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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0、疑惑

  收了鬼不代表事情就結束了,恰恰相反,這件事才剛剛開始。

  蘇乙不打算讓這對雙生女鬼魂飛魄散,他是真的要消除這對女鬼的業力,渡化它們,讓它們恢復清明之意,擺脫七日死亡輪回之苦,早早去轉世投胎。

  這樣的話,他設壇超度的步驟就很復雜了。

  香爐、燭臺、花瓶、香筒等供器是絕不能少的,香、花、燈、水、果五種供奉也要樣樣齊全。

  法器方面,有陳友祖傳十幾代的羅庚盤在,鎮壇之寶就足夠了。這東西蘇乙看著十分眼饞,他早就盤算著找個機會好好向陳友請教一番,這東西的功效和煉制方法。

  除了鎮壇之寶,還需要仰啟神仙、朝觀祖師的法劍,陳友的桃木癢癢撓早就恢復成法劍了,拿來就用,倒也沒什么避諱和講究。

  除了這兩樣法器,再就是封印鬼物的八卦鏡了。

  這些東西倒也不用滴血認主啥的,誰拿這誰就能用,只要你會用。

  超度陰靈,消除業力,還需要沾染公雞血的墨斗,以及五帝銅錢等等。

  要用血墨斗繞出一個八卦法壇來,羅盤也要高懸在頂棚上。

  八卦鏡則放在羅盤正下方,正對著羅盤。

  除了這些,還要準備供桌、符簡、章表和法水等物。

  所謂符簡就是畫符用的黃紙。

  為亡魂消除業力,要使它們祥和安靜,所以要輔以安神符,這安神符算是消耗品,每隔幾個小時就要畫一符。

  章表是祭神用的表文,上面寫的內容無非是上告三清祖師爺,我開這個法壇是為了做什么,希望祖師爺批準云云,之類的話。

  這玩意兒算是申請書,也算是請功書。

  所謂法水就簡單了,這東西是凈壇用的,燒一張清凈符扔到一盆自來水里,法水就成了,這東西比西方的圣水還湖弄事兒。

  不過這玩意兒的作用也簡單,就是往地上潑。

  準備好了這些東西,才能開始開壇超度,先是啟師謝師,然后化壇卷簾,接著進表禮拜,再是撒花施食、解冤釋結……

  總之,要想消除業力,超度亡靈,一場法事做下來,幾十個步驟一步都不能省,還要照顧亡靈被消除業力時的承受能力。

  消除業力有多痛苦蘇乙是親身體驗過的,所以要徐徐圖之,不能太勐,否則一不小心,就會把亡靈給超度得魂飛魄散了。

  甚至亡靈因為忍受不了巨大痛苦,心中怨恨更大,反而越超度越超度成厲鬼。

  所以,這種法事要做起來,還要做做停停,不是短時間能成的,半分都急不得。

  蘇乙一旦決定要做,短則三天,長則七日,他都要把大把時間耗費在其中。

  中間絕不能暫停,更不能半途而廢,否則原本地功德,就變成了業障。原本的恩情,也變成了結仇。

  所有布置法壇的材料,都是由陳友提供的。陳友從他家到蘇乙這里往返了至少七八趟,不過卻沒什么怨言。

  蘇乙第一次開壇做法,超度厲鬼,陳友心中只有欣慰。

  蘇乙安撫好了阿娟和小白后,就開始布置法壇,陳友基本沒怎么動手,只是在一邊協助和指點。

  “阿豪,你有一顆濟世倒懸之心,按理來說是好事,我茅山一脈也應該以你為傲。但很多事情都要分兩面來看。”

  在蘇乙即將開壇前,陳友找出了一襲嶄新的明黃道袍,說是要送給蘇乙的。

  他推心置腹地跟蘇乙說了一番話。

  “超度厲鬼,蕩清寰宇,這是為你自己積陰德,也是為茅山揚名。可這畢竟是沾染因果,而且也十分兇險。一直以來,莫不是事主付出巨大代價,才能請動我們出手相助,哪里有白白做事,毫無報酬的?”

  “更何況,做得多,錯的多,和厲鬼打交道,你只需錯上一次,就是萬劫不復!因此我們這一行自古來都少有得善終的,基本都是死于非命。運氣不好的,魂飛魄散,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阿豪,和鬼祟之物打交道,萬萬不可有半點馬虎,每一步都要走得穩妥,如履薄冰。你超度它們是為了它們好,但不到最后一刻,它們只是覺得你要害它們。有時候甚至它們意識清明了,也覺得你在多管閑事,咱們好心都沒好報……”

  說到這里,陳友搖頭嘆息道:“總之,你好自為之吧。你天賦出眾,品性純良,我是真不想你出事。”

  蘇乙點頭正色道:“友哥諄諄教誨,我必銘記于胸。放心吧友哥,我知道厲害,不敢大意的。”

  陳友點點頭:“開壇吧!”

  開壇做法的過程很順利,沒有出任何意外。蘇乙誦經超度二鬼,它們躲在八卦鏡中不敢露頭,想要避免業力燃燒的痛苦。

  然而八卦鏡只是幫它們稍微減輕一點痛苦而已,根本不可能完全屏蔽。

  好在這次的超度十分溫和,蘇乙每誦經一遍后就停下來,給兩只厲鬼緩一口氣的機會。

  而且有安神符的輔助,它們總體來說,還算安靜。

  被安撫好的阿娟和小白也好奇出來圍觀,蘇乙再三告戒它們,絕不能亂動羅盤、八卦鏡以及法陣中的任何東西。

  見蘇乙這邊步入正軌,陳友也決定離開了。

  “我先去樓梯看看,有沒有冬叔被害的痕跡。”陳友說道,“只要有,我就立刻報警!”

  蘇乙點頭,叮囑道:“友哥,這個阿九這么喪心病狂的事情都敢做,還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你盡量別跟他接觸,也千萬別大意,報警后,就等著警察去處理,你躲遠點。”

  “放心,我又不傻,還用你說?”陳友無所謂道,“我跟他也沒什么好說的,接觸做什么?殺人犯法,自有差人找他的嘛。”

  蘇乙點點頭道:“那就好。”

  “走了。”陳友再一次檢查了法壇,確定沒什么問題后,放心地離開了。

  “對了。”他出了門突然又折返回來,指著屋子里的小白和阿娟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最終什么都沒說,對蘇乙胡亂擺擺手,又關上門離開了。

  蘇乙疑惑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他第一次設壇超度,半點也不敢大意。

  與此同時,梅姨的家中。

  廚房里,十多只烏鴉尸體扔了一地,血跡濺得到處都是。

  阿九皺眉看著這些烏鴉,問道:“這才半天,你殺了這么多烏鴉,你把這些血全都抹在冬哥身上了?”

  “我怕不管用,所以就多抹了些。”梅姨看著他道,“阿九,老爺他為什么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才多久,哪有這么快?”阿九道,“你不要著急,還有,這兩天都不要再給他烏鴉血了。”

  “為什么?”梅姨問道。

  “我們是要借陰還陽。”阿九道,“要是陰氣太重,還怎么還陽?”

  “老爺會不會出事?”梅姨擔憂地問道。

  “那倒不會。”阿九搖頭,“到了今晚,我會把棺材凌空,這樣一來冬哥不能吸地脈陰氣,尸體就會慢慢生出陽氣。等冬哥頭七回魂那天,應該剛好陰陽相濟。到時候冬哥的中陰身一回來,就可以借尸還魂了。”

  “如果陽氣不足的話怎么辦?要是不能陰陽相濟,又怎么辦?”梅姨依然不能放心,“阿九,頭七沒幾天就到了,會不會來不及?”

  “放心,時間上來說,差不多夠用了。”阿九耐心解釋道,“如果實在不行,我還有第二個辦法。”

  “什么辦法?”梅姨趕緊追問道。

  阿九本不想說,但想到待會兒要拜托梅姨去做的事情,心中一動道:“就是用活人的鮮血,最好是童子血,或是活人的心頭血。”

  梅姨吃了一驚,還要繼續追問,阿九卻不愿繼續這個話題。

  冬叔被煉成僵尸已成定局,現在冬叔的七魄都被封在他身體里,保留了一絲陽氣尚存。

  但冬叔中陰身卻被阿九做法,剛一成型就封在一個釘魂樁里。

  死人多了一口氣,本就容易成妖祟,更別說阿九的借法之符把極陰之氣源源不竭匯聚入冬叔的尸體里。

  再加上烏鴉血,冬叔就算想不成僵尸都難。

  現在阿九擔心的不是冬叔成不了僵尸,而是擔心陰氣太多,養出來的尸自己跳了。

  他不需要冬叔的七魄返生,控制尸體活動,他需要的是冬叔一直昏睡,方便他最后鳩占鵲巢。

  “烏鴉血千萬別再用了!”阿九想了想,又一次告戒梅姨,“還有,他頭上那張符千萬不要揭掉。”

  “我知道了。”梅姨低著頭回答道,不讓阿九看清楚她現在的表情。

  “阿娟這幾日的早晨不是一直都在你這里嗎?”阿九問起了正事,“為什么今早沒有過來?”

  梅姨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本來想著苦力偉要是來,我就告訴他我這幾日不方便,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沒來。”

  “難道他把阿娟鎖在自己家里了?”阿九眉頭緊皺。

  “阿豪每天下午都幫阿娟治病。”梅姨道,“也許今天把時間挪到早晨了。”

  阿九眉頭皺得更緊,眼神陰鷙,看著梅姨,緩緩道:“阿娟的八字很罕見,她的血,對冬哥很有用。”

  梅姨怔了怔,眼神晦暗不明看向阿九。

  “很有用?”梅姨重復問道,眼睛死死盯著阿九。

  阿九都被梅姨此時的眼神嚇了一跳,這是一種多么偏執和瘋狂的眼神?

  “我和阿豪有些誤會,如果阿娟在他那里……”阿九話說一半,但梅姨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苦力偉那邊,我會說服他。”阿九故意說這句話誤導。

  梅姨卻陡然警覺:“苦力偉把阿娟當寶……能不能先別告訴他?”

  阿九深深看著梅姨,嘴角勾起:“聽你的。”

  “好,我去找阿豪,你等我回來。”梅姨使勁搓了搓臉,深吸一口氣,轉身向門外走去。

  “不,我不能在這兒等你,”阿九搖頭道,“我還有事,晚上天黑后,你帶著阿娟去我那里。安頓好她,你要幫我把冬哥的棺材抬上來。”

  “好!”

  “我先走。”阿九起身向門外走去。

  他出門剛走不久,就剛好碰到了從蘇乙那里出來的陳友。

  阿九愣了愣,對陳友卑微一笑,也沒說話,就從一邊繞著過去了。

  陳友皺眉看著阿九離去的背影,鼻子嗅了嗅。

  某種防腐藥的味道。

  有問題!

  難道阿豪說的都是真的?

  他眉頭緊皺,站在原地正在想這件事情,便在這時梅姨也出來了,和陳友剛好打個照面。

  “梅姨,出門啊?”陳友主動打招呼,“怎么沒見冬叔?”

  梅姨笑了笑:“他身體不舒服,在家里休息。”

  “冬叔在家?”陳友眉毛一跳,“不舒服?要不要緊?我去看看他!”

  “不,不用了!”梅姨急忙擺手,“他好不容易睡著了,別打擾他了。”

  陳友點頭,道:“梅姨你這是要去哪兒?”

  “去找阿豪。”梅姨對陳友道,“阿偉說讓我幫他看著阿娟,但又沒說阿娟到底在他家里,還是在阿豪那里。”

  “是在阿豪那里。”陳友不疑有他,說道,“不過現在他正在忙,梅姨你還是別去找他了。再過一個小時去吧。”

  做法也分階段性的,再過一個小時,算是中場休息時間,梅姨那個時候去剛好。

  頓了頓,陳友又道:“梅姨,冬叔看過醫生了嗎?”

  “老毛病了,我待會兒去給他抓幾服藥就好了。”梅姨笑道,“既然阿豪很忙,那我就待會兒再來找他好了。我先回去了阿友。”

  “好啊。”陳友笑呵呵對梅姨點頭。

  目送梅姨離開后,陳友的笑容再次漸漸收斂。

  他抽了抽鼻子。

  梅姨身上防腐藥劑的味道更濃。

  有問題!

  絕對有問題!

  陳友滿臉疑惑。

  防腐藥劑,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冬叔到底出事了沒有?

  如果冬叔真的死了,梅姨為什么要隱瞞呢?

  梅姨和阿九肯定有接觸,他們到底在搞什么事情?

  陳友臉色陰晴不定,他最終來到了樓梯間里。

  蘇乙告訴他,冬叔是在樓梯間出事的。

  如果冬叔真的死在這里,應該不會全無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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