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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5、撲滅

  李新民今早絕對要搞事情,這一點蘇乙是知道的。胡攔在工廠大門口,當然也不會是巧合。

  歷來既得利益者為了保住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會陷入歇斯底里的瘋狂,對李新民來說,這就是一場戰爭。

  一場戰爭中,最重要的就是情報,他隨時關注廠門口的動向,就是要確認胡能不能攔得住蘇乙,讓蘇乙連廠門都進不來就打道回府。

  這種可能雖然微乎其微,但也是存在的,李新民對此還抱有僥幸。

  可這種僥幸一旦打破,那他就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他會趕到南廣場,立刻引發混亂、制造沖突來對抗調查,然后以事態緊急的名義臨時管控并封鎖整個廠區,到時候他這個一把手就會順理成章占據主動,再和蘇乙進行談判。

  李新民當然會盡量控制事態,他還要讓事態發展既能威脅到蘇乙,又不至于徹底無法收拾,這其中的度其實很難把控。一個不慎,留給蘇乙的就是個失控的爛攤子。

  已經進網的魚兒想要掙脫走,蘇乙當然不可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更不愿意這條魚把其他魚給波及了,把網也給撕破了。所以他不會對李新民的動作視若無睹或者心生不屑,他親自出馬的行動,必須要順順利利,穩穩當當。

  李新民要通著電話隨時聽這邊的匯報,這算是個突發的意外情況。好在小龔和沉燕子處理這種狀況的經驗都極其豐富,兩人在聽到李新民的話后第一時間作出反應,先讓青年答應下來他的“合理要求”,然后立刻決定一個留下和青年一起拖延穩住李新民,另一個去跟蘇乙匯報情況。

  要留下來的是小龔,因為他本來就是唱黑臉的,他留下更能震懾住青年;沉燕子沒有猶豫,把這邊局面交給小龔后,自己迅速離去。

  “告訴他,車里還在談,外面沒什么動靜……”小龔壓低聲音在青年耳邊吩咐道。

  沉燕子飛奔到蘇乙跟前,語言簡練匯報了情況。

  “生死關頭還抱僥幸?”蘇乙笑呵呵搖搖頭,“我這個李哥啊,謹慎有余,魄力不足。我要是他,門口的崗哨一看到人來,里面就得毫不猶豫把準備好的菜端上桌來。到時候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兜著走。”

  沉燕子白他一眼:“你這人老把自己想成壞分子干嘛?電話拖得久了人家肯定起疑心,咱們怎么干?”

  “沒關系,給錢進打電話,他從后門進,我們從前門進。”蘇乙道,“不玩兒迂回,雙管齊下,毫不猶豫控制局面。該準備的都準備了,我不想看到任何波折,我的要求只有四個字——摧枯拉朽!”

  沉燕子渾身一震,敬禮道:“是!”

  她一揮手,車隊緩緩駛來,蘇乙和沉燕子上了車后,車子徑直往南廣場的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傳達室里的青年滿頭大汗地對電話那頭道:“主任,人還在車上談,還沒下來……對對對,車都遠遠停著,再沒人下車。”

  廣場上,李新民雖然沒到,但各部門的領導們自發維持秩序,心中有鬼的人們彼此交換著眼神,讓場面變得有序而詭異,仿佛在壓抑著什么。

  廣播里還在放著振奮人心的歌曲,主席臺上,負責擴音設備的于海棠和孔二民在做最后的設備調試,許大茂站在主席臺邊,面容陰鷙遠眺著李新民所在的方向,時不時擦把額頭上沁出的汗珠。

  他心里很清楚,只要李新民在那邊發出信號,這邊各個環節就會立刻發動,到時候井然有序的場面立刻會變的混亂不堪,流血、哀嚎,這些都在所難免。

  而作為制造混亂的實施者之一,他許大茂擔著多大的風險可想而知。萬一到時候事敗被追責,就憑這一件事就夠他許大茂喝一壺了。

  他現在隱隱有種又被李新民騙上賊船的上當感,但局面如此,他也是騎虎難下了。

  而且他也抱著成功的期盼,畢竟這里只要亂在調查組進廠的這個當口,調查組絕對是黃泥甩進褲襠,不是屎也是屎,根本解釋不清。

  許大茂壓抑著自己的恐懼和緊張,漸漸橫狠下心來。

  就在這時,許大茂不經意看向東南角,便見一列車隊浩蕩著滾滾煙塵往這邊疾駛而來!

  他先是一愣,繼而面色大變!

  這是怎么回事?

  李新民不是早就安排好崗哨了嗎?

  為了防止保衛科有人吃里扒外,他還把保衛科全體都派出去拉練了,怎么還是被人家悄無聲息摸進來了?

  許大茂又驚又怒,這一刻他腦子里瞬息萬變,突然轉身往主席臺方向沖去!

  其實李新民不在,他該果斷引爆沖突的,但許大茂終歸還是慫了,天要塌下來的時候找高個兒已經成了他這種人的本能。危急時刻,他能想到且愿意去做的事情只有一個——通知李新民。

  廣場沒有電話,他只能用話筒通過大喇叭去通知。

  車隊不光許大茂看到了,在主席臺上的孔二民和于海棠也都看到了。

  孔二民完全不知道發生什么,還疑惑手搭涼棚眺望過去。

  但于海棠卻明白發生了什么,眼看許大茂朝臺上沖來,聰明的她立刻意識到許大茂要做什么,她突然一把拔下話筒電線插頭,轉身就往主席臺下跑去!

  “于海棠!你個臭娘們兒!”許大茂見狀驚怒交加,指著于海棠大吼:“攔住她,給我攔住她!”

  他手下的糾察隊隊員們立刻從另一邊去攔截于海棠,于海棠眼看面臨被兩頭圍堵的局面,情急下大叫起來:“花姐!花姐!”

  突發的變故讓大部分人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大家都有些懵,有人意識到不對,但也在觀望,想等著別人率先做出反應。

  烏合之眾通常都是這樣,大家都抱著“你先上”的想法,最終導致根本沒人上的局面。

  可總有那么幾個頭腦簡單又對李新民死心塌地的,比如李路程。

  眼看車隊到來,但卻還沒等來李新民,李路程按照事先的吩咐,突然從懷里取出了鞭炮,將其點燃后奮力扔進了人群之中。

  噼里啪啦……

  密集的鞭炮聲瞬間炸響,落點處的工人們罵罵咧咧驚慌四散,場面頓時有了趨向混亂的跡象!見有人先動了手,有些人的膽量便被勾了起來。

  “調查組的狗腿子要搞亂咱們廠了……”有之前得了吩咐的部門領導振臂高呼,帶著親信便開始瘋狂見人就打。

  還有人掏出了汽油瓶澆在早準備好的爛衣服上準備點燃。

  四面一亂,秦淮茹也“曾”地站起來,一咬牙便準備扇動自己的幾個親信配合大家行動。

  但她連半個字都還沒說出來,突然頭皮撕裂般疼痛,她發出慘叫,被花姐不由分說拽著頭發撕扯到跟前,一個大耳巴子抽得她眼冒金星,不等她反應,下一秒就被花姐狠狠摜倒在地。

  “捆了!”花姐一揮手臂,振臂高呼,“學習班的同學們,工人兄弟姐妹們,就是現在!”

  隨著花姐一聲令下,四處都有人響應行動起來!

  不管是有反應還是沒反應的部門領導們,突然發現手下那些之前不受待見的工人們如餓狼般撲向他們,不由分說便把他們按倒在地,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繩子捆起來。任由他們怒罵驚呼也無濟于事。

  他們的親信手下稍有反抗或者動作,立刻就被人群起而攻之,打得抱頭倒地,毫無還手之力。

  鞭炮聲還沒結束,剛扔完鞭炮的李路程立刻便被四個人按倒在地。

  那邊倒汽油的人還沒來得及掏火柴,就被人一腳踢翻,幾個人蜂擁而上,對他一頓拳打腳踢。

  于海棠眼看面臨兩面圍堵的局面,一群頑主混混手持棍棒沖了出來,對著糾察隊的人就打,將于海棠護在了身后。

  廣場另一端,原本應該去酒仙橋的保衛科在錢進的帶領下狂奔而來。

  “全體都有,分組維持秩序,別誤傷了學習班的自己同志,行動!行動!”錢進大吼著率先沖進人群之中。

  許大茂瞠目結舌看著這一幕,眼中露出恐懼之色,他想也不想轉身就要往廣場外跑去,但剛一轉身一只腳在他眼前迅速放大,重重落在他的胸口。

  他像是被一輛卡車撞了一樣倒飛回去重重摔在地上。

  許大茂痛苦蜷縮著捂住胸口,半響喘不過氣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踹倒他的人,竟是李新民叫來原本該配合糾察隊行動的尤小勇。

  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便有兩個人一左一右按住他,開始用繩子捆他。

  “尤小勇,你干什么!你特么干什么!”許大茂劇烈掙扎,驚恐大叫起來。

  尤小勇上前一腳狠狠踢在許大茂臉上,頓時把他踢了個滿嘴滿臉的鮮血,許大茂發出“嗚嗚”的聲音,痛得渾身都繃直了。

  “捆結實點,這是個角兒!”尤小勇吩咐一聲,一揮手喝道:“把糾察隊的盯緊了,上!”

  原本該混在人群中制造混亂的混混們這時候全都嗷嗷叫著沖向了糾察隊隊員們,他們人數眾多,全都是兩三個圍攻一個的局面,眨眼間許大茂的手下全都被打翻在地。

  “花姐!花姐!誤會,這都是誤會呀……”另一邊,反應過來的秦淮茹不敢掙扎,卻發出撕心裂肺的驚恐叫聲。

  “別呀,你接著叫我王桂花呀,叫什么花姐?”花姐冷笑,“誤會?誤尼瑪了個……你這種繡花枕頭狗腿子早該這下場了!”

  廣場上四處都在行動,學習班的、保衛科的帶頭將李新民的親信們全都控制起來,把那些準備鬧事的人也全部制服;許大茂和他的糾察隊連一個于海棠都還沒抓到手,就被尤小勇帶著他的人一通毒打制服。

  廣場上一陣騷亂,但這種混亂卻都控制在一定范圍內,很快有學習班學員自發站出來呼喊著維持秩序,跟工人們說明情況,避免因恐慌而發生意外。

  廣場邊上,調查組的車隊停了下來,車上的人齊刷刷下車。后面的車上全都是整裝待發的警察,在沉燕子的指揮下,警察們迅速入場,分為四五個隊伍穿插入場,開始接管整個廣場的秩序維護。

  于此同時,蘇乙也大步流星向場中走來。

  另一邊,在廣場上傳來鞭炮聲的那一瞬間,李新民便反應過來自己上當了。

  他氣急敗壞罵了句臟話,掛掉電話就往外狂奔。他的秘書也反應過來,跟著他一起跑。

  但他還沒跑出大門,一個身影突然從門后伸出腿來,李新民猝不及防,頓時被絆倒,狠狠摔在地上翻滾幾周,摔了個七葷八素。

  “哎喲喂,黃狗吃屎,哈哈!”傻柱幸災樂禍拍著手從門后走了出來,“李主任,你說你一把年紀了跑什么呀?摔著了吧?歲數大了就老實點兒,不然也不至于摔這么慘,我這話在理吧?哈哈!”

  “傻柱,你好大的膽子!”跟在后面的秘書這才反應過來,氣急敗壞大叫。

  “孫賊,沒挨過廚子打是吧?別逼我抽你丫的,敢廢話扇死你信不?”傻柱指著他瞪眼道,“你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的日子到頭了,認清形勢,該滾蛋滾蛋!”

  秘書臉一陣青一陣紫,想要沖上來,但看看傻柱的體格,愣是不敢動彈。

  “傻柱……傻柱!我待你不薄啊……你、你個叛徒!”李新民咬牙切齒掙扎著爬起來。

  傻柱樂了:“你才是叛徒,這回援朝專門回來收拾你丫的。李主任,傻眼了吧?哈哈,援朝昨晚就跟我說了,讓我盯著點兒你,哈哈!本來說是看著你別讓你扇動大伙兒鬧事兒,沒想到你躲這兒不走,這感情好,省我大事兒了。”

  “你放我過去,我給你錢,我給你恢復工作,讓你當領導都行!”李新民急促道。

  “叫爸爸。”傻柱站直道。

  李新民看了眼不遠處的秘書,一咬牙道:“傻柱,放我過去,你要什么我都給你!”

  傻柱道:“我就想聽你叫我一聲爸爸,叫吧,叫了我就給你讓路,騙你我是狗。”

  “爸,你讓開吧!”李新民咬牙道。

  “哈哈,汪汪,我是狗,我是你狗爸爸!”傻柱拍腿直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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