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環頭。
上午九點。
總警司辦公室。
三大分區的各分區警司圍站在辦公桌前，腦袋微低大氣都不敢出。
辦公桌后。
“這是什么？”
鬼佬寶利總警司咆哮的聲音響徹在辦公室大廳上空，久久不去：“這是什么？誰能告訴我，這是什么？！”
他手里拿著一份今天最新的報紙，不停的拍打著桌面：“這是什么！”
鬼佬寶利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瞪大的眼珠子紅通通的，咬牙看著面前的這幾個下屬：
“出了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就沒有人提前通知我？”
他的手里，正是拿的今天關于西貢警署與廉署首席調查主任李國生就內部反貪一事的調查結果通報。
鬼佬寶利好不容易花費大精力才在北區警署安插的幾個人，一夜之間全部撲街。
他們低頭認罪的照片在報紙封刊上顯得無比的刺眼。
幾個下屬你看我，我看你，腦袋垂的更低了，沒有人敢接鬼佬寶利的話茬。
“廢物！”
鬼佬寶利手指氣的直哆嗦，指著面前的這幾個人，顫抖不已：
“一群廢物！”
憤怒之下。
他伸手用力的撕扯著報紙，無數報紙碎片自空中洋洋灑灑的落了一地。
現場一片沉默。
三大警司你看我我看你的各自暗中交換著眼神，而后各自輕輕的搖頭，表示不知道，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也是直到現在。
他們看到了報紙上報道的新聞，這才了解發生了什么事情。
一大清早。
他們都還沒出門去警署，就被寶利電話給敲醒了，咆哮著讓他們趕來。
“長官，你先消消氣，不至于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元朗分區的趙警司先是拍了一頓馬屁以后，簡單的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我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
“這么大的事情，一下子悄無聲息的就發生了，我們都沒有收到安插在北區警署這些人的任何消息，他們突然就被撲倒了。”
“這件事很離奇很古怪，負責調查他們的鐘文澤、廉署李主任絕對只是表面上的人物。”
他先是說了一通場面話以后，再度拍著馬屁：“這件事，咱們得從長計議，當然了，在此之前，長官先消消氣，保重身體啊。”
“哼！”
鬼佬寶利很吃他這一套，聽到他這么說，冷哼一聲雖然沒有消氣，語氣卻沒有那么急躁了：
“按照你這么說，是我有問題？”
“不不不。”
趙警司連忙搖頭，察言觀色的他捕捉到鬼佬寶利的語氣變化以后立刻湊了上去，順勢扶著寶利的胳膊把他送到了辦公椅上坐下。
繼而他又拉過桌上擺著的盒裝雪茄來，動作熟練的用雪茄剪剪掉以后雙手遞給寶利。
鬼佬寶利冷著臉，也沒有拒絕。
“別著急。”
趙警司立刻摸出煤油打火機來，擦出火苗后手擋著湊了上去：
“長官先消消氣，咱們來慢慢分析。”
鬼佬寶利掃了他一眼，把雪茄湊了上去，重重的吸了一口。
雪茄隨著火苗燃燒，發出“滋”的聲音。
寶利深呼吸一口，吐出一口濃烈的煙霧，還真沒有剛才那么急躁了。
另外的兩個警司見此一幕，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氣，沖著趙警司連連點頭。
港島警務處。
它的架構是劃分出五個處，各由一名高級助理處長或者相當的文職人員掌管。
五處之下，劃分成十一個部和六個警察總區，各由一名助理處長掌管。
總區下設各警區（俗稱環頭），由總警司掌管。
警區下設各分區，由警司掌管。
寶利總警司負責的區域就是元朗警區。
元朗警區管轄著三個分區：
元朗分區。
天水圍分區。
八鄉分區。
元朗分區的警司原本是侯警司。
但是這貨在上一次的亞洲銀行劫案中因為自己兒子，把威廉高級警司坑進去了，兩人都在抓捕中撲街了。
元朗分區警司的位置就空出來了。
趙立冬就是這個時候被提上來坐了侯警司的位置。
趙立冬跟侯警司的關系其實很一般，待在侯警司手下屬于那種搗糨糊混資歷的人物。
但是呢。
趙立冬這個人非常的有眼力見，在愉悅鬼佬這塊還是非常有心得的，幾次接觸下來，就很受寶利的待見。
所以。
在侯警司死后。
趙立冬立刻就替補上了侯警司的位置，順利升任坐上了警司的位置。
“趙警司。”
鬼佬寶利彈了彈雪茄，歪頭看向趙警司：“說說看吧，你的分析。”
“好。”
趙警司拉了拉襯衣下擺，清了清嗓子開始組織語言。
他的心思還是非常活絡的，正所謂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來的路上他就看了報紙，自己先行分析了一下。
“您看。”
趙警司手指在辦公桌面上點了點：“首先，廉署的人跟分區警署的人聯合反貪，這就非常的不合常理。”
鬼佬寶利皺眉：“常理？”
“規矩。”
趙警司連忙換了個詞，繼續說到：
“廉署是一個完全獨立的執行機構，它們的職責就是反貪，那是它們這個機構的工作，它的工作，為什么要跟分區警署的人合作？”
“嘶...”
鬼佬寶利聽到這里，不由吸了口氣，重重的吸了口雪茄，皺眉看著趙警司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其次。”
趙警司的手指再度在桌面上輕輕的點了點：“報紙上的詞眼是廉署的李主任。”
“他李國生只是一個小小的首席調查主任，他查處的這幾個人中間，有一個總督察，兩個高級督察，遠不是他一個首席調查主任就能去查的。”
“最關鍵的是，這件事情廉署執行處的艾伯特處長那邊，他也不知道這件事。”
趙警司左手一抬，右手手背在左手手心連連拍擊著，理所當然道：“你說，他一個小小的首席調查主任，怎么敢繞過自己的頂頭上司處長就去查貪污了呢？”
“最后一點。”
他的目光看向鬼佬寶利，與之對視：“這件事最離奇的情況是：北區分區內部有人貪污腐敗，廉署就算是聯合反貪，那也應該是聯合北區分區才對。”
“但實際情況是西貢分區的人去了，這他媽的怎么就成了西貢分區的人去查北區警署的人了？”
“西貢分區有什么資格去查北區分區的人？而且還是鐘文澤這么一個小小的見習督察？！”
趙警司再度手背拍擊著手心：“這他媽的就很離譜，您說是不是？”
西貢分區隸屬于黃大仙警區。
歸由伍先明伍總警司統領管轄。
他除了西貢分區，另外還管轄著黃大仙分區、慈云山分區。
而北區警署歸由北區警區管轄。
由關文總警司統領管轄。
除此以外。
他還管轄著港島仔分區、赤柱分區。
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情，完全就是兩個警區下的分區的事情，怎么兩個警區攪合在一起去了？
“鐘文澤有伍先明、關文的授權？”
寶利總警司瞬間就猜想到了這個結果：“伍先明、關文早就沆瀣一氣了，所以才發生了這種事情。”
伍先明、關文兩人態度曖昧他是知道的。
原本中立派的關文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忽然就跟華人派的伍先明搞到一起去了。
三番兩次的跟自己作對，寶利不爽他們很久了。
“長官中文說的非常不錯，沆瀣一氣這個詞就用的非常的精髓。”
趙警司這溜須拍馬的水平絕對是一流的，在這個節骨眼上，還不忘記先舔一手鬼佬，然后再繼續往下說：
“您說的非常對，伍先明、關文這兩個人很有問題，絕對是他們的授意下鐘文澤才會這么做的。”
“但是。”
趙警司的話繼而再度一轉，目光落在了寶利的手上：“最關鍵的點還不是這個。”
“那是什么？”
寶利總警司眉頭皺的更深了：“廉署的首席調查主任李國生？”
“長官英明。”
趙警司習慣性的舔上一嘴，繼續說到：“問題就出在他的身上。”
“李國成只是個首席調查主任而已，哪怕他敢公然違背艾伯特處長的意思，但是在沒有艾伯特處長的授權文件下，他指揮不動手下的專員的。”
“更離譜的是，艾伯特處長自己也完全不知道這件事，那么由此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這件事怕是已經在助理處長那里走了流程了。”
“助理處長知道他們要做的這件事，并且還給了授權，給予了同意，同意他們這么做。”
“所以，鐘文澤跟李國生兩人這才能悄無聲息的把咱們安插在北區分區的人全部拔掉了。”
趙警司說完，便不再說話了。
他非常識趣的退到了后方，低垂著腦袋等待鬼佬寶利的指令，給足了鬼佬自己思考的時間。
“嘶...”
鬼佬寶利連連吸著涼氣，眉頭擰成了川字，不停的嘬著雪茄，濃烈的煙霧將他籠罩在了其中。
辦公室無比的安靜。
得有好幾分鐘。
鬼佬寶利將手里燒到一半的雪茄重重的按滅在煙灰缸里，指尖發力狠狠的碾壓了一番。
雪茄瞬間裂開。
焦黃的煙絲蔓延擴散了出來。
“不應該啊。”
鬼佬寶利咬了咬牙，搖頭否定：“托馬斯助理處長是我的朋友，如果有這種事情，他應該會知道的，第一時間會告訴我的。”
“這…”
趙警司張了張嘴，說了一個字以后又把嘴巴給閉上了。
“說！”
鬼佬寶利不耐的擺了擺手：“你想到了什么就直接說出來。”
“長官，我不敢。”
趙警司連忙身子一躬，故作害怕的往后退了兩步，然后又抬起頭來，露出一臉大義凜然決絕豁出去的表情：
“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鬼佬寶利凝眉。
“這件事，或許再往上面走了一點。”
趙警司伸手朝著天花板上指了指：“托馬斯長官未必知道這件事，那很可能是再上面那位。”
“他？”
鬼佬寶利的聲音一下子沉了一分，臉色瞬間陰沉了好幾分。
“對，天要變了。”
趙警司重重的點了點頭：“我覺得，很可能就是新上任的高級助理處長莊Sir點頭了！”
“莊Sir他是華人派出身，在上次高級助理處長貪污案中，華人派的異議聲音很大，領導們迫于無奈才把他推上去的！”
“這件事情，是他們華人派針對你們鬼..咱們來的。”
“也只有他，才有資格給足了廉署的李國生底氣，讓李國生敢肆無忌憚的這么做。”
趙警司的聲音很小。
這個案子是個忌諱，他也不敢大聲的評論指責，更不敢去評論莊Sir。
舔鬼佬可以，但他還是知道分寸的。
有些人。
自己不能去得罪。
一時間。
辦公室里更加安靜了。
鬼佬寶利皺著眉頭，手指捏著眉心，心里多了幾分計較來。
趙立冬的話說的有幾分道理。
這個剛上位不久的莊Sir，自己跟他完全是兩個派系，他確實敢來動自己。
一個高級助理處長，他寶利還真不敢多說什么。
“您再考慮考慮？”
趙警司壓低著音調，步伐向前，再度湊到了鬼佬寶利的跟前：
“他們這次的反貪事件，聲勢這么好大，直接就刊登在了報紙上，這是要徹底跟您撕開臉面了啊。”
“我有個不好的預感....”
說到這里。
他又突然閉嘴了。
“說！”
鬼佬寶利的語氣重了一分，有些不悅：“該說不說！”
“草！”
趙警司心里暗罵一聲，故作賣弄賣弄到馬腿上去了，也不打馬虎眼了，直接說到：
“我覺得，這件事情就是一個信號。”
“跟您開戰的信號。”
“反貪事件拔除咱們在北區分區安插的人手只是其一，這件事情，他們真正的目的指向的是您。”
“您可得小心謹慎，小心他們偷襲您一個老人家，可是，最近也沒有什么跟您的案子啊。”
“呼...”
鬼佬寶利翻了個白眼，看著趙警司沒有說話了，整個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起來。
“照我說。”
天水圍分區警司終于是找到了說話的機會：“咱們跟廉署的艾伯特處長關系不錯，接下來咱們就以牙還牙，用同樣的手段去查他們的人！”
“絕對不能弱了自己的氣勢，莊Sir授權又如何？該打他們還是得打他們。”
“不必了！”
鬼佬寶利卻忽然一擺手，直接示意他不用繼續往下說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這件事情讓他們鉆了空子，咱們日后從長計議，先不要管他們。”
“還有，你們都吩咐下去，收斂一點，不要再有人出了什么紕漏！”
“是。”
三大警司各自對視了一眼，紛紛點頭。
幾人都心知肚明。
按照鬼佬寶利的性格，怎么也得打回去才行啊，直接找上面的鬼佬支持就行。
怎么寶利就忽然偃旗息鼓了呢。
還差四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