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一個腰挎佩刀,魁梧雄壯的漢子帶著個大包裹匆匆趕到縣衙。
“卑職參見大人!”
人一到,便沖著高修遠恭恭敬敬抱拳施禮。
看樣子,應該是負責保護高修遠的侍衛。
包裹里有官服、朝廷公文、駕貼等等。
再加上高修遠隨身攜帶的象牙牌,如此一來,雷凡建哪里還敢有一絲懷疑?
唯一頭冷汗怎么擦也擦不完……
高修遠換上官服之后,氣勢更是威嚴,沖著雷凡建淡淡道:“雷大人,此案有諸多疑點疑是與雷大人有關。
故而,本官以為雷大人不宜再審此案,不如交由沈大人審理……”
他說的沈大人,乃是余水縣的縣丞沈發。
說起來,縣丞乃是副職,但不少縣令獨攬了縣衙大大小小的事務,壓得縣丞幾乎沒有存在感。
特別是雷凡建,本身就是個貪得無厭的捐官,再加上有府衙的通判作后臺,更是只手遮天,令得沈發幾乎成了個閑人。
故而,一聽高大人發話,沈發驚喜不已,當即大聲應道:“多謝御史大人提點,下官一定盡全力查明真相,辦好這樁案子……”
他倒是高興了,雷凡建卻驚得一臉死灰,急急道:“御史大人,下官……”
沒等他講完,高修遠不容置疑地擺了擺手:“就這么定了,先傳喚一干涉案人員問審,待府衙的仵作到了再重新驗尸。
沈大人,你安排一些人手傳喚證人。
另外,盧得水的尸首加派人手看護,不能出一絲差錯。”
“是,下官馬上去安排人手。”
沈發心知肚明,這是御史為了防范雷凡建暗中使壞,這才令得去重新安排一些信得過的人手。
“御史大人,此案下官已經審得差不多了,你再給下官一天的時間,應該就可以結案了。”
雷凡建依然還在垂死掙扎,試圖挽回敗局。
說白了,這案子一旦換人審理,那就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而且他所仗勢的那個江湖奇人,到現在音訊全無,這一點,也讓他深深不安。
結果,高修遠卻冷冷道:“雷大人不是抱恙在身么?還是趕緊回房休息,以免累壞了身子骨。”
“御史大人……”
“趙軍!”
“在!”
“你護送雷大人回內衙休息,沒有本官的許可,外界之人一律不許打擾雷大人。強闖者,一律按妨礙公務罪名處理。”
“遵令!”
趙軍大聲應了一句。
隨之沖著雷凡建一伸手:“雷大人,請吧!”
高修遠此舉,擺明了是讓趙軍監視雷凡建,以免這家伙又在暗中耍什么妖蛾子。
“咕咚”
突然間,雷凡建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這次不是裝的,是真病了……
轟動全城的楊奈武與小白菜之奇案又一次開審。
不過這次與之前不同的是,審案地點沒在公堂,而是在縣衙外面的一片空地上公審,方便百姓觀摩審案過程。
楊奈武先行遞上狀紙,說自己是冤枉的,以前那些流言蜚語也是一些心存不良之人惡意散播。
隨之,小白菜也被帶到現場。
一上場她便翻供,否認了之前的所有供詞,如實講了整件事的緣由……
聽到她的一番悲慘遭遇,全場嘩場。
沒想到,這案子居然還有這么多彎變道道,還涉及到縣令大人的寶貝兒子?
難怪,會如此迫不及待想要結案。
沈發一拍驚堂木:“來人,帶雷二狗、丁寡婦、二蛋、馬郎中上堂!”
此案,他是主審官。
不過高修遠也坐在一側,雖沒直接參與審案,但卻在時刻關注著案情審理的過程。
不久后,丁寡婦、二蛋,以及當初為盧得水看病的那個馬郎中陸續帶到。
但是,雷二狗可能是感覺事態不對,居然不知什么時候溜了個沒影。
“全城搜捕,務必將雷二狗帶回來受審!”
沈發扔下了一支“執”字令。
果然,馬郎中被收買了,一開始不承認盧得水患了痧證,也不承認對小白菜說過聽天由命的話,只說是小毛病。
結果,沈發一怒之下,吩咐上刑。
這家伙一見刑具抬上來,還沒用上便嚇得流了黃湯,一個勁地磕頭求饒……
隨后,終于講了實話,說盧得水當時的確病的很重,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所以他才會對小白菜說出一番聽天由命的話。
接下來,又審丁寡婦與二蛋……
這二人也是屬于不見棺材不落淚的那類人,一開審便拼死抵賴。
“上刑!”
審案之前,沈發便得到了高修遠的暗示,故而沒再遲疑,直接吩咐衙役用刑。
一輪刑罰尚未結束,丁寡婦便熬不住了,終于開口認罪,說她之前故意支開盧得水的母親,給二蛋以及雷二狗提供了機會。
丁寡婦招了,二蛋也只能招,不然只會吃更多苦頭。
審到這個時候,太陽也快落山了。
在高修遠的示意之下,沈發宣布一干人等暫且收押,明日上午再審。
次日一早。
雷二狗被押了回來。
原來,這家伙居然想逃回老家。
結果還是沒跑脫……抓到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心甘情愿頂一頭綠草,說是回鄉探親訪友的衙役。
這家伙其實并沒有回鄉,只是找個借口給雷二狗機會罷了。
雖然心里很憋屈,但想著討好了縣令家的公子,以后有機會弄個衙頭當當也不算吃虧。
結果風向轉變太快……
這家伙一怒之下,自然比誰都努力,最終在半路上將倉惶出逃的雷二狗抓捕……
押回來的時候,雷二狗幾乎已經不成人樣。
晌午時分,府衙派來的仵作也到了……經過重新驗尸,真相終于大白于天下。
盧得水的確是死于絞腸痧,表面上的中毒現象乃是有人故意為之。
下手之人正是縣衙那個人稱昆叔的仵作,指使他的乃是方唐鏡……準確地說,是方唐鏡背后的主子雷凡建。
鑒于雷凡建故意制造偽證,制造冤假錯案,無視朝廷律法對楊舉人濫用刑,影響極其惡劣,
高修遠當堂宣布暫停其余水縣縣令一職,并上書吏部處置。
作為監察御史,雖然他無權剝奪一個縣令的官職,但卻有權暫停其一切職權,上報御史臺與吏部。
屆時,雷凡建會被限制活動,直到朝廷派人下來調查。
一旦查實罪名……別說烏紗帽,估計父子倆的人頭都保不住。
其他涉案人員,方唐鏡、仵作、馬郎中、丁寡婦、二蛋無一逃脫,通通受到了嚴厲懲罰。
其中仵作被判了死刑,畢竟他的行徑太過惡劣,身為衙門專職人員卻借職務之便做偽證,實難輕饒。
方唐鏡助紂為虐……死罪!
馬郎中作了偽證,判入牢關押八年。
丁寡婦與二蛋終于成了一對同命鴛鴦,一起被發配邊關。
可以說,這是一種僅次于死刑的懲罰。
被發配之人一路上要戴著重重的枷鎖,大多數要走上兩三千里路,每天僅有少許食物和水吊著命。
稍不注意便會挨上押解人員的一頓毒打。
故而,被發配之人往往熬不到目的地就死在半路上。
就算勉強熬到目的地,迎來的又是一輪苦日子,挖地、采石、搬重物……日復一日,基本上也熬不了太久。
所以有不少犯人寧愿蹲一輩子大牢,也不愿被發配。
到此,這樁奇案總算告一段落。
小白菜當場釋放,并且,縣衙還補償了她一些銀子……
案子了結之后的當天傍晚,楊奈武出于感恩,在城里一間酒樓宴請了一眾人,包括高修遠也在場。
席間,高修遠對陌子鳴大加贊賞,并道:“不知陌解元是否有興趣步入仕途?如有興趣,本官可以幫著舉薦。”
這要換作尋常舉人,那肯定是求之不得的事。
結果,陌子鳴卻笑著拱了拱手:“高大人的好意,小生感激不盡。
只是小生暫時無心仕途,還想再多讀幾年圣賢書。”
高修遠倒也沒有流露出不高興的樣子,回道:“也對,以陌解元的才學,一旦參加會試必然會有更好的前程。
到時候或許咱倆就是同僚了,哈哈哈!”
“多謝高大人吉言,小生敬高大人一杯!”
“請!”
其實,陌子鳴壓根沒想過當官……至于會試之后的事,暫時沒去多想。
目前來說,還是先打好基礎,努力修煉才是正道。
第二天下午,陌子鳴回到了錢塘縣。
而這時候,楊奈武與小白菜一案也在城里傳的沸沸揚揚……
陌子鳴一到家,白素貞與小青也忍不住問起了此案的詳情。
“話說……”
陌子鳴一邊喝茶,一邊從頭開講,儼然跟個說書人似的。
接下來,又渡過了一段相對平靜的日子……
沒事看看書、畫個畫,陪著娘子彈彈琴、下下棋、吹吹簫……什么的。
也或是去湖邊散步,觀景。
要么就是看小青與鳳天逗樂子……
總之,小日子過的恬然而又愜意。
同時,白素貞也會時不時帶著小青一起做點善事,比如布施糧食給一些窮苦百姓,也或是免費替人治病……
當然,她這么做倒也不是貪圖虛名。
一來是個性使然,二來,積善積德對于修煉也是有著莫大好處的。
比如,妖在渡劫的時候,如若作惡太多便很難順利渡過,多半會在雷擊之下灰飛煙滅。
如若有大功德在身,幾乎就不用擔心渡劫失敗。
《周易》有云: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簡單來說,這便是一種因果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