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刀宜長本身也是個窮光蛋。
好在這次為了除妖大計，霧隱門大大方方給了陌子鳴五十兩銀子的活動經費。
便于他混入登仙樓之后，用于收買人心。
“哼，死要錢！”
霍小嵐一臉鄙視地看了羅鋼一眼。
然后，
不露聲色接過銀子……
你以為她不缺錢？
一樣缺。
只不過她不像羅鋼那樣花天酒地，今朝有酒今朝醉。
女人嘛，總是要精打細算一些，盤算著身上的錢過日子。
誰閑的沒事跟銀子過不去？
“對了，還未請教小兄弟高姓大名？”
身上了“巨款”，羅鋼心情大好，沖著陌子鳴樂呵呵問。
陌子鳴拱手道：“免貴，在下刀宜長，開封人氏，還未請教二位天師名號？”
“哈哈哈，好說好說，在下羅鋼，四錢天師，這小妞叫霍小嵐，二錢天師……”
“喂，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把四錢掛在嘴邊？”
霍小嵐憤憤道。
“我喜歡，哈哈哈，因為這就是現實。
小兄弟，你別見笑，其實吧，不知道的人總以為我在欺負小嵐……”
“什么叫以為，本來就是！”
“看看，當初還不是我介紹你進天師堂的，好歹咱倆也算遠親不是？”
“有你這樣坑遠親的？要不是你，老娘早就升三錢了……”
羅鋼苦口婆心道：“小嵐，其實我是在暗中保護你，同時也好讓你多磨練磨練……”
“你快得了吧……”
二人又開始吵吵嚷嚷。
陌子鳴耐著性子聽著，等他們不吵了，這才道：“這間店怎么辦？”
“先看看再說，估計店主早就遇害了，這對蛛蛛精冒充店主在此害人。”
果然，里里外外檢查了一番，最終在后院的柴房里發現了不少毛發與尸骨……
見狀，羅鋼不由嘆了一聲：“這蜘蛛精一家子十分狡猾，四處流竄，也不知害了多少人，早就上了天師堂的懸賞令。
之前我們滅了幾個小的，一直沒有找到這兩只大的。
最近，方才無意中發現了它倆的行蹤。”
“是啊，所幸還算順利，要不然還不知它們會害死多少人。”
這次，霍小嵐難得地順著羅鋼的話附和了一句。
又搜查了一陣，羅鋼終于大有收獲……陸陸續續找到了一些銅板與碎銀子。
這下，心情更是激動，急急道：“走走走，這里就留給官府自己來清理，咱們趁早撤，省得到時惹上麻煩。”
“喂，姓羅的，大家一起來的，你別想獨吞！”
“不會不會，見者有份，回頭再分……”
三人一起離開了酒館，向著徽州府方向而行。
羅鋼是個話嘮，一路上不停地與陌子鳴交談，當然也免不了打聽一些師承什么的。
對此，陌子鳴早就應對，回答的滴水不漏。
這也是霧隱門精心安排過的，根據陌子鳴的經歷真真假假編排了一個履歷。
就算有人暗中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漏洞。
聊得差不多了，羅鋼忍不住說了一句掏心窩子的話：“兄弟，看樣子你也是不差錢的人，怎么想起要加入天師堂？
不瞞你說，你看老哥這一身裝扮……就知道天師堂真的不好混。”
陌子鳴笑了笑：“算是從小立下的一個心愿吧，小時候曾親眼見過天師堂的天師聯手捉妖，救了不少百姓。
當時就想著，有一天學會了本領，也要加入天師堂捉妖……”
“唉，兄弟，天師堂早已今非昔比。”
羅鋼不由長長嘆息了一聲。
“怎么了？”
陌子鳴故作不知情地問了一句。
“這說來就話長了……當年的天師堂何等輝煌？何等風光？可以說是高手輩出。
可惜盛久而衰，一代不如一代。
比如天師堂前都督宋鎮江，其太祖父乃是十錢天師。
但宋鎮江執掌天師堂的時候，也不過是六錢天師，同時也是天師堂僅有的兩大六錢天師之一。
其子宋戴天，五錢天師，兼任大內帶刀一品侍衛。
那時候勉強算得上是天師堂最后的輝煌時刻吧……之后，便徹底沒落了。”
“這是為何？”
“當時，宋戴天帶人反出天師堂，徹底激怒了朝廷。
可以這樣說，如今的天師堂表面是官方背景，實則上已經淪落為民間組織。
朝廷幾乎不再劃拔經費，全靠一些權貴或是商人出資方才勉強維持。”
聽到此番話，陌子鳴又追問了一句：“那個宋戴天為何要反出天師堂？”
羅鋼嘆了一聲：“這事說起來有點復雜……
兄弟，正如你當捕快一樣，你敢說衙門里抓的都是壞人？”
“這……的確有不少誤抓的。”
霍小嵐不由哼了一聲：“什么叫誤抓？很多根本就是亂抓！”
“咳，這個的確也是……”
“所以說，捉妖也是一樣。”
羅鋼繼續道：“入了捉妖師這一行，與妖打交道的時間久了，你就會發現，妖，固然有不少害人的。
但，同樣也有不少與世無爭的，甚至是心地善良者……”
“還有這樣的事？”
陌子鳴故作驚訝。
演戲嘛，當然要專業一點，認真一點。
羅鋼倒是頗有耐心，滔滔不絕解釋道：“為什么百姓會覺得妖都是害人的？
那是因為，不害人的妖，要沒不出現在世人面前，要么，出現了百姓也不知它們的身份。
當年我初出道時，也是見妖就捉。
后來……說來好笑，我的一條命竟然是被妖救回來的。”
“你是捉妖師，妖還會救你？”
“沒錯，我也萬萬沒有想到……當時我年輕氣盛，接了個別人不敢接的任務。
結果與那只惡妖一番纏斗，受了重傷。
本以為必死無疑，沒曾想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小屋子里。
我掙扎著起床來到外面，發現一個女人正在煎藥……她的頭上還長著一對小角。
我下意識想要動手，她卻轉過頭來，沖著我溫和地笑了笑，問我的傷好點了沒有。
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我可能真的錯了。
后來，我更是震驚地發現，整個小村的居民，全都是妖……
他們和普通百姓一樣，種地、織布……過著平平淡淡的生活。
更讓我吃驚的是……他們的村長，竟然是叛出天師堂的宋戴天。”
“還真是巧。”陌子鳴不由感嘆了一句。
“沒錯！”羅鋼點了點頭：“說實話，一開始我真的恨宋戴天，要不是他，天師堂也不至于被朝廷徹底放棄。
但是，當我在村里呆了一段時間之后，終于明白了他的苦心。
天師堂創立的初衷是為了平息妖患，但到了后來，卻淪落為權貴驅使的工具。
不少捉妖師為了巴結朝中權貴，竟然暗中訓養一些美貌的小妖供之尋歡作樂。
也或是用一些妖怪的肉享調美食以迎合權貴獵奇之心……”
“呃？既然如此，那么羅兄與霍姑娘為何還呆在天師堂？”
陌子鳴試探地問了一句。
“沒辦法，入了這行，想要抽身也不容易，總得混口飯吃。”
羅鋼一臉失落道。
霍小嵐則道：“我才懶的去管那么多彎彎道道，總之，我問心無愧就好。”
“兄弟，聽了這么多黑幕，你還是準備加入天師堂？”
羅鋼微笑著沖著陌子鳴問。
“這……還是先入行再說吧，畢竟這是我的一個心愿。”
“好吧，既然兄弟心意已決，那我和小嵐便幫你引薦。
不過，你要記住，捉妖還是要拿捏好分寸，千萬不要與那幫混蛋同流合污。”
陌子鳴當即點頭：“嗯嗯，多謝羅兄提醒，在下一定銘記在心。”
次日午后，三人順利抵達了天師堂徽州分堂。
羅鋼與霍小嵐分別上交了戰利品，賞金果然是少得可憐，總計三百文，而且這已經算是賞金比較多的一次。
不過對于霍小嵐來說，這一次的任務意義非凡。
因為她終于如愿以償，正式晉級為三錢天師。
同時，二人一起聯名引薦了陌子鳴，在經過一番簡短問話與測試之后，主管人員便在天師堂名冊上錄上了“刀宜長”的相關信息，并發放了一枚特制的銅錢。
有了這枚銅錢，便意味著陌子鳴正式成為天師堂一錢天師。
第一步，總算成功了。
不過，一錢天師想要進入登仙樓怕是沒那么容易。
所以陌子鳴準備在抵達順天府之前，爭取升到二錢。
一錢升二錢，以他的實力來說輕輕松松，只要完成兩個相關的懸賞任務即可。
不過，接下來要用什么借口將霍小嵐與羅鋼忽悠到順天府去？
畢竟他二人的實力也不算弱，關鍵還認識不少天師堂的人，只要拉攏他倆，到時候策反其他人便相對容易的多。
正所謂，瞌睡遇到枕頭。
正當陌子鳴苦思對策之時，一個分堂的主事人員走到羅鋼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道：“老羅，咱倆相識多年，別說兄弟不照顧你……”
羅鋼眼神一亮，急急問道：“鄭兄莫非有什么好活？”
“這單懸賞還未公開發布，但消息已經傳過來了，登仙樓懸賞二百兩銀子捉拿……”
“等等，你說懸賞多少銀子來著？”
還沒等對方說出捉拿什么妖，羅鋼便瞪大眼睛，迫不及待問了一句。
對方比出兩指手指，慢騰騰道：“懸賞二百兩紋銀，捉拿小妖王，聽清了？”
“我的天……二百兩？”
羅鋼仿佛被雷擊一般，傻在原地。
“喂，老羅，老羅你沒事吧？”
“哈哈哈，鄭兄，太謝謝你了，太謝謝你了！
二百兩，這次老子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將那……咦，鄭兄，你剛才說捉拿什么妖？”
“據說是一只小妖王，登仙樓放話說一旦抓住這只小妖王，便會用這小妖王為主菜，擺個妖王宴……”
“那鄭兄可否再透露一下這小妖王在何處？”
“這……”
“鄭兄，如若這事辦成了，兄弟一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罷了，就你這只鐵公雞，我還能指望你給好處？給你指條明路，有小道消息說，小妖王有可能在滁州一帶。”
“哈哈哈，多謝鄭兄，多謝鄭兄。”
羅鋼喜不自用，連連拱手道謝。
一出門，霍小嵐便道：“羅鋼，這次你別想著吃獨食，咱們三個可都聽見了，各憑本事與運氣，誰抓到就是誰的。”
不等羅鋼回話，陌子鳴不由笑了笑：“要不，在下提個建議？”
“什么建議？”
“想來這個消息不少人都知道了，如若咱們三個再單獨行動的話，得手的機會更是渺茫。
不如這樣，咱們一起合作，抓到小妖王之后，在下初入行，只分一成獎金。
霍姑娘分四成，羅兄分五成，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霍小嵐想了想，道：“我沒意見，就怕這老家伙使壞。”
“哈哈哈，這個建議還是很合理的，好，羅某答應了。”
這次，羅鋼倒也爽快，一口應承下來。
畢竟這么大一筆懸賞，想來聞風而動的捉妖師也很多，三個人一起行動怎么也好過一個人。
其實，陌子鳴可不是為了什么懸賞金，只是找個由頭將羅鋼二人綁在一起，等混熟了再慢慢給他們洗腦。
結果，小妖王一事比他們相像的還要轟動……
一路上，已經聽到不少江湖中人在議論此事，而且吹的神乎其神。
有人說吃了小妖王的肉可以長生不老，有人說馴服小妖王便可統率萬妖……
這下，羅鋼更著急了，一路催促加緊腳步向著滁州方向急趕。
到了滁州地界后，捉妖師明顯多了不少，從一錢到四錢都有，另外還有不少江湖中人，僧、道、武都有。
看來，消息早就在江湖中傳開了，吸引了不少想抓小妖王的人。
羅鋼的心情開始變得低落起來，憤憤道：“狗X的老鄭，又把我騙了，還以為是多么秘密的消息，結果來了這么多人。”
霍小嵐的心態倒是要好的多，笑道：“其實這也是好事，證明此事并非空穴來風，咱們終究還是有點希望的。”
“嗯，霍姑娘說的有道理。”陌子鳴笑著附和了一句。
“罷了……那邊有個茶攤，咱們過去聽聽消息去。”
羅鋼指了指路邊的一個茶棚。
茶棚里坐了不少人，其中近半為江湖中人。
估計攤主難得遇上這么好的生意，忙得不可開交，連招呼都顧不上。
三人顧自走到角落里的一張小桌邊坐了下來，等了一會攤主方才上前擺上茶碗，沖上開水。
茶棚里，一片喧鬧之聲……
“唉，沒想到一只小妖王居然鬧出這么大動靜，來了這么多人。”
“那可不，聽說登仙樓那邊又提高了懸賞金，整整五百兩銀子。”
“咝五百兩？真的假的？”
“如若那小妖王真有傳說中那么神，別說五百兩，一千兩都值。”
“可惜，僧多粥少……這么多人，就看誰有運氣遇上了。”
“聽說前兩天有人在在飛流鎮附近見過小妖王的蹤跡。”
“別提了，這幾天消息滿天飛，到處都在說看到了小妖王……”
這一邊，羅鋼支起耳朵，聽得眼神晶亮，一臉激動。
本來都已經有點泄氣了，一聽懸賞金提到了五百兩，希望的火苗再次熊熊燃燒起來。
“羅兄，茶攤上的消息聽聽就好，別當真。
小妖王真要有下落，這些人還有閑心坐在這里喝茶？早就漫山遍野去抓了。”
陌子鳴笑著說了一句。
“哈哈，沒事，聽聽也好，總好過咱們兩眼一摸黑。”
聽了半天，沖了幾次茶水，最終聽了個寂寞。
一開始大家還興致勃勃聊著小妖王，后來便開始各種自吹、互吹，也或是聊起男人之間最感興趣的話題。
“無聊，咱們走！”
霍小嵐憤憤地扔下幾個銅板，轉身走出茶攤。
她一走，羅鋼與陌子鳴也只能跟著起身而去。
接下來，三人在附近的山里轉悠了整整三天，連小妖王的毛都沒見到一根，反倒是讓羅鋼遇到了不少天師堂的熟人……
這時，一個驚人的消息突然傳來：說是已經有人捉到了小妖王，正在趕往順天府。
“完了，白辛苦一場。”
聽到消息之后，羅鋼一臉頹敗，癱坐到地上半天起不來。
“看你就這點出息，本來咱們就是碰碰運氣的。”
霍小嵐不由譏諷了一句。
“問題是酬金多啊，一想到那么大一筆酬金讓別人領走了，我這心痛啊……”
羅鋼夸張地捶著胸口。
這時，陌子鳴下意識看了看四周，沒人……
干脆攤牌得了。
“羅兄，霍姑娘，不如我們一起去登仙樓，阻止登仙樓辦什么妖王宴。”
“啊？”
“阻止登仙樓？兄弟，你可知道登仙樓是什么地方？”
陌子鳴笑了笑：“在下當然知道。”
“知道你還敢去鬧？里面多的是高手鎮守……況且，你為何要阻止他們辦妖王宴？”
陌子鳴一臉正色道：“羅兄，霍姑娘，有件事我想你們可能一直蒙在鼓里。
你們知不知道如今的天師堂，到底是誰在暗中掌控？”
羅鋼不以為然道：“我當然知道，如今的天師堂全都仰仗著一個大金主，也就是登仙樓的老板葛千戶。
天師堂不少高手都效忠于他手下。”
“對，但羅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聞言，羅鋼不由皺了皺眉：“兄弟，你不是剛加入天師堂么？
怎么聽起，你好像知道不少天師堂的秘密？”
“不！”
陌子鳴搖了搖頭。
“天師堂的秘密在下知道的并不多，但卻知道登仙樓的秘密。”
“登仙樓有什么秘密？”霍小嵐好奇地問。
“準確地說，是葛千戶。實際上，葛千戶不是人……”
“他當然不是人……”
羅鋼下意識回了一句。
“羅兄，我的意思是說，他是妖！”
“妖？”
“葛千戶是妖？”
一聽此話，羅鋼與霍小嵐不由齊齊失聲驚呼。
“沒錯！”
羅鋼不以為然道：“兄弟，你這消息到底哪聽來的？
我可是親眼見過那家伙，雖然不喜歡他高高在上的樣子，但要說他是妖就有點搞笑了。
就算羅某看走了眼，天師堂那么多天師也看走了眼？”
霍小嵐又一次難得地與羅鋼意見統一，隨和道：“對啊，一個妖，哪來的膽子請那么多天師在身邊？”
陌子鳴嘆了一聲：“這正是他的可怕之處。
你們之所以看不出破綻，是因為那家伙利用秘法，將本形藏在人類的皮囊之下。
也就是說，他的身體并非變化而成，而是人類的身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