去倒水。”
“不麻煩了錢先生,我來就行,我來就行!”苦力偉急忙起身去拿暖瓶。
蘇乙見狀也沒有阻止,轉過頭看向阿娟。
父親突然離開,只剩下她和外人在一起,阿娟頓時有些驚慌,她坐立不安,臉色也變得煞白起來。
蘇乙也不以為意,一步上前,在阿娟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把手放在了她的頭頂,內力噴薄而出。
阿娟頓時身子一僵,眼睛眨了眨,頭一歪睡了過去。
等苦力偉從陽臺那邊端著水過來,看到的就是阿娟再一次入水,而蘇乙手按著她的頭的場景。
他頓時放緩了腳步,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來。
阿娟是精神受到刺激,她的病叫做心理障礙。
蘇乙的內力只能在阿娟的經脈中運轉,只是因為易經洗髓、生殘補缺、明心生慧的特點,才能幫到阿娟。
但到底能不能根治阿娟,蘇乙其實也不能確定。
不過目前來看,效果喜人。
半個小時的治療后,阿娟再次變得十分安靜和乖巧,苦力偉千恩萬謝帶著阿娟離開了。
蘇乙眼看到了下午飯時間,便也出門去吃了飯,回來后繼續進入意識教學空間,學完了《墨篆丹書》剩下的部分。
他沒有閑著,干脆在意識流空間里繼續誦經。
陳友說過,誦經要進入虛極靜篤的狀態,但人吃五谷,誰能遏制住自己的念頭?
每個瞬間,人都有難以計數的念頭生滅紛飛,這根本不受人控制。
就算是再專心致志的人,都無法做到完全沉浸毫不分心。
你覺得你已經很專心了,但潛意識無時無刻不在活動。
就算是睡著了人都要做夢,何況是醒著?
所以虛極靜篤四字說來容易,但想要做到幾乎是不可能。
至少凡人想要做到是不可能的。
所以玄門祖師們才要求弟子們一遍一遍去誦經,這是勤能補拙的道理,倒不是非得誦經幾千幾萬遍,才能達到什么效果。
但在意識流空間里,蘇乙卻真正達到了虛極靜篤的狀態!
意識流空間教學的原理就是全身心的沉浸投入,蘇乙所有的意識都在這里,他想要分心,除非退出去。
因此,在這意識流空間里,反倒是最理想的誦經環境。
“老君閑居作七言,解說身形及諸神,上有黃庭下關元,前有幽闕后命門……”
若說陳友傳給蘇乙的三本經書,價值最高的反倒是陳友看來最沒用的《黃庭經》了。
在陳友看來,誦讀《黃庭經》最終極的目標就是“妙理自明”,意思就是讀懂了它在說什么。
次一級的目標是明見鬼神。
誦讀經書多了,就可以堪破虛妄,明見鬼神。
陳友認為,明見鬼神才是《黃庭經》最大的價值所在。
而且這個價值很雞肋,用其他省時省力而且取巧的辦法同樣能達到,沒必要傻了吧唧去早晚誦經。
其實蘇乙并不鄙視陳友的“淺薄見識”,或是“局限目光”。
若換了他是陳友,只怕他也會這么想。
這個世界《黃庭經》傳了千百年,古往今來多少玄門修士日夜誦讀它,想要堪破其中妙理,得道脫凡。
但有誰做到了嗎?
即使是達到“明見鬼神”的境界,也已經算是有真本領的高人了。
至于明理得道?
基本上是傳說了。
陳友誦了幾十年《黃庭經》也沒誦出個什么花樣來,他自然會對這東西產生懷疑,甚至是厭棄。
經書里的內容,也自然而然被他認為是先輩的臆想、
但是,《黃庭經》是一部不折不扣的修仙寶典,自古來便被上清派譽為學仙之玉律,修道之金科。
這部經書……
怎么說呢?
就比較奇特吧。
它不同于其它道家修真典籍的修煉方法,什么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練神返虛、煉虛合道……
它也要先得道,先得找到先天一炁,也要煉就金丹。
但沒有什么練氣、筑基……元嬰、化神這些步驟。
《黃庭經》的修真方法叫做“存神”。它認為人體各個部位、各種器官,都有神居于其中,只有通過存思、服氣兩種方法相結合,煉化這些神為己用,最后諸神齊動,煉就金丹,才能得道成仙,長生久視。
經書中把人身分為上元宮、中元宮、下元宮三部分,每部分的元宮都有八景神鎮守,經中認為人們若能存思三部八景二十四神,就能乘云升仙。
當然,《黃庭經》的理念中,人的身體遠遠不止這二十四神,人體各個器官乃至骨節都有神所謂“至道不煩訣存真,泥丸百節皆有神”,泥丸九宮,面部七神,五臟六腑,四肢百骸,在人的身上,形成了一個龐大的身神系統。
經中還描述了這些身神的名號、服飾、功能以及居住的宮殿圣境等。這樣,修煉者就可以按照經中所描述的神的形象來“存神”修煉了。
這些神的名字當然隨意起的,而是根據人身各器官的功能、所處方位以及顏色、狀態等,加以提煉概括成的。
什么時候煉化身中百神,呼吸上下如一而除雜念,就可以煉金丹,成人仙了。
蘇乙以前也聽過《黃庭經》,這經書在各個世界都有,可謂是傳播廣泛了。
不過他只知道名字,卻不知道內容。
這回誦讀幾遍,細細品味,才驚覺此經只博大精深,回味無窮。
而且這本經書的獨特理論,也讓他嘆為觀止。
其實《黃庭經》身體諸神的理論也不算新鮮,已經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了,只是常人根本沒有察覺罷了。
比如日常就有人常說的“六神無主”,指的就是心神、肺神、肝神、腎神、脾神和膽神這六神。
還有“身懷六甲”這個詞,六甲也是六位神仙。
甲寅木神,為骨;甲申金神,為齒爪;甲戌土神,為肌肉;甲辰風神,為氣息;甲午火神,為溫暖;甲子水神,為淵澤。
六甲五行共成一身。才是一個完整的人體和生命。
這些類似的成語都和《黃庭經》有關。
雖然蘇乙越讀越覺得《黃庭經》玄妙深奧,博大精深,但他并沒有什么“如獲至寶”的感覺。
因為一來,想要按照《黃庭經》上記載的“存神”法修煉,他還不夠資格。
他得先找到自己的先天一炁,才有資格正式修煉。
二來,這經書到底全不全,有沒有疏漏,照著練會不會練壞,他一概不知,修真可不比武功。
武功練壞了,出了片場就能修復身體。
修真修錯了,可是要魂飛魄散的。
因此蘇乙必須謹慎對待這本經書。
接下來的一整個下午以及前半夜,蘇乙都在意識流空間里誦經,一遍又一遍。
直到他感覺自己精神有些不濟,頭暈目眩之時才停下來。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大早,小白又來了。
他還是從隔壁的陽臺翻進來的,進來也不亂跑,就在客廳里等著蘇乙。
蘇乙打著哈欠從臥室走出來,就見他戴著自己昨天送他的墨鏡,站在餐桌邊看著自己。
“早。”蘇乙打了個招呼,遞給他錢,“和昨天一樣。”
小白接了錢,轉身就向門外跑去。
等蘇乙洗漱完畢后,他提著紅奶茶和叉燒包上來了。
和昨天一樣,蘇乙只拿了兩份,剩下的還是讓小白提走。
“以后別翻窗戶了。”蘇乙對他道,“早上來得早就敲門,我會聽到的。”
小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