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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等魚上鉤

  次日。

  梨園行。

  “姑奶奶,算我求你了行不?昨日里不是你自己說要去的么?怎么這會兒又變了卦?”

  班主一臉苦色,沖著妙語連連拱手。

  從內心里來說,他自然是不希望妙語前往靖安候府的。

  為此,還專程去找了戶部右侍郎羅之山。

  結果羅之山一聽是靖安候府的小候爺,明顯有些慫了。

  因為他知道對方不好招惹。

  如此一來,班主自然也就更加心虛。

  哪怕是損失一棵搖錢樹,那也總好過整個梨園行受牽連吧?

  所以,態度發生了一個大轉折,現在是求著妙語去靖安候府。

  但,此一時,彼一時。

  之前,妙語是抱定了忍辱負重的心理,只要能為父親申冤,哪怕是被那小候爺玷污也在所不惜。

  因為只有這樣她才有機會混跡于靖安候府,伺機搜尋證據。

  而現在,有陌子鳴出手相幫,并制定了一個新的計劃,她自然也就用不著再去作賤自己了。

  妙語斜斜躺在榻邊,故作一副有氣無力的神態道:“班主,非是妙語不愿去,實在是身體有些不適,不便前往。”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能這樣?昨日里你自己都說要去的,可你現在卻說不去,那小候爺可不是什么善茬。

  你要不去,小候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咱們梨園行可就跟著遭殃了呀。”

  “班主放心,一切后果由妙語來承擔。”

  “你……到了出了大事甚至出了人命,你怎么承擔的起?”

  “班主,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我絕不會去。”

  “你……你……”

  班主氣得直跳腳。

  “行了班主,你去忙吧,讓我休息一會,說不定我休息一會就好了呢?”

  這么一說,班主無奈,也只得先行離開。

  外面,戲臺上依然如常輪番上演著舞曲與戲曲。

  陌子鳴與劉晉元坐在臺下,一副悠悠閑閑的神態,坐等魚兒上鉤。

  日跌時分,一個中年男子領著幾個家丁氣勢洶洶闖了進來。

  此人乃是靖安候府的管家婁阿菜。

  “班主在哪?給老子滾出來!”

  人一到,婁阿菜便扯著嗓子大吼起來。

  另外有兩個家丁則直接沖上臺去動手砸東西,嚇得臺上正在演出的弟子一個個趕緊奔向后臺。

  一看這般陣勢,臺下一些膽小者也嚇得紛紛開溜,以免無辜受到殃及。

  “各位,各位,有話好好說……”

  班主急匆匆走了出來。

  他雖然不認識婁阿菜,但心里已經猜到多半是小候爺派來的人。

  “你就是班主?”

  “正是小人,不知……”

  沒等班主說完話,婁阿菜一個耳光便扇了過去:“你好大的膽子,竟然不將我家小候爺放在眼中。”

  另一個家丁則耀武揚威道:“聽好了,這是靖安候府的婁管家,小候爺特意派我等過來接妙語姑娘。

  如敢誤了小候爺的事,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一聽是靖安候府的人,又有不少客人趕緊起身溜走。

  班主挨了一記耳光,卻不敢生氣,還得躬著腰連聲道歉:“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非是小人不遵小候爺的吩咐,而是妙語姑娘她……她說身子有些不適。”

  “混帳!”

  一聽此話,婁阿菜又是一個耳光,竟敢班主扇翻在地。

  婁阿菜一臉獰猙,指著一臉紅腫的班主喝道:“別在這里扯什么理由,別說身子不適,就算妙語還有一口氣,老子今日里也要將她抬到靖安府交給小候爺。”

  “各位,你們這么做是不是太欺負人了?”

  這時,劉晉元慢慢走上前來,一副老好人的樣子。

  陌子鳴沒有吱聲,坐等好戲上演。

  “喲?這誰啊?”

  站在最邊上的一個家丁瞟了一眼劉晉元,一副嘲弄的口氣。

  劉晉元雖說也是京城大少,但他從不與京城中那些紈绔公子哥兒一起廝混,且經常閉門苦讀,故而認識他的人并不多。

  也正是基于此,陌子鳴方才策劃了一出好戲,也算是給妙語的父親鳴冤一案開個引子。

  “小子,你剛才說什么來著?”

  另一個家丁更是裝比,走到劉晉元身邊,偏著頭,將手放到耳邊作出一副傾聽的樣子。

  婁阿菜也瞇眼瞟了過去……

  今日里,劉晉元故意穿了一套普普通通的衣服,看起來完全就是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讀書人。

  這也就給婁阿菜等人造成了一個錯覺,這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書呆子。

  “小生是說,你們做的太過份了。無緣無故打人也就罷了,聽你們的意思還想強搶民女不成?

  這里可是天子腳下,你們眼中到底還有沒有王法?”

  “哈哈哈!”

  此話一出,幾個家丁不約而同放聲大笑起來。

  “小子,你跟我談王法?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

  站在婁阿菜身邊的那個家丁伸出手在劉晉元臉上連拍了幾下。

  雖然不是扇耳光,便其動作卻極負侮辱性。

  “你做什么?”劉晉元一臉羞憤地拍開對方的手,怒喝:“小生好歹也是個堂堂讀書人,豈容你這般羞辱?”

  其神態舉止,硬是將一個迂腐書生的形象展露無遺。

  “混帳東西,你竟敢還手?”

  那個家丁一向橫行霸道慣了,竟然一腳踹了過去……

  “砰”

  這一腳踢了個實實在在,竟將劉晉元踹得吐血而飛,直飛出丈許開外,并撞毀了一張桌子方才跌落地面……

  什么情況?

  那個家丁有些傻眼。

  雖說這一腳踢的比較重,但也不至于有如此威力吧?

  婁阿菜等人同樣也有些目瞪眼呆。

  他們又豈能猜到,這分明就是劉晉元故意的。

  故意要將事情鬧大。

  這便是計劃中的一部份,只有把事情鬧大,這出戲才會更加精彩。

  而且,也有利于之后的行動。

  當然,也是陌子鳴之前所說的,劉晉元可能要受點委屈的原因。

  “劉兄,劉兄……”

  陌子鳴故作驚慌地跑上前去,急急將劉晉元扶了起來,一探鼻息……

  隨之一臉悲怒地指向那個家丁:“你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殺人!”

  “我……我沒有……”

  那個家丁一聽殺人,也有點心虛,下意識否認了一句。

  “你還敢說沒有?在場這么多人親眼所見,你一腳將我朋友踢飛,踢得他口吐鮮血而亡。”

  “我沒有……婁管家,我就是輕輕踢了那小子一腳,怎么可能把人踢死?”

  “哼,沒用的東西!”婁阿菜一臉鐵青,大步走到劉晉元身邊看了看,隨之冷哼道:“還有一口氣,來個人,送到醫館去。”

  其實,婁阿菜并沒有探到劉晉元的鼻息。

  只不過,現場還有一些觀眾沒離開,以及梨園行的人也在,他再狂也不敢說殺了人又如何之類的話,畢竟他不是小候爺。

  所以也只有假裝說還有一口氣,先把人弄走再說下文。

  這是他們一慣使用的伎倆,只要不當面承認殺了人,之后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惜,他們今天被人下了套,伎倆自然就不好使了。

  “不許抬!你們把人打死了,想要掩蓋自己的罪行,哪有這么簡單?”

  “小子,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婁阿菜惡狠狠道。

  “劉公子乃是小生的朋友,怎么能叫多管閑事?你們是靖安候府的對吧?”

  “知道你還敢管閑事?”

  “靖安候府就能目無王法?就能在天子腳下行兇殺人,為所欲為?

  好,那咱們便去官府說個清楚,如若官府說你們可以無禮律法,那小生無話可說。”

  話音一落,外面便跑進來幾個衙役。

  “怎么回事?”

  “誰在打架?”

  一進來,幾個衙役便威風凜凜大喝大叫。

  “幾位官差來的正好……”

  陌子鳴正想上前告狀。

  沒料婁阿菜卻搶先一步跑了過去,暗暗將令牌一亮。

  領頭的衙役一見令牌不由臉色一驚,不由壓低聲音道:“到底怎么回事?”

  “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事,剛才一個手下與一個書生爭執,推了對方一下,那家伙弱不經風倒在地上,就開始裝死……”

  領頭的衙役心神領會:“這么說,是那個書生先招惹你們?”

  “對對對!”

  婁阿菜趕緊點頭。

  “咳咳咳”

這時,劉晉元無巧  不巧蘇醒過來,又吐了一口血沫。

  “劉兄,劉兄……”

  陌子鳴故作驚喜地跑了過去。

  “看吧,就說那家伙裝死!”

  見狀,婁阿菜的氣焰更是高漲起來。

  陌子鳴扶著劉晉元站起身來,并緩步走到那幾個衙役身前。

  “幾位差爺,你們……咳咳咳,來的正好,小生要狀告他們……”

  劉晉元指向婁阿菜等人。

  領頭的衙役皺了皺眉:“告什么告?既然你沒事也就算了,兄弟們,我們走。”

  “站住!”陌子鳴大喝道:“爾等身為官差,食朝廷俸祿,卻眼睜睜坐視暴行而不管不顧。

  劉兄可是有功名之人,你們不管,我二人現在便去官府告你們的狀。”

  一聽此話,領頭的衙役不由瞇眼打量了一下陌子鳴二人。

  最后冷笑了一聲:“好,既然你們想去見官,那便去見官。”

  “還有他們幾個,他們乃是靖安候府的下人,小人現在要狀告他們當眾行兇,將小生毆打成傷。”

  “這……”

  領頭的衙役下意識瞟向婁阿菜。

  婁阿菜皺了皺眉,沉吟片刻不由沖著其中兩個家丁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后又沖著領頭的衙役道:“行,那就一起去官府講個明白。”

  他本想不去,但又怕這兩個迂腐書生真的跑去擊鼓鳴冤。

  雖說不能將靖安候府怎么樣,但終究會惹來一些閑話,到時他必然會挨訓,所以還得去官府親自處理。

  他留下兩個家丁,是吩咐二人一定要將妙語帶到候府,以便向小候爺交差。

  不久后,一眾人來到了京兆府。

  今日在大堂輪值的乃是一個名叫費青的推官。

  還未升堂,便有衙役先入內堂告之了婁阿菜的身份。

  一聽案子竟與靖安候府有關,費青哪敢怠慢,急匆匆升了堂。

  “啪”

  一上堂,費青故意忽略了站在大堂上的婁阿菜,眼光瞟向劉晉元二人喝道:“你二人見到本官為何不跪?”

  這便是典型的雙標。

  婁阿菜雖然是靖安候府的管家,但無官無爵無功名,不過一介草民,而且還是被告,理當上當便跪。

  但,這家伙不僅站得挺直,而且還背負雙手,仿佛公堂就跟他家里一樣。

  “大人,我二人有功名在身,按律不跪。但是,此人為何不跪?難道此人也有功名?”

  陌子鳴指著婁阿菜反問了一句。

  “這……”

  費青一臉漲紅,竟不知如何回應。

  婁阿菜不由冷笑著瞟了過去:“小子,你可知我是誰?”

  “你不就是靖安候府的一個下人么?我就不信靖安候府的一個下人也有功名。”

  “你……”

  “啪!公堂之上禁止暄嘩!”

  費青眼見情況不對,當即拍了下驚堂木,略過跪與不跪的問題,沖著陌子鳴與劉晉元喝道:“你二人報上名來。”

  “小生慕容景!”

  “小生劉晉元!”

  劉晉元?

  聽到這個名字,費青不由愣了愣神……這么巧?怎么跟新科狀元名字一樣?

  “大人,小生要狀告靖安候!”

  沒等費青回神,劉晉元拱手道。

  “你說什么?你告誰?”

  費青以為自己聽錯了。

  “告靖安候!”

  這時,婁阿菜回過神來,一怒之下竟不顧在公堂之下,上前一把抓住劉晉元的衣領惡狠狠道:“小子,你吃豹子膽了是不?你敢告我家候爺?”

  “沒錯,小生要狀告靖安候縱容手下行兇,縱容手下強搶民女!”

  劉晉元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大聲喝道。

  “啪!”

  畢竟在公堂之上,婁阿菜此舉也讓費青感覺有點難堪,故而拍了下驚堂木提醒婁阿菜。

  “大人,你可聽見了?此人竟敢對我家候爺不敬,實屬大逆不道,還請大人重重懲處。”

  費青也一臉鐵青,沉聲喝道:“劉晉元,本官問你,你有何憑據狀告靖安候?

  如敢胡言亂語,休怪本官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哪知,劉晉元卻絲毫不懼,正色道:“大人,你這是在威脅小生不成?”

  “你……大膽!給本官掌嘴!”

  費青一怒之下,抬手便拋下一根令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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