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南在麻將桌前坐下,用食指敲擊眉心,將回憶壓回腦海深處。
對面是馬升,左邊是個老頭,右邊是個年輕的女人,都是馬升找來的搭子。
“這可是你自己選的項目,輸了別說我們欺負你……你會打嗎?”馬升的語氣頗為不屑。
“麻將”是他們從遺跡里的舊書中發現的娛樂項目,海灘獨有的東西。
“略懂。”陳南說。
第一圈很快結束。
陳南輸了十萬。
“不錯嘛,確實是會的,就是運氣差了點,哈哈!再來再來!”馬升得意大笑。
第二圈。
依然是陳南輸,不過這次輸得少了點,只輸了五萬。
“有進步,繼續加油!”
馬升陰陽“鼓勵”了他一句。
第三圈。
第四圈。
幾乎每一圈都是陳南輸。
但他輸的數額都不大,五萬十萬的,偶爾還能贏兩把,以至于打了一個多小時,陳南的籌碼只輸了不到一半。
“我好像找到點感覺了。”
成功胡了一把小牌后,陳南笑著收下三人的錢,又打了個哈欠,“但這樣下去太慢,怕是要打到明天早上。”
“你想說什么?”
“不如漲一點?”陳南提議。
“漲?”
馬升一愣,這正是他心里所想的,沒想到陳南先一步說了出來。
他們現在玩的是一萬的底,一把最多能贏二十多萬,但那是極少見的情況,通常都是一兩萬的小胡。
要把陳南的一百萬贏完,這個規格其實完全足夠了,但沒想到陳南是真的會玩的,如此頑強,以至于一個多小時還沒搞定。
那就漲吧。
“你想漲多少?”馬升問。
“十倍。”
“什么?!”
馬升吃了一驚,同桌的另外兩個人也都露出驚訝的神情,圍觀群眾們更是發出低呼。
十倍,那就是十萬的底。
太大了。
萬一胡一把滿牌,直接就是八十萬,陳南剩下的那點錢甚至都不夠賠的。
換句話說。
別說一圈了。
只需要一把。
一把就有可能決出勝負。
“十倍,加快一點進度,這個賠率剛好合適,不然我怕我會睡著。”陳南面帶笑意地盯著馬升,“難道你怕了?”
如此直白的激將法,馬升當然不會上當。
雖然有確保能贏的底牌。
但陳南的自信,足以讓他重視起來。
“我拒絕。”馬升堅定地搖頭,“你的錢根本不夠玩這種局。”
另外兩人也連聲附和。
“嘖,果然是怕了啊。”
陳南向后靠在椅背上,輕輕搖晃,“那你說說,以你的膽量,能接受多大的規格。”
馬升瞪著眼睛:“三萬。”
“三萬也太小了。”陳南不太滿意,想了想,又說,“算了,先打打看吧。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從現在開始,如果打完一圈后,我剩下的錢比五十萬多,或者比五百萬要少,那下一圈的規格翻倍,怎么樣?這也是為了讓進度加快一點,總不能無限制地在這里拖下去。我贏到五百萬就夠了。”
陳南的最后一句話激怒了馬升。
“你不會以為你能贏吧?”
“贏不了,能盡快把錢輸完也好,我現在只想趕緊結束,回去睡覺。”陳南又打了個哈欠。
“好!就按你說的來!”
馬升答應了陳南的條件。
三萬,翻倍也才六萬,仍然處于可接受的金額。
就算陳南藏著什么底牌,準備陰他們一把,這個金額,輸了也還能接受。
當然,這個概率微乎其微。
在馬升眼中,陳南根本就不可能贏。
他飛快地和左右兩邊的人對了對眼神,敲了敲桌子:“開始。”
毫無疑問,他們是一伙的,這場麻將實際上是三打一。
只不過,前面幾圈,他們都沒有打什么配合,覺得就正常打,也不可能輸給陳南這個“菜鳥”。
現在底注上升,對手看上去也不是好對付的。
他們放下了那點小小的臉面,開始聯手。
打算以最快的速度結束這場麻將,將陳南贏個精光。
聯手的威力是巨大的。
僅僅是第一把,陳南就輸了四十多萬,只剩下不到三十萬的本錢。
“很快就要結束了。”馬升說。
“是么?”
然而。
接下來的三把。
陳南的運氣卻一下子變得好了起來,每把都第一個胡,雖然金額不大,但還是讓他在這圈結束的時候,本錢回到五十一萬。
“這樣一來,按照我們的約定,下一圈的底注就是六萬。”陳南笑笑。
“運氣好而已,少得意!”
馬升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下一圈。
六萬的底注。
陳南不僅沒輸,還贏了兩把大的,本錢一下子漲到一百二十萬。
“運氣這么好?”
馬升有些不服氣。
他們三人的聯手,相互喂牌,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做好牌然后胡掉。
可陳南贏的那兩把,不碰不杠,胡牌的速度卻比他們聯手還要快。
只有運氣可以解釋。
“繼續!”馬升說。
“沒問題,不過按照我們的約定,下一圈的底注繼續翻倍,嗯,十二萬了。”
“放屁!”馬升一愣。
“好好想想我剛才說的話,我強調過‘從現在開始’,也就是說接下來的每個回合都是同等的條件,你可是親口答應的。”陳南攤手,看向四周的圍觀群眾,“你們應該都聽到了吧?”
“他確實是那么說的……”
“沒毛病。”
“喂,老馬,你親口答應別人的,可不許耍賴,壞了我們海灘的名聲。你該不會連這小屁孩都打不過吧?”
說話的是個戴牛仔帽的絡腮胡,他看馬升的眼神有些不爽,而當陳南贏錢的時候,他在那鼓掌歡呼。
陳南由此判定,海灘內也絕對不是鐵板一塊。
事實上,馬升把他拉來這里,用如此彎彎繞繞的法子從他身上騙錢——這錢還是只能在海灘里消費的貢獻點。
就足以證明,馬升的行為并不代表海灘的意志,更大的可能是他自己產生了貪欲,想要騙陳南的錢。
就像是以前那種黑心導游,利用自己對本地的熟悉,坑外來旅客。
既然如此,那就好解決了。
反過來把他贏光就行。
陳南拱火了幾句,很快得到圍觀群眾們的支持。
他們當中有幾個是馬升的人,但大多數是來看熱鬧的,甚至看馬升不順眼,當然希望玩得越大越好。
因此,馬升的臉色雖然難看,卻不得不承認陳南的條件。
于是。
底注上漲到十二萬。
“只要讓我抓到你一次,你就死定了!”馬升惡狠狠道。
可這一圈,他還是沒能干掉陳南。
陳南的金錢數量停留在一百五十萬,小贏,不過距離他約定的五百萬還差很多。
進入下一圈。
底注繼續上漲。
二十四萬。
即便金額已經高到這種程度,很可能一把就輸光,但陳南依然淡定,只胡很小的牌,打下來小輸,一百五十萬變成一百二十萬。
于是再下一圈。
底注,四十八萬。
差不多的情況,陳南又贏了點,回到一百五十萬。
又下一圈。
當底注漲到九十六萬的時候,馬升拿牌的手開始微微顫抖,一滴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流下來。
他產生了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不知不覺中。
竟然就膨脹到了如此大的底注!
一個最垃圾的小胡都值九十六萬,若是做個清一色,就是好幾百萬!
他在海灘積累多年的資產,也不過三百多萬而已。
也就是說。
只需要一把,他就有可能輸光。
而且,這幾圈下來,他越來越清晰地意識到,陳南絕對不是等閑之輩。
陳南打得很輕松,也很隨意,但結果是,無論馬升三人使出什么手段,對暗號,相互喂牌,甚至是在桌子底下偷偷換牌,卻都無法戰勝他。
仿佛整個牌局,都處于他的控制當中。
他想贏就贏,想輸就輸,想胡大的就胡大的,想胡小的就胡小的。
之所以還坐在這里玩,只不過是想利用他提出的條件,把賭注提高到恐怖的地步,然后一把將他們贏光!
“還玩個屁!”
馬升停止摸牌,擦去額頭的汗水,死死盯著對面的陳南,“你的錢不夠,差太多了,你要是輸了怎么辦!不玩了!”
“輸了再借不就行了。”
陳南瞇著眼睛,“你們這的規矩我知道,五成的利息嘛。”
“借給你,你拿什么還?不可能再借了!今天到此為止!”馬升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他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只想趕緊離開這里。
“賭上我的命,夠么?”
陳南的話卻讓馬升釘在原地。
他再一次打量眼前這個少年,看到后者坐在椅子上的姿勢,眼神,嘴角的微笑。
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他這時才猛然意識到,此時的陳南,和進入賭場之前相比……
簡直判若兩人!
像是有什么危險的野獸原本縮在他的身體里,而現在,它掙脫枷鎖,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