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密林,野湖,木屋,夜。
昏黃的燈光下,五個演員一邊打量著四周的陳設,一邊談起即將要進入的世界。
“從讓我們所選的身份物品來看,應該是東方世界觀,”不吃兔兔表現最活躍,率先開口猜測道,“你們看,木梳、人字拖、口紅、半截煙、還有一沓錢,這些東西說明咱們第一個世界大概率是現代東方背景。”
“第一個世界我覺得咱們最好從一開始就精誠合作,爭取打響第一炮。”神勇小鋼炮撓撓頭憨笑道,“競爭就從第二個世界開始吧,大家覺得呢?”
“我沒意見,我舉雙手贊成!”不吃兔兔舉起手看向蘇乙,“屎哥,你覺得呢?”
“合作就算了,各自利用好各自的身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好。”蘇乙淡淡道,“等到了該出手的時候,我相信沒人會藏拙。”
合作?大家都不熟,誰知道是人是鬼?
到時候別被坑死都不知道。
“不合作。”李想也表明態度,言簡意賅。
“好吧我叛變!”不吃兔兔果然說到做到,“那就不合作!”
掛件兔看看蘇乙,又看看尷尬撓頭的神勇小鋼炮,嘻嘻一笑道:“合作有合作的好,不合作其實大家也都是有默契做好自己的事,兩位大佬說得都好有道理呢……”
“少發騷!”李想瞪她一眼,“別逼我進去先干死你!”
“行行行,聽李姐姐的還不行嗎?”掛件兔居然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笑嘻嘻道,“那咱們就開始選吧?我歲數小,修為最低,我先拿大家沒意見吧?”
說著她直接拿起桌上的口紅,笑嘻嘻道:“人家是弱女子,大家多多關照。”
她一出手,大家都不客氣了。
不吃兔兔想也不想拿起人字拖。
“這玩意兒好,符合我的氣質!”他笑呵呵道。
李想直接施展術法把半截煙拿到手中,什么話都沒說。
最后就剩下一把木梳和一沓錢,只有蘇乙和神勇小鋼炮沒拿。
“屎哥你最德高望重,我就不跟你客氣了。”神勇小鋼炮笑呵呵拿起了那一沓錢。
他這個動作讓其余三人都齊齊眉頭一皺。
誰還不知道鈔能力好?
前面三個人都不拿,不是因為他們不想拿,而是他們很默契地把錢留給了蘇乙。
雖然大家是競爭關系,但第一個片場大家要同舟共濟,這里蘇乙修為最高,這個片場肯定要多多仰仗蘇乙,沒人愿意一開始就得罪蘇乙。
可神勇小鋼炮卻根本沒有要讓蘇乙的意思,當仁不讓拿走了一沓錢。沒人相信他不是故意的,那他這么做的原因就只有一個——
他不懼蘇乙,從一開始就擺明態度,要跟蘇乙競爭。
選身份物品雖然只是小事,但一個好的身份會占有很大優勢,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一個有錢的身份,肯定比一把木梳所代表的身份要強,更何況木梳代表的身份都不知道是男是女。
蘇乙大袖一卷,將木梳收了起來,面無表情,且一言不發。
這讓期待一場沖突的其余三人略微有些失望。
神勇小鋼炮倒是一直都笑瞇瞇的樣子。
隨著一聲響動,小屋對面的墻突然剝離開來,露出里面一部電梯,電梯門緩緩打開,里面和普通電梯看起來完全一樣。
電梯邊上的樓層按鈕一共八十一個,全部都是觸目驚心的血紅顏色。
“該走了!”不吃兔兔距離電梯最近,急忙率先走進電梯。
其余四人這才或警惕,或好奇,或無謂地跟了進去。
等所有人都進電梯后,不吃兔兔按下了樓層一的按鈕,電梯門緩緩關閉,開始劇烈震蕩和移動起來。
除了蘇乙,其余人都生出眩暈之感來,這是空間傳送時不可避免的反應,蘇乙之所以沒有,自然是因為空間法則的緣故。
某一刻,蘇乙明顯感覺電梯沖出某種“阻隔”,片刻后和另一種同樣的阻隔“接駁”在一起。
電梯門緩緩打開,眼前是濃郁如奶的白色霧氣。
“各位道友,片場見!”不吃兔兔一臉期待,手握著那只人字拖一步邁入白霧之中!
在不吃兔兔邁入白霧的那一剎那,蘇乙明顯感覺到另一股法則的力量作用在了他身上,這道法則并非是單一法則,而且是和其手中的人字拖產生共鳴后才發生反應的。
這個發現讓蘇乙吃了一驚,因為他之前特意觀察過,五個身份物品稀松平常,分明就是最普通的物件。
但普通物件怎么可能引動法則之力?
不吃兔兔之后是李想,這女人在人多的時候話很少,甚至根本不說話。
她邁入白霧中的時候,蘇乙也察覺到她手中的半截煙里 同樣波動著一種和白霧的法則共鳴的力量,影響甚至可以說是決定了李想的傳送方向。
“屎哥,炮哥,片場見咯。”掛件兔笑嘻嘻說了句,晃了晃她手中的口紅,也開啟了傳送。
等她離開后,電梯中就剩下蘇乙和神勇小鋼炮了。
后者憨笑著對蘇乙道:“屎哥,能跟您同臺競演是我的榮幸,希望咱們能公平競爭!”
說罷也不等蘇乙回話,一步邁入白霧之中。
“賤吧嗖嗖的。”蘇乙嘀咕一句搖搖頭,低頭又仔細感應了一番手中的木梳,總算是感應到其中一股微不可聞的法則之力。
還真有!
“融合!”蘇乙輕輕一喝,但見木梳中一縷汗毛般粗細長短的晶體飛快沒入蘇乙的身體之中,與此同時蘇乙手中的木梳“啪”地一下裂開了一道縫。
蘇乙閉目感悟片刻后,有些恍然喃喃:“變化法則……大變化術……”
與其說木梳中封印著一縷法則,倒不如說里面封印著一道蘊含法則之力的法術,因此這法則之力才如此微弱,微弱到根本不足以凝結成本源種子。
但如果有這么二三十縷的話,倒也勉強夠了。
蘇乙忍不住笑了笑,也手握木梳一步邁進了白霧之中。
人剛一進去,立刻就像是進入超遠距離傳送陣一樣,被空間傳送之力緊緊包圍其中。
緊跟著一股力量自下而上掃描蘇乙全身,最終鎖定在蘇乙剛融合進去的那縷法則細絲身上,蘇乙立刻感覺到自己渾身骨骼和血肉開始蠕動,發生不可思議的變化。與此同時,傳送之力包裹著蘇乙的身體,使他消失在了原地。
電梯門緩緩關閉起來。
等蘇乙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一個低矮、狹小的店鋪之中。
這是一個理發店,青磚地面上散落一地發絲,東墻上掛著一面圓鏡,鏡子前放著一把舊到包漿的木椅子。北墻邊的矮柜上放著剪子、推子、毛巾等物件,看起來就缺一把梳子。
除此之外,這店鋪中空無一物。
不過在西邊,用幾張木板隔開了一個里間。蘇乙眼中青光一閃,看清楚里面的陳設。
一張一米多寬的木板,底下用土塊支撐,算是休息的床鋪。床頭放著一個煤油爐子,鍋碗瓢盆等等廚具就放在爐子上面的架子上。
床鋪上的被褥臟兮兮的,亂七八糟堆在床板上,頂棚和墻壁被油煙熏得看不出本來顏色。
“生存環境這么差……”蘇乙把手中裂縫的木梳放在矮柜上,順手把褲子往上提了提。
剛才他一直都露著兩個屁股蛋子。
與此同時,識海中浮現出一行字來——
“身份:醬爆導演分:1分 天眷值:100”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多余的信息,倒是也簡單明了。
蘇乙眼中青光閃爍,迅速隔空環顧一周,對自己身處的環境和所在的背景有了初步的了解。
這里是《功夫》的世界,但確切來說,是《功夫》后時代。
蘇乙所在的地方依然是豬籠城寨,但阿鬼、阿勝和苦力強三人已經死了,不遠處的荒山上還有三人的墓碑。
距離豬籠城寨不遠處的街道上,有一家糖果店,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正坐在柜臺邊笑顏如花,給店鋪里另一個胖子伙計比劃著什么。
糖果店對面的街道邊,一個戴著老花鏡、穿著人字拖的禿頭佬一手拿針,一手拿縫了一半的鞋墊子,坐在自己的小攤前正在怔怔發呆。
更遠處的海邊,一個一身白衣的青年正對著大海盤膝而坐,海浪隨著他的呼吸起伏、漲退。
當蘇乙的目光落在這青年身上時,這青年頓有所感睜開了眼睛,但蘇乙立刻收起攝青之眼,封禁了自己全部的神識和法力。
其實就算他不這么做也沒事,因為被法則之力變化后的肉身一點異常氣息都不會外泄出去,比起蘇乙本身的隱匿或者封禁之法都高明得多。
“醬爆……”蘇乙喃喃,沒想到自己會是這個身份。
他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褲子拉了下去,把屁股蛋子重新露了出來。
想了想剛才看到異常的其他幾人身份,蘇乙忍不住笑了。
“有意思。”
以身份物品來選擇身份,是一種公平且有趣味的做法。五個演員都不知道自己所選物品對應的身份是人是鬼、是男是女,這樣一來就會有男演員抽中女人身份,或者女演員抽中男人身份的情況發生。
本來演員可以選擇保密或者向別的演員公開自己身份,但在蘇乙眼中,沒有這樣的秘密。
比如那個糖果店對面穿著人字拖納鞋底的禿頭攤販,沒猜錯的話,此人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應該是火云邪神,不吃兔兔抽到了人字拖,蘇乙剛才看到這家伙清澈而精明,又帶著狂喜的眼神,應該是這家伙沒錯了。
豬籠城寨三樓靠西的房間,一個滿頭卷發棒的中年胖女人正皺眉看著自己手中的半截煙怔怔出神,在她對面,一個邋遢瘦男人拿著一支口紅崩潰大叫:“怎么會這樣!”
這兩人就是豬籠城寨的包租公和包租婆,但現在,他們是演員的馬甲。
包租婆回過神來,看向對面的包租公,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包租公剛出場就被齙牙珍親了一臉口紅,口紅對應他的身份,合情合理。騷兔子,失算了吧?”
包租公苦著臉道:“導演玩我……瘋子姐,以后咱們就是兩口子了,要多多關照呀。”
“放心,我會好好關照你的。”包租婆眼中閃過奇異的神色。
與此同時,在二樓靠背的房間里,一身旗袍的齙牙珍正捏著一沓錢在思考人生。
為什么會這樣?
但齙牙珍的確是豬籠城寨最有錢的人,因為她的職業是一種古老而原始的工作,從業十多年來,攢下了豐厚家底。
齙牙珍眼中滿是陰霾和羞惱,他搶在蘇乙之前拿了這沓錢,沒想到最終卻是枉做小人。
“算了,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完成任務!”齙牙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郁悶。
蘇乙拒絕了聯手合作的提議,現在五人都要各自想辦法消減仙人的天眷值。
這個世界的仙人是誰?
除了蘇乙已經篤定人選,其余四人現在只能根據原劇情做出猜測,有兩個備選人物——
這個世界的主角阿星,還有那個賣給阿星神功秘技的老乞丐。
在他們眼中,其實那個神秘的老乞丐反而嫌疑更大一些。
031號介紹過剝奪天眷值的辦法,比如壞其氣運、損其名聲、耗其修為等等,甚至還可以不直接從這個仙人本身入手,從他身邊人或者親人入手,也能剝奪他的天眷值。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個人成仙,他身邊的人都要跟著沾光。但同樣的,仙人身邊的人惹了什么因果,自然也要算在這個仙人的頭上。
這其中的道理不難明了,只要引導這些人做出有違天道,或者有損這仙人本身的事情,就能消耗掉他的天眷值。
阿星身邊都有什么人?
這家伙交際面很小,父母又早亡,身邊人除了肥仔聰,就是他老婆啞女。要損耗他的天眷值,就得從這兩個人著手。
不過可想而知,其余四個演員確定目標后,一定也會把主意打到這兩人身上,到時候大家“創意”撞車,很難不壞事。
有沒有另辟蹊徑的辦法?
蘇乙沉吟著,漸漸有了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