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夜將依舊散發著熒光的蛻皮撕下，小心的用紙巾包好放入口袋里，抬起剛長出的有些慘白的嶄新皮膚的手，拍了拍即使舞臺上的樂隊已經離開，卻依舊不斷晃動著身體，興奮不已的高山真也的肩膀。
“啊，頭領,
你回來了。”高山真也被拍中了肩膀，整個人都如同炸毛的貓般猛的一顫，轉過頭來怒目而視，發現是源夜之后才迅速冷靜下來，有些后怕的唯唯諾諾的問道，“有什么要吩咐的嗎？”
源夜皺了皺眉，高山真也現在的表現與其說是某種狂熱的粉絲的狀態，不如說更像是磕了點什么東西——并非是用了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后常見的那種基于腦部義體化改造的虛擬麻藥的表現,
而是在2077年已經被基本淘汰的，更加惡劣、萬惡不赦的“舊麻藥”。
舊麻藥在2077年已經被借助仿生機械直接作用于腦部的電子麻藥所替代，黑龍會這種極道組織也因此并沒有開展這種“極道傳統業務”，不然按照源夜的道德觀，他要殺的人肯定就不止現在這點了。
畢竟傳統極道組織里面的人，借用源夜穿越前常玩的那款地圖染色游戲衍生出來的術語，差不多是“全斃了有冤枉的，但隔一個斃一個肯定有漏網的”這種惡劣程度，黃賭毒這三種東西都不是什么好東西，而傳統極道恰恰是以這三種東西之一或全部為支柱經營的。
但現在這三項都被電子化干碎了，電子紅燈區、電子賭場和電子麻藥憑借著方便快捷、節省成本以及極其難以監管等種種優勢，以降維打擊的方式干碎了一切。
而因為其電子化了的緣故，高技術含量使得極道這種成員腦子里肌肉多過腦組織的組織完全干不了這些老本行，原本分散的黑色產業借由虛擬化整合起來之后產生的聚合暴利壓根輪不到黑龍會這種小角色插手。
黑龍會之前主要營收還是看場子掛地皮收稅費，還有經營同樣為極道傳統的高利貸金融行業——雖然也不是什么良善行業就是了，基本不干什么人事。
——感謝大失業潮之后產生的瀛洲極道只是借著極道的皮囊和大旗發展起來的，本質上其實是巨型企業的安保部門，巨型企業再怎么萬惡,
好歹也是現代文明的產物，多少要點臉。
——至少挽救了我那會有著輕微道德潔癖的良心，要是黑龍會也像是傳統極道那樣黃賭毒俱全，我說不定會雖然因為道德感而感到惡心，但卻又舍不得其帶來的權力，只得捏著鼻子繼續擔任黑龍會頭領。
——從某種方面來說，我還真是個變扭的人，變扭到我自己都有點的討厭自己了。
——不過這至少說明我還挺有自知之明的，不是嗎？
源夜在內心中吐槽著自己，同時伸手搭在高山真也肩膀上，靈能在其身上掃過。
他現在還沒有什么靈能一掃就能清楚的感知到對方血液中流動的藥物的分子式之類的玄幻能力，再說他也不認識那種東西的分子式，所以只能是掃描了高山真也一遍，確認其身上并沒有針眼，身體也沒有出現相應的變化之后，暫且否定了這個想法。
按照源夜的認知，虛擬麻藥重度上癮者一般會表現出嚴重的虛無傾向，因為在虛擬中享受到的快樂程度太高而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只是無聊的呆在一個地方不動,
身體也基本不會有任何變化，和高山真也這仿佛宣傳片中舊麻藥成癮者的狂躁表現完全不同。
萬一高山真也這表現只是使用了某種新型的虛擬麻藥，源夜不好多說什么。
畢竟電子麻藥因為不會產生器質性轉變導致不可逆依賴——肯定沒有什么器質性轉變的強度趕得上將生物轉接頭插入大腦皮層或是直接把大腦替換成機械，所以是現行瀛洲法律允許存在 的合法產物，他沒有理由對合法的事情逼逼賴賴。
——但這真的太奇怪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我認知中看了偶像演唱會之后的表現。
源夜掃了一眼四周，發現大多數人都是一副完全沉迷而放松了面部表情管理的扭曲臉，也不知道被打擾之后會不會像高山真也這樣暴怒，只好把疑惑壓下，將這一現象視為2077年的偶像粉絲在觀看表演之后常見的姿態。
“沒什么。”源夜想象著成電影中極道老大鼓勵普通成員的樣子拍了拍高山真也的肩膀，詢問道，“感覺如何？我說表演。”
高山真也一開始還以為源夜要因為他的冒犯而懲罰他，但見他只是像老大哥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一下子代入了那個場景，瞬間安心了下來，又被問到自己的感興趣的話題，立馬順著源夜的一個個問題，滔滔不絕的說起了自己的看法。
直到下一位偶像上臺準備，周圍的粉絲對高山真也投來厭惡的視線時，他才有些意猶未盡的停下。
“總之就是非常悸動，心臟像是要蹦出來一樣瘋狂跳動，尤其是主唱的A醬，閃閃發光，讓人不禁產生一種想要拋棄以前成為和她一樣的人的感覺。”末了，高山真也補充道。
——成為和偶像一樣的人，這倒是不常見，往往是對同性偶像才會產生這樣的想法的，對異性偶像有這樣想法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對異性偶像一般不都是“老父親養女兒”、“幻想男友”和“女神信徒”之類的想法會比較常見的嘛。
源夜有些不解，卻沒想到周圍聽到這話的觀眾居然紛紛出聲附和——
“沒錯沒錯，我也是，真想和她融為一體。”
“能成為那樣的人，真是死也甘心。”
“真是無論如何想要和A醬有一樣的臉，一樣的身體啊。”
“我也一樣，已經在攢整容的錢了，不過好像換成義體會比整容更便宜方便點。”
“等一下，所以說你們并非是覺得那位……A醬身上有著某種讓人向往的特質，因為喜愛著她所以要變成和她一樣優秀的人。”源夜驚訝的追問道，“而是單純的想要成為和A醬一模一樣的人嗎？”
“對啊。”
高山真也和周圍之前加入話題中的觀眾們異口同聲的給出了相同的回答，幾人之間的同步率高的嚇人。
——真沒想到，會是這樣。
源夜感嘆著2077年的偶像文化與他認知中看偶像動畫了解到的偶像文化的異常之處，迎來了下一只樂隊的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