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帶整潔,若不看脖子上面一道淺淺的傷痕,與只有一米七七左右身高,只會當做一個翩翩少年郎。
劉玄身穿暗青直裾,俊朗的臉龐上線條分明,一雙明澈的眼眸猶如寒潭般深邃,眉宇間透出一股子若有所思之色,顯得心機深沉,整個人給人感覺,猶如身處迷霧當中,讓人無法知悉其人。
嘴角兩邊薄薄一層絨毛,向世人表示輕佻不在,逐漸奔向成熟穩重。
整理好自身之后,劉玄也就不管其他了,等到明日自會有人前來收拾房間,換下來的衣物,也會一并被帶走。
本來他還準備練練劍,可如今他這身體狀況,啥也別說了,癡人說夢罷了。
看到桌案上面,居然還有刻刀、筆墨、竹簡,劉玄一時心血來潮走到案前,拿起狼毫,攤開竹簡,準備揮筆潑墨。
甄宓換了一身留仙裙,將孩子交到侍女懷里之后,懷揣著曹操給劉艾的那封書信,正準備還給劉玄。
剛走出房間,順著廊道走向劉玄居住的小院,便見到元復汲,手上端著一萬黑乎乎,還在冒氣的東西,便疑惑:“你怎會在此?”
按理說元復汲,不可能在這里游蕩,畢竟都有各自工作,又不是閑雜人等。
劉玄、甄宓,各自在后院,一處院落落腳,侍女住在甄宓耳房,隨時聽命。
至于將士,除了站崗護衛之人,其余的都在前院,扎堆居住,無事召喚,不大可能在這里出現。
元復汲還是打著甄宓給他差使名義,才能在劉玄跟前一直走動,不然十成可能就是在站崗。
對于這種忙來忙去的事,其余老兵,也樂意讓元復汲干,所以也就沒有糾結,甚至到甄宓面前求證。
聽到背后有人說話,低頭猛走的元復汲被嚇了一跳,差點手中的碗都扔了出去。
轉身見是甄宓,立即低下頭顱,不敢面視對方,唯喏道:“好叫貴人知曉,先生感染風寒,我正端碗湯藥過去,給他驅寒。”
這個在張機的傷寒雜病論,王叔和的傷寒論沒有重修、流行出來之前時代,傷寒一直都是要命的病。
醫療系統完全還沒形成體系,所用的藥物,自然也就稱不上什么很大規矩。
全靠神農本草經、黃帝內經所記載的草藥,再根據各個醫者所接受的信息,所推測的病情用藥。
遠非后來醫道大行其世,四診逐漸規格,用藥劑量以及病情辨證論治,醫學系統步步完善之時。
故而元復汲,才能在不清楚,劉玄到底是屬于哪種感冒,就能抓到藥。
甄宓點了點頭:“藥我端過去,你且自己回去歇息吧!”
正好她也要送還東西給劉玄,于是想都沒想就提了一嘴。
說者無心,聽者留意。
元復汲眼珠子滋溜溜的轉動了一番,暗道:“難道先生和貴人真有事?”
隨后又將自己猜測推翻:“不對,此前貴人與先生,以姊弟相稱,想來定是有著,我不知道的親屬之誼。”
甄宓見元復汲遲疑,遂問道:“可有不妥?”
元復汲這才驚醒:“沒有,沒有,麻煩貴人了!”
說完就把陶碗小心翼翼遞給甄宓,然后低眉順目叉手行禮:“復汲告辭!”
甄宓微微頷首,然后趨步緩緩順著廊道,往劉玄園中走去。
元復汲自然沒有真的走,與甄宓錯身之后,就站直腰板,昂首挺胸站在廊道守候著。
他對甄宓低首順目,乃是對于權貴的尊敬,以及不敢面對,甄宓那張天使般的面孔。
而今甄宓走后,他抬頭挺胸,是因為他自有傲骨,心中傲氣在一眾老兵油子打磨下,不僅沒有讓他泯滅,反而讓他的內心更加強大。
如果他持續處在那種暗無天日,不見出頭之日的打壓之下,最終十之八九,還是淪為其他士兵一樣,渾渾噩噩渡過這一生。
但是他遇到了劉玄,一個即將改變他命運之人。
特別在知道想到,甄宓和劉姐弟相稱之時,內心深處的火熱,好似火山一日突然爆發,心中野望好似野草般,瘋狂生長。
主父偃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即五鼎烹爾!
憑什么他要被一群老兵油子欺負?
現在逆天改命機會就在眼前,只要攀上劉玄這跟大腿,早晚必有發達時刻。
什么唯才是舉?
也就忽悠忽悠啥也不懂,又有一腔熱血,又報國無門之人。
真生活在曹操麾下就知道,朝廷唯才是舉告示發了十幾年了,有幾個朝廷命官是普通人出身?
甚至寒門出身的都少的可憐。
要么走潁川豪族舉薦路子,要么就是自己就是豪族大戶出身。
偶爾有幾個寒門出身的,要么就是在歸降之前,已經有了諾達名聲,要么就是在孝桓帝、孝靈帝時期被征辟過的,或者就是本身名聲大著幾種。
正兒八經之前一文不名,然后由曹操賞識,親自提拔重用的少之又少。
即使是曹操提拔的這種,最后還是被曹家、夏侯家,以及冀州豪強、潁川大族的子弟壓著,沒有太大的上升空間。
像丞相長史王必,估計是曹操麾下寒門最標致性人物,最受重用的人之一,但基本上可以說,已經到達天花板了。
和他差不多之人,比他官位高,且又能插入曹氏集團核心的,估計屈指可數。
說句侮辱曹操的話,曹操迎接劉協,一直到曹魏滅亡,真正寒門子弟,沒有外在原有的,估計還比不上桓、靈二帝時期,出現的寒門多,也遠沒有那個時候重用。
畢竟桓、靈時期,還有寒門位居三公!
像田豐,連出身都沒有記載,父母雙亡的孤兒,出場就是茂才,然后遷侍御史,這種權利頗大職位。
根本沒法比!
至于到了陳群的九品官人法,被玩壞了之后,那就更別談了。
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
雖然有些夸張,但是可管中窺豹可見一斑了!
元復汲固然不懂這些政治上的事情。
但從他從軍以來,很清楚的看到,曹氏、夏侯氏以及其他大戶,進了軍營是什么待遇,他這種破落戶是什么待遇。
這都是有目共睹的。
為什么舉賢勿拘品行令、論吏士行能令、選舉令、求賢令等一次又一次發詔天下?
說白了,還不是看穿了套路或者效果不行。
有心眼的,會走大族路線。
沒有心眼的,去了也是被人排落下去。
曹操固然有求賢心思。
可見不到賢才,那還求個屁賢?
好好的坦蕩大道,走大族舉薦,不香嗎?
非要舍近求遠,去應求賢令的詔書。
然后去了,曹操都沒見過,就被人發配一個縣吏,然后安穩度日。
曹操不可能有這么多時間,一一甄別人才。
而且說句實話,不是寒門不能出貴子,而是寒門沒那么多時間,去增長見聞,沒那么大財力支撐他求學、讀書。
一個是生存,一個是生活,還是很有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