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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贈禮

  元復汲手持書簡,繞過飛檐廊道,越過亭臺樓闕,轉至甄宓所居之處。

  毫不意外,甫至甄宓院子,就被一眾侍女攔下。

  元復汲一個身份低微的小卒,怎能涉足貴人居所?

  “勞煩通稟,便說有一物要贈送貴人!”元復汲雖然是新兵,但并非不曉事理之人,見對方攔下自己,便叉手一禮,低首說道。

  侍從狐疑看了元復汲一眼,說道:“是何物?”

  元復汲抬首看了一眼,加重語氣:“足下怎生如此不講事理?相贈貴人之物,安敢問之?”

  別說元復汲沒有心思打開書簡,查看里面到底所書何事,便是知曉劉玄所贈,他也無須與一奴婢有所交代。

  一個奴婢,卻對主人的事情盤根問底,可還有尊卑之念?

  里面如若有何無法見光之事,元復汲給抖落出來,甄宓、劉玄二人追究下來,倒霉的最終還是他。

  侍從眉目一挑,聲詞嚴厲:“你不說清楚是何物,若是謀害貴人,何人擔當?”

  侍女說的其實也沒有毛病。

  如果隨便一人送東西甄宓,甄宓都要接受的話,萬一哪天有歹人,送東西給甄宓,甄宓也因此被害,誰能吃得起這個罪名?

  “怎如此聒噪,你自去通稟貴人,只說有有人相贈一物即可,何來危害?”

  如今的元復汲可不是往日了。

  如果往日碰到這種事情,一般都是站著苦等,哪里敢呵斥這些侍女?

  如今他是劉玄的人,而又恰巧發現,甄宓和就劉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斷定甄宓不會拿他怎么樣。

  這也是正常反應。

  如果換做別的人一朝得志,那么就不是這個態度,而是拔劍相了!

  不然怎會有,“小人得志”這般貶義詞?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這句話可不是虛的。

  固然元復汲還遠遠,到達不了這種地步,但他變得更加在乎自己的尊嚴,以及如何完成好劉玄交代之物。

  如果元復汲再沉淀一段時間,他的處事方法,就會與今日又有所不同了!

  眾侍女怒目而視:“你……”

  雙方大戰即將一觸即發之時,不曾想甄宓抱著孩子款款而來,眉頭緊鎖面色不愉問道:“怎如此喧嘩?”

  見到是元復汲,臉色更加不好,又問:“你來此何事?”

  甄宓怒目而視,冷冷的一聲,讓元復汲不敢直視,當即低下頭顱:“有人托我贈一物給貴人?”

  甄宓聞此心道:“有物贈送給我?會是是誰呢?不會是劉玄吧!可劉玄跟他有什么關系呢?”

  固然對于護送她的曹軍將士不甚了解,可也知曉將士底細大概,常理來說,劉玄和元復汲是無瓜葛之人。

  一個南方人,還是今年剛上北方。

  一個北方人,世代居住北方,不曾踏足南方半步,何來關系。

  但劉玄又是怎么做到,讓元復汲心甘情愿,為他辦事,給他煎藥熬湯的呢?

  總不能靠那張臉吧?

  見想不通,甄宓只好作罷,皺著眉頭,將熟睡的孩子交付侍女之手,輕啟櫻唇:“隨我來!”

  “喏!”

  元復汲應承一聲,依舊低眉順目,趨步尾隨甄宓而去。

  到達房間之后,甄宓道:“何人讓你來此所贈何物?”

  “在下奉先生之命,送書簡一卷與貴人!”元復汲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躬身呈遞給甄宓,全程沒有抬起頭顱一下,態度極其恭敬。

  甄宓收下書卷,并沒有第一時間打開,而是問道:“你叫何名,和劉君是何關系?”

  元復汲依舊恭敬如一:“在下朝歌元復汲,表字取命,拜劉君為先生!”

  甄宓一臉茫然:“哦?汝二人不過今日相識,便拜他為師?”

  “先生待我親厚,欲教在下文字,以圖日后好安身立命,不亞于再生之恩。仆嘗聞:‘蓋古之先賢,一飯之恩必償,睚眥之怨必報!’是故,愿為先生牛馬走,供以驅使!”

  甄宓聽后不禁高看兩眼,后說道:“倒是知恩圖報之人!書以送至,你且下去!”

  “不敢擔此重譽!”元復汲搖搖頭,并沒有坦然接受,而是轉言說道:“今仆聞卒伍有妄言,還望貴人注意一二!”

  說完元復汲扭頭就走,也不在繼續跟甄宓過多話說,有些話點到即止,說多了就給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聞弦音而知雅意!

  元復汲話說的不清不楚,可甄宓卻心里亮堂,這是對方在給自己示好,于是急忙叫止元復汲:“且慢!”

  元復汲急忙駐足,然后轉身低頭,叉手一拜問道:“不知貴人有何吩咐?”

  甄宓面帶微笑,將身上一掛沉甸甸的荷包,交給元復汲道:“無甚,此錢帛爾且拿去買些酒肉,好好在劉君身旁照顧,返回許都之后,當有重用。”

  元復汲給她報告隱藏危險,她以錢帛、前途酬勞對方。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不外如是。

  元復汲并未伸手拿,而是躬身而退道:“此仆分內之事,安敢討賞!”

  說完便走,沒有理會甄宓,是否會因為他不受賞,私自離開而會生氣。

  愚蠢的人才會收下錢。

  顯然,他不愚蠢。

  拒絕今日的錢帛,明日則是萬備收益,孰重孰輕豈能不辨?

  甄宓手拿錦囊,望著遠去的元復汲,心思百轉千回。

  元復汲的話讓她提高了警惕。

  不是說她掩耳盜鈴,和劉玄結拜了,別人就不會傳話了。

  這種事,傳到曹丕耳朵,曹丕會相信,兩人是姐弟?

  想到此處,甄宓眼睛轉過一絲殺意。

  她是善良沒錯,但她不是愚蠢。

  如果真的某些事傳到曹丕耳朵。

  那時她的地位不保也就算了,甄家、兒子都要受到曹丕的打擊。

  曹丕不是陳午、房俊!

  她甄宓更不是公主,這種事情,又是在這個時刻被人捅了出去,縱使無事,也會被當做有事來處理,更何況二人的確,有著難以啟齒的曖昧。

  “惟死人可守耳……”

  當然此事暫時急不得,得慢慢來……

  甄宓打開書簡,一看字跡簡直驚呆了,嘴里喃喃自語:“他竟然說的是真的……”

  寫字講究一個意境。

  比如著名的蘭亭集序、肚痛帖,一個是在曲水流觴,酒酣耳熱之時所寫,一個是肚痛難忍,心如刀割之際所書。

  要是換做別的時候,他們的字依然是當時一絕,很難突破自己的極限,到達超凡入圣之境。

  劉玄同樣如此,前面一首詩寫的楷書,不僅因為手受傷,又頭昏腦熱,體悟不到那種感覺,所以模仿王羲之楷書,只有五成相似。

  而今有了那一絲溫存,再次書寫,不但比先前寫的更加好,而且模仿王羲之的行楷,有了十成相似,不過下次,就不見得能夠再寫成這樣了。

  甄宓將詩句,一字一句開始吟唱:“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短短四句,甄宓吟唱完了之后,眺望門外,輕聲自言自語:“這就是你的意思?”

  哪怕只是認識字的人,一眼都能看出詩中之意,甄宓又如何品不出其中之意?

  只是她不知道,劉玄到底為那般。

  他明知道她是有夫之婦……

  他明知道她是誰的老婆,卻一再撩拔……

  如果說先前的行為,只不過是湊巧罷了,可是這詩,顯然不是……

  甄宓慌了!

  她一時間,根本不知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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