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吱”
緊閉的房門終于打開。
白素貞邁著輕盈的步履走了出來。
面若桃花、眼若秋水、顧盼生輝……一副慵懶，而又嬌柔的模樣。
服飾的風格與發型相比以前皆有了一些變化：束發結簪，意味著已作他婦。
“姐姐，你是認真的？”
小青悶悶地坐在地上，曲著雙腿，雙手托著下巴看著姐姐。
神情，顯得分外的落寞。
“小青，怎么你到了現在還是不明白？”
“我就是不明白……”
“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這時，陌子鳴也邁著方步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微笑道：“你們姐妹聊什么呢？”
其實他已經聽到了姐妹倆的對話，只是裝糊涂罷了。
“哼，關你什么事？”
小青瞪了陌子鳴一眼，起身走向后院。
“相公……”
白素貞有些歉意地瞟向陌子鳴，想要解釋幾句。
“沒事的……”陌子鳴笑了笑，上前將白素貞摟到懷中，道：“其實相比以前，小青已經好多了。
多給她一點時間，她會慢慢適應。”
“嗯，還是相公體諒……對了相公，今日你有沒有應酬？”
“有肯定是有的，不過現在能推的我都盡量推掉。怎么？是不是有事？”
“相公中了解元，我們又……又成了親，所以我想去上個香，還個愿……”
一提成親二字，陌子鳴頗有些愧疚道：“娘子，真是委屈你了。我答應你，以后一定補辦一個熱熱鬧鬧的婚禮，風風光光迎娶你過門。”
聞言，白素貞不勝欣慰，仰頭柔聲道：“相公，其實對我來說婚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夫妻恩恩愛愛，相公前程似錦，修煉順順當當……”
話雖如此，成親乃是大事，陌子鳴自然不會就這么算了。
有機會，一定會補辦一個盛大的婚禮。
中午過后，夫妻二人一起來到了金山寺。
以前，陌子鳴來到金山寺的時候，還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秀才。
當時想見法海，還向寺中僧侶求了老半天……
這次的待遇可就大不同了。
聽聞大名鼎鼎的陌解元來到寺中上香還愿，一眾僧侶紛紛出來迎接。
說白了，寺廟并非真的四大皆空之地，那也是要拼香火的……
陌子鳴雖不是官，但是他的到來能無形中提升金山寺的名氣，吸引更多的香客。
比如寒山寺之所以名揚天下，主要原因還是有不少知名文人在寺中留下了不少的詩詞與墨寶。
在寺中幾個長老的陪同之下，陌子鳴與白素貞一起進入大殿上香、禮拜……
最后，陌子鳴大大方方捐了三百兩銀子的香油錢。
三百兩，算得上是大手筆了，在錢塘縣能買個小院子。
當然，陌子鳴之所以選擇金山寺，自然是有目的而來：他是故意帶著白素貞來找法海的。
與其被動防著法海出手阻擾，還不如主動出擊，以占據主動權。
在寺中僧人的帶領下，陌子鳴與白素貞一起來到了寺廟后山一處瀑布附近。
平日里，法海喜歡到這里來坐禪。
換作一般人，寺中僧人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帶人來打擾法海坐禪。
但陌子鳴現在身份不一樣了，重要的是還捐了三百兩銀子……幾個長老自然不好拒絕他的要求。
“主持，陌公子有事求見。”
僧人小心翼翼上前稟了一句。
“嗯？”
法海似有些不滿地睜開眼來。
“大師，別來無恙？”
陌子鳴一見法海睜眼，當即樂呵呵拱手上前。
沒辦法，誰讓這和尚實力太強……
要不是因為這和尚，他也不至于一直有所顧忌，一直憋到昨晚終于扣了扳機。
簡單來說，今時不同往日。
在實力上固然遠遠不如法海，但，以他如今的功名與聲望，相信法海也不敢輕易動他。
否則，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甚至是激怒朝廷。
法海法力再強，他也不敢公然與朝廷對抗，那將會是他難以承擔的因果。
這，便是陌子鳴此次前來金山寺的底氣。
“阿彌陀佛！”
法海合掌誦了一聲佛號。
“主持，弟子先行告退。”
引路的僧人辭別而去。
等他一走，法海下意識瞟向白素貞……
一見白素貞的裝束，不由得臉色一變，怒而起身道：“你們居然成親了？”
以前，他便知道陌子鳴一直與白素貞之間有往來，也曾勸解過幾句。
但那時候陌子鳴與白素貞乃是有限的接觸，他也就睜只眼，閉只眼……
結果現在二人不僅成親了，還雙雙跑來找他，這是故意前來示威的？
“大師請息怒，且聽在下解釋。”
法海怒聲道：“有何好解釋的？你是人，她是妖……”
“大師此言差矣！素貞一心問道，早已修煉成人。
剛才，我們夫妻一起進入貴寺大殿拜了佛，上了香。
如若素貞是妖，大師認為她敢踏入金山寺大殿？”
“嗯？”
這么一說，法海倒是愣了愣神。
金山寺可不比普通寺院，法海比誰都清楚。一般的妖邪別說踏入大殿，恐怕一入廟門都有可能魂飛魄散。
不等法海回神，陌子鳴又問：“請問大師，在你心目中，龍、鳳、麒麟、玄武、金烏、朱雀……算是妖么？”
“噗”
白素貞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讓法海如何作答？
其實，這句話完全點中了法海的死穴。
他一直將自己視為神……當然，這并非孤傲，而是因為他乃是八部天龍中的“莫呼洛迦”轉世。
也就是他身上的那條天龍。
其實，這條天龍并非法海的紋身，而是力量覺醒之后的一種特殊印記。
正是因為如此，他的“大威天龍”才會那般強悍。
說來說去，還是骨子里的一種優越感在作怪，總是高高在上以神自居，人世間的是非善惡全憑他自己的主觀去判斷。
好在，法海運氣好，遇上了一個對他知根知底的陌子鳴……
上次二人的一通交談，法海也算受到了一點啟迪，避免了像原劇情中那樣差點走火入魔。
這一次，陌子鳴的話雖然讓法海心里有點堵，但，他又不得不承認，陌子鳴說的的確有道理。
仔細想一想，天上的大神不是人類的多了去，包括他自己的前世也不是人類。
那么，又憑什么去阻止一些希望修成正果的妖？
正如上次那個蜘蛛精，本來已經修出了佛性，結果卻被他不分青紅皂白打回原形……
眼見著法海眼神不停變幻，沉吟不語，陌子鳴再接再勵，繼續游說。
“大師，其實你也親眼見到了，當初白素貞與小青是如何與人類相處的。
她們主動替產婦遮風擋雨、為受水災的百姓治理洪水、免費替城中百姓治病……
這些都是無上的功德。
生而為妖，并非她們的選擇，而是上天所決定的。
但她們之后要走的路，卻是自己選擇的。
她們來到紅塵世間，是為了更好地融入這個世界，為了修成正果……”
聽到這里，法海忍不住道：“好，我認可你說的道理。她倆的確做了不少善事，積下了不少功德。
但，白素貞與你成親這就萬萬不該，分明是違背了天條。
就算我放任不管，你們也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陌子鳴卻笑著搖了搖頭：“大師，在下并不認為這是違背天條。
舉個簡單的例子，正如你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天災劫難乃是凡人所必經的。
但，大師又為何出手相救？
既然是必經的劫難，那么大師出手相救算不算違背天條？”
“這……”
法海一時語塞。
“還有，生死病死也是凡人所必經的。那么郎中給病人治病，也算違背天條？”
這明顯就是偷換概念了。
但，仔細品味一樣……好像也有點道理。
對嘛，老天讓人患病那是天經地義之事，你個郎中逞什么能？與老天作對是不？
“陌公子，你所說的這些，與我所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法海試圖扳回劣勢。
沒曾想，陌子鳴認真點了點頭：“沒錯，的確不是一回事……但，道理是一樣的……”
“巴拉巴拉……”
“巴拉巴拉……”
根本不給法海辯駁的機會，又是一通大道理，攪得法海忍不住捂額，頭隱隱作痛。
這些個讀書人，咋這么能說？
“大師，民間有一句俗話叫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行了行了，陌公子，你講了半天相信也渴了，不如下去喝杯茶……”
某種程度上講，這意味著法海終于認輸了。
他沒有說認可，但也沒有再行否認，簡單來說就是睜只眼閉只眼。
“多謝大師！”
陌子鳴見好便收，既然法海不再提起，他自然也就懶的再講大道理了。
“多謝大師！”
白素貞也上前揖了一禮。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法海心情復雜地誦了一句佛號，領著陌子鳴二人向著山下走去。
進入寺內，法海暗自觀察，發現白素貞果然神態閑然，全然不受寺中佛法加持的影響。
看來，是真的修成正果了。
如此一來，他的心情也就坦然了許多。
罷了，由得他們去……
喝了一杯茶，聊了一會兒天，陌子鳴又應幾個長老的請求，現場題了一首詩方才辭別而去。
一下山，白素貞便抿嘴直笑。
“娘子，笑什么？”
陌子鳴明知故問。
“沒什么，只是想起那和尚氣急敗壞的樣子就想笑。”
“其實，這也是他有所顧忌。如若我只是個秀才，結果可能就不一樣了。”
聽到這話，白素貞臉色羞紅，小聲道：“所以你早就想好了對策，難怪昨晚……”
“昨晚怎么樣？”
陌子鳴笑嘻嘻問。
“不害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