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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1、圖謀

  要是蘇乙不說,在場誰都沒看出來他受傷了。

  風叔懂點醫術,所以當仁不讓來給蘇乙號脈。

  他把手搭在蘇乙手腕上,微微沉吟,很快就面露驚容。

  他不可置信看著蘇乙,額頭見汗,喃喃道:“這不可能,這怎么可能……”

  他不信邪地讓蘇乙換了只手,然后又把手放在蘇乙的心臟上,最后面色蒼白地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樣你倒是說話呀!”桑信催促道。

  風叔卻只是呆呆坐在那里,嘴唇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桑信皺了皺眉,干脆也伸手去摸蘇乙的脈搏。

  蘇乙身上很熱,皮膚有些發燙。

  發燒了?

  但這也不至于讓阿風這么失魂落魄吧?

  桑信滿心疑惑。正要開口發問,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嗯?”他發出錯愕的聲音,急忙調整了把脈的姿勢。

  保持了數秒后,他的臉色也變了。

  “這不可能!”他的聲音甚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銳。

  旁邊的黎叔也意識到不對了,直接把手伸到蘇乙的心臟除。

  他保持這個姿勢呆了幾秒,歪著腦袋看著蘇乙,疑惑道:“你怎么……一點心跳都沒有?”

  沒有心跳,自然也不會有脈搏跳動。

  但一個沒有心跳沒有脈搏的人,豈非是個死人?

  這就是桑信和風叔如此震撼的原因。

  但蘇乙偏偏又活生生坐在眾人面前,而且他的皮膚很熱,他似乎在發燒。

  這就很矛盾!

  人體之所以會發燒,是因為人體內產生的熱量比散發出去的熱量要多。

  但人之所以會產生熱量最基本的前提是你得活著。

  為什么說人死了就是涼涼了?

  就是因為死人是不會發熱的。

  蘇乙沒心跳、沒脈搏,但他還在呼吸,他的身體甚至還在發燙。

  所以他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火土,怎么會這樣……”風叔顫聲道。

  “是攝青。”蘇乙嘆了口氣,“它一把攥住了我的心臟。”

  三人再次沉默。

  “據我們這一門的門派志記載,被攝青害死的人,的確有一部分是心臟破碎而死。”黎叔面色凝重緩緩道,“它很清楚人命系于心,所以它最愛做的事情就是一把捏爆人的心臟。”

  “這就是攝青可怕的地方。”桑信接著道,“它無處不在,當它想捏爆你的心臟的時候,你的心臟就已經爆了,你根本不會有時間反應。”

  “武功?”風叔不確定地問道。

  “跟武功有關系,我的武功的確擋住了它兩次攻擊,但它捏我心臟這一下,不是我的武功擋住的。”蘇乙搖頭,他深深看著風叔,“她出手了。”

  蘇乙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不然我活不了。”

  風叔愣了半天,然后倒吸一口氣。

  只見他面露驚悚道:“那、那陳道友的猜測,就是真的了?可這不對呀……那位不是還沒成嗎?”

  風叔無比糾結地皺眉苦思。

  “你們說什么?”桑信忍不住問道。

  風叔看向蘇乙。

  這件事關乎蘇乙的身家性命,說不說要蘇乙自己決定。

  “咱們過命的交情,沒什么可隱瞞的。”蘇乙嘆了口氣,“而且我女兒的事情,也要拜托大家。”

  這一戰,起碼讓在場所有人的信任點直接加滿了。

  “但這件事說來就話長了。”蘇乙道,“我讓你們看我的傷勢,是為了讓你們相信,這只黃父后面,真的站著一只攝青。”

  “一只真正的攝青!”

  蘇乙的話讓眾人心中所洋溢的成功喜悅徹底蕩然無存。

  場面沉默了片刻,風叔滿是擔憂看著蘇乙:“火土,現在當務之急是你的傷勢……要不要送你去醫院拍個片子?”

  蘇乙搖頭道:“醫院看不好我的傷。”

  蘇乙現在去醫院,醫生的世界觀會被顛覆的。

  但其實對于蘇乙來說,沒有心跳只是表象,是最不重要的。

  他如果施展閉氣功,不但可以沒有心跳,還可以沒有呼吸,讓身體一切機能都和死了一樣,身體都可以涼涼。

  現在的表面癥狀對蘇乙來說不算什么事情,內力的運轉,完全可以護住他的心脈,維護他身體各項機能。

  蘇乙真正擔憂的是心臟上的尸氣。

  以他目前的速度,大概要維持十幾年時間,才能把心臟上的尸氣徹底清除干凈。

  而心臟尸氣只要存在一天,他的武功就要耗費大部分保持內力運轉,以內力滋養心脈,抵御尸毒。

  在接下來還要面對更強大敵人的情況下,這對蘇乙來說無疑是不可能接受的。

  所以他迫切需要祛除心臟尸毒的辦法。

  但蘇乙沒有順著風叔來談論自己的傷勢,而是正色道:“各位,現在情況很明顯了!我們已經確定,港島有一只攝青。我們必須想辦法對付它,滅掉它!”

  他看向風叔:“風哥之前跟我講過攝青有多難對付,我只是耳聞,卻沒有直觀的感受,但這次我知道了。我甚至連它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它捏我心臟的時候,我毫無還手之力,我根本跟不上它的速度。要不是我還有點武功,跟它第一個照面,我就死在它手里了,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

  現在想想,其實能把黃父斃于掌下,只怕也是因為攝青的緣故。

  攝青太厲害了,所以當攝青出現之后,黃父只怕也以為這局穩了。

  黃父萬萬不會想到這世上真有能克制攝青的存在,所以他才被蘇乙抓住機會,一掌擊斃。

  想到黃父,蘇乙又感應了下尸體里的黃父——

  尸體已經成為一個空殼了。

  黃父已經徹底煙消云散了。

  “黃父沒了。”蘇乙緩緩道。

  眾人一怔,紛紛出手試探,然后所有人都微微沉默。

  黃父到底是個什么鬼東西,它的來歷,它還有什么隱秘,只怕永遠都是個謎了。

  “不管怎么說,咱們也算是挽回一場人間浩劫了。”風叔道,“雖然黃父之禍的爆發不可避免,還會有很多人遇害,但大黃父沒了,小黃父們就只能各自為戰,只要咱們見一個殺一個,遲早還是會把它們消滅干凈的。”

  桑信深以為然點頭:“死得多總比全滅的好,至少港島不用變成一座鬼城了。”

  “但還有個攝青……”黎叔幽幽道,“這個攝青為什么跟黃父沆瀣一氣,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蹺?攝青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這很不正常。”

  “怪談協會的事情,風哥跟你們講過沒有?”蘇乙問道。

桑信點點頭:“說過一些,但只是些借尸還魂的孽障,它們的目的還是做人,對人間危害不大。黃父培養它們,只怕也是為了經營人間勢力。就比如這次的事  情,它一下子就讓火土變成人人喊打的殺人犯,除了它的身份,只怕有很多借尸還魂的家伙在其中是出了力的。”

  “火土的老婆女兒被大律師保釋,應該就是這個協會出了力。”黎叔道,“很明顯那個大律師就是這個怪談協會的。”

  “看來你們都認為怪談協會是黃父搞出來的。”蘇乙道,“我卻認為,這個協會是攝青搞出來的。”

  眾人都有些不認同,風叔之前就跟蘇乙討論過這個問題,他也覺得攝青鬼這種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的高高在上的異類,是不太可能搞拉幫結派這種事情的。

  對于攝青來說,這太無聊了。

  “黃父搞怪談協會的意義真的不大。”蘇乙進一步解釋自己的想法,“如果說之前咱們還不能確定,但這次黃父的一系列反應,我倒覺得黃父一定不是怪談協會的主人。”

  “首先,咱們之所以發現黃父,就因為是怪談協會把它暴露的。黃父這么謹慎狡詐的怪物,連入別人的夢都要用假面孔假身份,怎么會在傳借尸還魂法的時候用自己的真名和真來歷?”

  “也許它是承平已久,失了警惕。不然你覺得是為什么?”風叔問道。

  “有這可能,但也有另外一個可能,那就是怪胎協會這個組織需要黃父這個身份曝光,”蘇乙道,“黃父有可能是被迫曝光的,因為這個組織不想要一個耍滑頭的黃父,而是一個做實事的黃父。”

  眾人面面相覷。

  他們發現蘇乙的想法總是天馬行空,似乎每每都出乎人意料,但細細想想,卻又不無道理。

  “你的意思是,這個脅迫黃父的,就是攝青咯?”桑信若有所思。

  “整個怪談協會所有成員,都是黃父發展的。”蘇乙道。

  “你怎么知道?”風叔皺眉。

  “這個以后再說了,”蘇乙嘆了口氣,“總之,這件事是沒錯的。”

  “如果你們創辦了一個很隱秘的組織,而你又是一個非常需要隱瞞自己身份的人,你會把自己的身份暴露給所有你發展的組織成員嗎?”蘇乙問道,“這也是很奇怪的事情,黃父既然一向謹慎,為什么在這件事上,卻不謹慎了?”

  “這一點的確矛盾……”桑信道,“你這么一說,我倒更覺得黃父像是這個怪談協會的大管家之類的角色。”

  “還有楚人美。”蘇乙看向風叔,“楚人美說,黃父主動跟它提起了攝青,黃父對鬼祟天然克制,它沒有吃楚人美,反而跟它提起了攝青,你覺得它為什么要這么做?”

  “亮肌肉?”黎叔道。

  “那為什么要亮肌肉?”蘇乙又問。

  “招攬?”桑信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黃父在替攝青招兵買馬?所以它才抬出攝青的名頭!”

  “攝青招兵買馬?”風叔不可置信搖頭,“這真是天下奇聞,它為什么這么做?”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了。”蘇乙道,“攝青本身已足夠強大,風哥之前告訴我,人間修士都需要拉幫結派,簽生死狀,還要再拉上陰差一起對付它,才有可能成功。這么強大的存在突然搞出一個組織來,它想用這個組織做什么?”

  他環顧一周,對眾人道:“除了這個怪談協會,它背地里還有沒有搞其它動作?各位,相比起直接去對付攝青,我覺得搞清楚這些問題的答桉,對我們來說反而是當務之急。”

  “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們現在遇到的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攝青,自然就不能用之前的老眼光和老辦法去對付它,更不能明知道其中有蹊蹺,還兩眼一抹黑撞上去,我敢說,如果咱們真這么魯莽地去做,大概率會死得很慘!死不可怕,怕就怕死得冤枉,死得不值!”

  “真是多事之秋啊。”風叔嘆道,“我本以為黃父之禍就已經是末日了,沒想到背后還牽扯個攝青來,攝青背后又有陰謀……這世界到底怎么了?”

  “想這些有什么用?”黎叔道,“咱們胳膊細,撐不起這種事了。不管攝青后面有什么陰謀,這件事不能瞞了,得讓那些守尸鬼也出出力。還有黃父的事情,他們也不能躲清閑。”

  “以前又不是沒去求過他們。”風叔冷哼一聲,臉色很不好看,“他們管了嗎?我看除非人間大亂,否則他們都不會理!世界末日都沒他們修仙重要。”

  “這次可不就是世界末日了?”桑信道,“我跟北邊佛門有聯系,他們修功德,也許會愿意來淌這趟渾水。”

  “道門呢?”黎叔看向風叔,“你這個茅山的說話比我管用,你去?”

  “我之前在李文斌辦公室見到一個龍虎山的,”風叔道,“我去找他,但人家管不管,就不知道了。”

  “要是真不管,那也只好咱們上了。”黎叔澹澹道,“畢竟這是咱們家。”

  風叔面色沉重微微沉默,又看向蘇乙:“火土,你說對付攝青不能用老辦法,你有什么想法嗎?”

  蘇乙道:“攝青已經跟我打過照面了,它接下來有兩種反應,一是突然隱匿起來;二是再向我出手。如果是第一種的話,那咱們還有時間徐徐圖之,你們該請幫手請幫手,我也趁機好好養傷;但如果是第二種……”

  蘇乙微微猶豫,搖頭道:“第二種可能性不做考慮了。”

  如果攝青真的再次來襲,蘇乙什么都不會考慮,他會果斷發動免死卡,直接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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