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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問疾無果

  蒼穹浩茫茫,九極萬劫長。

  靖國定海神針天穹閣,便矗立于太康城以西的群山環繞之中。

  周遭蔥林參天,猛獸橫行,重重禁陣更是讓無數人望而卻步。

  川林外圍,夏侯淳微微偏頭吩咐一聲:“陳統領、劉大伴隨我入山,其余人在此等候。”

  陳玄離點頭,眉宇一肅,偏頭漠然道:“原地駐守!”

  后方千騎營轟然稱諾。

  夏侯淳目光一抬,微微抱拳道:“還請稟報丘閣主,本宮夏侯淳冒昧來訪,意欲拜見閣主。”

  禁陣之內,沉默少許后,似有弧光消散。

  隨即帶著兩人踏入這片修道人禁地。

  數日前來過一次,也算輕車駕熟。

  越過重重禁陣,時而有修士供奉一閃而逝,夏侯淳亮出一枚天穹閣專有令牌。

  俄而,禁陣訇然大開,露出一條從未有過的嶄新山道。

  他若有所思,上次是沾了靖帝的光方才得以進入,今次首次以帝國儲君身份來訪,對方似乎格外謹慎與小心。

  盞茶功夫之后,夏侯淳便被人帶至一處樓閣。

  樓閣七層高,翹檐飛燕,勾心斗角,青磚綠瓦之間似有靈光閃爍,浮光掠影之際,勾魂奪魄,儼然符陣也。

  七樓之上,一道中年負手而立,憑欄遠視,似在眺望太康。

  夏侯淳仰頭瞅了瞅,喚了一聲:“丘叔叔。”

  上面那人青衣長袍,飄下一道淡淡話語:“上來吧。”

  夏侯淳稍作沉吟后,便對劉文珍、陳玄離言道:“你們在此等候。”

  劉文珍眼中似有遲疑,“殿下。”

  夏侯淳擺手笑道:“我相信丘叔叔。”

  實際上,他信個屁,但面子得給足。

  陳玄離目光一閃,他倒是無所謂,只是中樞命令下得太死,要是夏侯淳掉了一根汗毛,他也不用回太康了,逃命去吧。

  故而給了夏侯淳一個眼神,示意若事有不諧便跳樓。

  夏侯淳嘴角抽搐,七層樓,近十丈高,以他而今重傷未愈之身,跳下來不死也得殘廢。

  他給了個安心的眼神后,輕輕呼出口濁氣,便一頭扎進樓中。

  爬至七樓后,丘虔禮正在煮茶,夏侯淳規規矩矩行禮。

  “坐吧”丘虔禮瞥了一眼有些拘謹的夏侯淳。

  夏侯淳遲疑了下后,便乖乖坐下。

  沒辦法,眼前這人,氣場太強,修為太高,據他估測,整個太康能勝過這位的存在,不超過一只手。

  修為僅次于那位司禮監秉筆太監。

  殺他夏侯淳,如屠狗。

  “離都之前來找我,所為何事?”丘虔禮隨口問道。

  夏侯淳斟酌語句后,苦笑道:“實不相瞞,侄兒數日前遭遇一場襲殺,為保性命,不得不飲鳩止渴,雖然斬殺了賊子,卻也徹底壞了道根,倘若處理不好,此生怕是再難踏入長生之途。”

  丘虔禮微微挑眉,凝視夏侯淳。

  夏侯淳頓覺一股強大神識輕飄飄掃過全身,如同剝光了衣服,渾身赤裸被暴露在人前。

  他渾身一僵,但很快恢復正常。

  丘虔禮收回神識,皺眉道:“你前胸后背已被利刃貫穿,氣脈也被挑破,先前本來還有些底子,現在算是徹底功虧一簣了。”

  夏侯淳神色有些灰敗,朝著丘虔禮俯身一拜:“還請丘叔叔助我。”

  丘虔禮眉頭一擰,放出法力將其扶起,稍作沉吟后,凝聲道:“修士氣脈被戳,如同管道被砸開一個窟窿,意欲修復難于登天。除非你轉法重修,亦或者改走煉體之道。”

  夏侯淳似懂非懂,沉思片刻后,問道:“敢問丘叔叔,我這口子真的不能修補么?”

  丘虔禮目光一抬,看向窗外,似要越過崇山峻嶺,直抵某個神秘之地,沉吟道:“我靖國看似統御四方,但仍有無法號令之地,在靈州便有一處存在。”

  夏侯淳若有所思,自語道:“靈州,靈州。”

  他腦中劃過一道亮光,當即脫口而出地道:“丘叔叔所言的可是藥王谷?”

  夏侯淳暗忖,藥王谷這個地方有點怪,貌似不聽靖國詔令啊。

  丘虔禮輕輕點頭,看了看夏侯淳,坦然道:“按理說,你的氣脈被挑破,竅穴便如同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但而今你體內尚有靈息殘留,似還有一線生機。”

  夏侯淳殷切地問道:“丘叔叔也不能幫我修補這個缺口么?”

  丘虔禮搖頭道:“你若是被戳破當日前來,或許還能及時縫合,但氣脈本就存于虛實之間,而今散去后,除非重新凝聚,否則難以尋找。”

  當日一時不察,釀成如此后患,他也有些后悔。

  倒不是與人廝殺,而是見識淺,沒察覺體內隱患,以致木已成舟,事成定局。

  他忽然抬頭:“除了去藥王宮,還有其他方法么?”

  丘虔禮稍作沉吟后,點頭道:“倒是有一種方法。”

  夏侯淳臉色一喜,拱手道:“還請丘叔叔指點。”

  丘虔禮輕嘆道:“氣脈之道存于虛實之間,殘余靈息又潰散而逃,意欲再次連接,不亞于重塑道身。

  而整個修道界,能真正重塑道身的,唯有玄宗‘太乙爐’可行,余者不過旁門左道,自取滅亡罷了。”

  夏侯淳神色一怔,玄宗‘太乙爐’,乃其丹峰鎮峰至寶,豈能被他得到。

  丘虔禮也未曾料到,這位太子竟然再無入道之機,暗忖看來有些計劃需要調整一番了。

  夏侯淳抬起頭來,不甘心地問道:“真的沒有辦法了么?”

  丘虔禮暗嘆一聲,淡聲道:“咱們畢竟修的是‘玄門正道’,本質上隸屬于玄宗路數,除了太乙爐外,別無他法。”

  他看了看夏侯淳,補充了一句:“當然,你若能得來峰主親自煉制的‘凝真丹’,也可以重新連接氣脈,只不過實力會跌落一境。”

  “凝真丹?”夏侯淳自語道。

  丘虔禮點頭道:“凝真丹乃是煉嬰境突破凝神境所服之丹,故又名‘凝神丹’。”

  他慨然道:“不過此丹即便是整個玄宗都不過百枚,除去進貢掌教、諸峰主、殿主的七十枚,便只有三十枚流傳于外,但多數都被豪閥吞沒,不會流出。”

  他心神一動:“此事你可問問陛下,或許禁宮中藏有幾枚也未嘗可知。”

  夏侯淳默默點頭。

  而今靖帝前往天都峰,內帑自然被蕭妃掌持,想要從她手中摳出凝神丹,還不如攻打天都峰。

  當然,鏟除那些獲得此丹的豪閥高門,也有可能獲得此丹。

  夏侯淳狹長眸子中,閃過一道凜冽殺意,莫非真要大開殺戒不成?

  既然天穹閣無計可施,那在此多留也無意義,向丘虔禮拱手告辭:“侄兒此去東燕,不知何時方能回轉,太康安危,便托付丘叔叔了。”

  丘虔禮輕輕點頭,隨即他輕輕拍手,嗖嗖幾聲,落下數道身形,盡皆白袍青年。

  丘虔禮溫聲道:“這一路恐怕不會太平,閣中攤子鋪得太開,只能抽出幾位清丹境,聊作心意。”

  夏侯淳聞言大喜,俯身一拜:“多些丘叔叔關愛。”

  “保重!”丘虔禮回了一句后,便不再多言。

  夏侯淳看了看那些白袍青年,將他們帶至樓下。

  劉文珍明顯大松口氣,陳玄離目光在那數名玄士身上逡巡了會兒。

  夏侯淳上馬勒韁,回頭瞥了一眼這棟太康玄樓,稍作拱手之禮后,便揮鞭而去。

  只留下風塵陣陣。

  樓閣之上,丘虔禮品茗煮茶,目光一抬,幽幽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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