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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兵寇雁門關

  皚皚山麓間,有數位輕騎長途跋涉,翻躍清涼山,過雪峰,跨大江,直奔雁門郡。

  夏侯淳一行五人,自出城后便馬不停蹄地趕往邊境。

  臨走之前,宋小婉哭爹喊娘,死活要跟著來,氣得宋翮吹胡子瞪眼,直接提擰著馬鞭,她立馬變成大家閨秀,一臉含羞,怯生生的。

  在旁邊煽風點火的夏侯淳立刻啞然失笑,那妮子還真是想玩兒想瘋了。

  在宋府秘密見了幾人后,宋翮便氣咻咻的將他趕出了府邸。

  諸事盡了,夏侯淳也沒在晉州多待,將自我良好的新校書郎王子安丟回王氏后,便與慕容煙她們繼續北上。

  至于真名喚作郭融的中年劍客在了卻人生大事后,臉上破天荒露出笑容,雖然有些牽強,但畢竟有了人情味,故而一路上與夏侯淳切磋劍道,尤其是獨屬于桃源一脈的殺劍之道與其寄身之所劍門的飛劍之道,被他掰開了揉碎了的灌輸給夏侯淳,也不管他領悟沒領悟,只讓他囫圇吞棗的吃下。

  但是說來也怪,自從那日在崔府被逼入‘飛劍’門檻后,夏侯淳在飛劍之道上便再未有所寸進,尤其是對于劍道第二境‘劍氣分化’一直張二摸不著頭腦。

  郭融將手中紫桂扔給夏侯淳,語氣依舊冷冽,淡漠道:“晉王這柄王道之劍殺氣不夠,無法承接本脈煞氣,若強行施展,恐有劍毀人亡之危。”

  夏侯淳接劍后,正要與山漸青一起掛在腰間,耳邊忽聞:“世兄,慕容能否以南柯劍換這柄紫桂劍?”

  他回首看去,只見慕容煙一臉殷切,他毫不猶豫地將紫桂奉上,笑道:“你既然喜歡,拿去便是。”

  慕容煙目光在金燦劍穗的紫桂上打了個旋兒后,遲疑問道:“這劍是晉王送你的,小妹用它,不會有什么影響吧?”

  夏侯淳知道她話中之意,他失笑道:“你不會真以為僅憑這把劍就可以號令那五千輕騎吧?”

  他撫掌輕笑,意味深長地道:“我那位王叔啊,算計可深得很呢,美其名曰將那五千輕騎統轄之權交給我,還以此劍為信物,實際上是為了堵住太康中樞的嘴,防止有人亂嚼舌根。”

  他眼中掠過一抹似笑非笑,悠聲道:“也是為了向我父皇表明心跡,俯首稱臣。”

  天心翻了翻白眼,“送個東西還這么多彎彎繞繞,你們這些皇室子弟活得夠累的。”

  夏侯淳一笑了之,他將紫桂遞給慕容煙,她當即眉眼一彎,笑嘻嘻的收在腰間,仔細瞧了瞧后,又輕輕拍了拍,一臉心滿意足。

  其實不管是南柯劍也好,紫桂也罷,她都無所謂的,她其實是想看看自己在世兄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夏侯淳也心知肚明,笑意溫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被人喜歡,他自然歡喜。

  當然,他自然也喜歡人家。

  不過凡事要講究個先來后到,他曾在渭水河畔給某個姑娘許下了諾言,回京之后第一件事自然要將它兌現。

  而且,魚和熊掌他都要。

  而且待他登基履極后,三宮六院三千妃嬪,任他采擷,想娶多少就娶多少。

  想到這里,他嘴角劃出一道弧度,如同一輪圓月,高高翹起。

  環視一周,識蟬這個小禿驢自動略過,劍客郭融粗漢子一個,整天抱著自己的殺劍,比對他媳婦兒還要溫柔,看得夏侯淳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不過當他目光落在天心這位冰肌玉膚的仙子和雍容華貴的慕容煙身上后,他渾身毛孔舒張,心情更是雨后天晴、瞬間燦爛了。

  只可惜,那位情真意切的崔家大小姐崔馥郁自然沒能和夏侯淳共騎一馬北上,被善解人意的他勸回了崔府。

  沒辦法,他要真把那崔老太公的話當真,將那嬌滴滴的柔弱女子帶走的話,恐怕崔老頭子真的要起兵造反了。

  對了,說起起兵造反,夏侯淳眼神微微一瞇,臨走之前,崔氏倒還給他上了一課。

  當日崔老太公負荊請罪,暗地里竟還唆使晉州清徐縣令李晉起兵,令其率兵攻打晉州府城,不過最后發現是崔家族長自導自演的一場烏龍,被悄然平息。

  至于造反頭子李晉按律該殺頭謝罪,但夏侯淳卻在事后將其從州府牢獄中提了出來,一番奏對后,很是欣賞。

  決意將晉王夏侯融贈送的五千輕騎交給李晉統帥,并當著永遠慈眉善目的老王爺夏侯胥與臉色逐漸鐵青的夏侯融的面,授予李晉討虜校尉之銜,允其以校尉之身,行都督之職,暫代晉州五千輕騎。

  至于人馬嘛,晉王世子夏侯謨帶著輕騎已先走一步,夏侯淳讓晉王夏侯融給了李晉一張‘授任’手令后,就令李晉輕車簡從的去追,追到了該怎么把兵權攥在自己手里,那就全靠李晉自己的本事了。

  落下一枚閑棋,權當一招廢棋罷了,聊勝于無。

  其實夏侯淳本意只是做給夏侯融父子二人看的,示意他夏侯淳無意奪取那五千輕騎兵權,哪料兩位晉王反應竟如此之大,竟有變色失態之相。

  想到這里,夏侯淳不禁摸了摸下巴,莫非那個李晉有何特殊之處不成?

  嘿,或許那李晉能給他帶來一些驚喜。

  可他不知道,日后這個李晉給夏侯淳帶來的可不僅僅只是驚喜,還有驚嚇!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此刻夏侯淳正在盤算手中的底牌,數日前密報得知,丁仲因、王瑾父子以及華元化等人率領的沁州軍后發先至,星夜馳援朔州后,那處邊關戰事便已無大礙,無須他再擔憂。

  另一邊,從東都分道,乘洛順水而下,再飄洋北上,自幽州境內的漳水逆流而上的郁竹筠、江維峻等上千輕騎并東都水師應該抵達了莫州了,待其整合了幽州境內的步卒與輕騎后,或許能以此為骨干籌備出一支五千左右的偏師。

  還有劉文珍、翁伯英等組建的三千天策營想必已成建制,或許已揮師北上,與朔州軍匯合后,夏侯淳能掌控或影響的兵力,已然達到上萬了。

  甚至若再將夏侯謨領攜的五千輕騎也算在內的話,夏侯淳手中兵力幾近兩萬!

  而且,單只騎軍便可上萬。

  他眼神瞇起,胸有似有激蕩,騎兵不過萬,過萬不可敵。

  上萬輕騎,足以鎮壓絕大部分流民叛亂。

  銀裝素裹的山嵐之巔,有金雕捕獵海東青,在空中騰挪飛行,躲避死亡。

  下方伏鞍的夏侯淳猛然張弓搭箭,火鳳氣息流露而出,嗖地一聲,利箭刺破云霄,慘叫哀鳴聲響起,金雕中箭墜落。

  海東青眼珠掠過一道喜色,翱翔翅膀撲棱疾扇,一個盤旋翻身,鷹喙里發出一道疾唳鷹啼后,便倏然下墜,直奔下方人影而來。

  夏侯淳大笑一聲,握拳伸臂。

  繼而,刺啦一聲,海東青金黃色的鋒利鷹爪抓破錦袍,穩穩當當的落在夏侯淳肩膀,蹭了蹭他略顯干燥的臉頰。

  他莞爾一笑,縮回手臂,“行啊,小白,居然能跟金雕糾纏這么久,有長進!”

  他指尖一旋,山漸青唰地掠過,將那堪堪落地的金雕尸體串了串,再來個急轉彎,帶了回來。

  “喏,賞你的!”夏侯淳笑道。

  慕容煙勒韁夾馬,驚訝言道:“世兄你何時飼養了一只這玩意兒?”

  一聽‘這玩意兒’,海東青鷹眼陡然銳利,陰沉如水,似能鉤人心魂,懾人心魄。

  “倒是挺有靈性。”天心漫不經心地道。

  對她而言,連龍種都見過,區區一只尋常飛禽自然不入其眼。

  夏侯淳笑了笑,從其利爪下扯下一枚信筒,拆開一看,臉色漸漸沉凝,皺眉不語。

  身側清風拂來,識蟬腳不沾地,信不而至,速度竟與馬齊。

  瞥了一眼夏侯淳后,他漫聲言道:“出了何事?”

  夏侯淳抖了抖手中便箋,信是黑袍衛傳來,當初在東都時被他派往朔州打探前閣老陳功下落,并探查北地軍政急情,兩個多月過去,黑袍衛竟然損兵折將。

  他抬眼遠眺,深邃目光直躍數十座崇山峻嶺,直抵那座關隘之外,沉默良久后,他緩緩言道:“我麾下黑袍衛探查到陳閣老并未被擄走,朔州城雖遭到云霄鐵騎圍城,卻因為沁州軍與西涼大將華元化等援救幾時,倒也未曾失守。”

  天心顰眉,睨了他一眼,“既然都是好事兒,為何還愁眉苦臉。”

  夏侯淳低眉,摩挲著薄薄著的便箋,眼神中掠過一道焦灼與心痛,還有一絲難以抑制的惱怒。

  他面無表情地道:“密信告知,黑袍衛潛至幽州境內時,突遭青鸞衛偷襲,首領林化當場戰死,百余銀牌侍衛損失大半,全衛上下僅有探查朔州軍情的密探僥幸逃過。”

  識蟬摸著下巴,咂巴咂巴嘴唇:“青鸞衛?是那位貴妃娘娘手中的那支秘衛?呵,那你樂子大了。”

  慕容煙臉色一變:“莫非她要對你下手?”

  天心拍了拍繡袍,嘴角勾起一道弧度,戲謔道:“你的人在幽州被一鍋端,這說明什么?說明那里已成龍潭虎穴,冒然前去,必死無疑。”

  她輕呵一聲,似笑非笑地道:“說不定早已挖了一個大陷阱,等你將你甕中捉鱉呢。”

  “天心姐姐,你少說兩句吧。”慕容煙沒好氣地道。

  她偷偷地看了眼夏侯淳后,小心翼翼地問道:“世兄,那咱們是先去朔州還是轉道去幽州?”

  幾人目光投來,夏侯淳沉默少許后,緩緩言道:“去朔州,朔州戰事要緊,另外陳閣老畢竟因我被貶,若不去看一眼我不放心。”

  慕容煙眼神溫柔,世兄依然是那個人情味的世兄。

  天心暗自癟嘴,道:“你去了又有何用,還能以一擋萬不成?”

  夏侯淳目光復雜,似能看見朔州城外的尸山血海,他輕聲道:“君王死社稷,皇子守國門。我既為大靖太子,當戎敵南寇時,自然該堅守一線,守好國門。”

  話說這么嚴重,慕容煙又擔憂起來,咬咬銀牙后,猶豫片刻后,她改變了注意,勸道:“世兄,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戰場之上生死無常,遠非切磋較量可比,少有疏忽便是缺胳膊少腿,要不咱再考慮考慮?”

  斗法是斗法,旁邊還有高手保駕護航,可戰場形勢瞬息萬變,稍有不慎,便會陰溝里翻船,何況現在各國軍方針對修士并非束手無策,連先前的千騎營都配備了床弩、法箭以及玄弓這類獵殺修士的利器,云霄軍方豈會沒有準備?

  或許面對真人,他們無能為力,可區區清丹高手,只要舍棄數千輕騎不要,就可以將清丹境圍獵耗死,甚至若中間還配備修士輔助抵御的話,說不定還能以最小的代價收割一波修士的腦袋。

  甚至若是派出鐫刻有抵御修士法術的玄甲鐵騎,不需要太多,只要百騎便可獵殺清丹境!

  識蟬眼珠子一轉,一臉肅容的看著夏侯淳,義正言辭地道:“慕容姑娘所言有理,戰場之上,刀槍無眼,你一個小小清丹境去了只會白白送死,咱們還是打道回府吧。”

  夏侯淳漠然瞥了他一眼,胸中似有怒意急需發泄,故而連帶著語氣也變得冷冽,“怎么,你怕了?”

  識蟬眼皮一抖,似乎被氣笑了:“笑話,我會怕?要不是擔心你死在戰場上,我才懶得搭理你。”

  夏侯淳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若死了,你們佛門就再也回不到中原了。”

  天心聞言顰眉,慕容煙心中一嘆,世兄你再這么口無遮攔,僅存的盟友就要沒了。

  識蟬不屑一顧,“小僧就不信了,沒了你張屠夫,還吃不了豬肉?”

  夏侯淳擺了擺袖袍,語氣淡漠,“可本宮是太宗皇帝都認可的帝位繼承人,我的意見連父皇都會斟酌再三,我若不允,誰敢擅自應允?”

  他輕嗤道:“貴妃?還是其余皇子?亦或者道門玄宗?”

  識蟬頓時一噎,恨恨不再說話。

  他心中暗罵,他佛門若鐵了心想要與夏侯淳分道揚鑣,自然沒人攔得住,只是兩家‘分手’后,再也找不到像這小子這么好的棋子罷了。

  比其余皇子身份稍加尊貴,卻又比其他人實力低,野心還大得離譜,最關鍵的是相較于萬寧宮那位,夏侯淳則更易受佛門控制,不至于尾大不掉。

  慕容煙扯了扯夏侯淳衣袖,看出他此刻情緒有些不對勁,連忙示意他話不要說得太難聽。

  夏侯淳臉色稍霽,心神漸漸冷靜下來,知道剛才差點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他搖了搖頭,好似想要將腦中怒意甩出,他轉頭對識蟬歉意一笑:“方才言語有所冒犯,還望大師不要放在心上。”

  很明顯,識蟬介意了,只見他翻了翻白眼,癟嘴道:“臉色變得比翻書都快,不愧是皇室中人。”

  夏侯淳嘴角一抽,他好幾次想要噴幾句,他讓自己強行冷靜后,并不斷告訴自己,臨走之前那普濟老和尚還贈送了幾枚梵文法符,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老和尚幾次三番的出手份上,他都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臉色一正,當即朝著識蟬抱拳,俯身一拜:“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呵。”

  小和尚不屑輕呵一聲,絲毫不領情。

  眼見這招不行,夏侯淳對著識蟬咧嘴一笑,當即熟絡的攀上他肩膀,半是調侃半是玩笑道:“喲,誰那么不知死活,把咱們識蟬大師都惹生氣了,真該千刀萬剮,簡直是罪大惡極,該殺!該砍頭!”

  識蟬沒好氣的抖掉肩膀的大手,沒好氣地道:“人家慕容姑娘說得有道理,憑你我這點微末道行去戰場殺敵,無異于以卵擊石,這不叫鎮守國門,這叫自尋死路。”

  夏侯淳笑容微斂,眼簾一垂,低眉順眼,沉默少許后,他輕聲道:“我別無他意,求一個問心無愧。”

  他語氣一頓,緩緩言道:“你們都知道,幾個月前我曾因造反被打入鎮魔獄,事后雖安然無恙,但受此事牽連的人不是被斬首,便是被抄家。”

  “他們死之前,我去行刑場看過他們,有人曾跟我說,他們本應在沙場上建功立業,報效國家,不料卻因宮變被我連累致死。”

  夏侯淳轉頭勉強一笑,嘴角澀然,“所以說,我此行北上,除了保家衛國外,也是為了....贖罪!”

  贖罪?

  慕容煙愕然,天心目光一閃。

  識蟬臉色一正,好似對他刮目相看,直勾勾的看著夏侯淳。

  他面色如常,怡然對視。

  小和尚忽然一笑,雙手合什,誦了一記佛號后,他含笑道:“佛曾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既有此心,小僧怎會讓你獨往?”

  他語氣雖然平靜,卻擲地有聲的道:“夏施主放心,你此行盡管殺敵,有何危險,小僧替你擋了。”

  他滿臉憂郁,故作長嘆:“算是舍命陪君子了。”

  夏侯淳大笑,也不去糾正是夏施主還是夏侯施主了,他一臉欣慰,大手猛然一揮:“好,有大師在,我夏某人性命無憂矣。”

  就在這時,劍客郭融轉過身來,淡淡地說道:“想上戰場,還是先學會‘劍氣分化’吧。”

  夏侯淳臉色陡然一滯,當即垮了下來。

  郭融置若罔聞,臉上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其實,想要臻至此境倒也不難。”

  幾人心中一動,側目望來。

  夏侯淳猛然抬首,大喜道:“此言當真?”

  郭融莫名一笑:“不錯,只需要你挨我三萬劍,出劍十萬次即可。”

  夏侯淳愕然。

  西陘關,因其位于代州雁門郡北塞的勾注山脊上,故又被稱為雁門關,關隘鑿山而建,南控河東道北扼荒漠原,以塞云霄南下,阻北面敵寇。

  此關分東西兩座,以左右展臂之勢俯攬全局,傍有關墻、甕城、烽火臺、垛樓以及碉堡等軍事要塞,關隘四周懸崖陡峭,山路崎嶇,大軍不可渡,非以奇兵不可破,故有“危峰千丈,界斷南北”之稱。

  適時,雁門關城樓之上槍戟如林,烽煙如火,一陣金戈鐵馬響動,死寂的關隘瞬間躁動起來。

  大地開始震動,尚未融化的霜雪簌簌抖動,馬嘶人吼,在天邊盡頭,似有黑影層層疊疊的席卷而來。

  隴暮風恒疾,關寒霜自濃。櫪馬夜方嘶,邊境凍土松。

  淳熙二十年,四月,己卯。

  繼寇邊朔州后,云霄鐵騎再次南下,兵臨雁門關。

  此次南寇,云霄東西兩線作戰,共計三萬鐵騎滾滾而來,其意欲打開代州門戶,長驅直入,南寇中原。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是日,狼煙遍地,烽火如炬。

  代州震動,幽州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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