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劉玄知道法正的能力,也不想過多得罪對方,使得對方回去說劉備壞話從而壞事,遂頗有唾面自干之意回答:“曲轅犁乃不才以直轅犁所改進,皇叔初試,而耕牛又是生牛,故而我主一時不慎,為耕牛所絆倒!”
抄文章是抄,抄制度也是抄,厚臉皮的劉玄,也就不在乎再抄一回曲轅犁,貪天之功為己有了。
劉玄這么一說,法正頓感興趣,既然對方說的言之鑿鑿,即使并非真是這個原因,想來也有這件事情,不然法正稍加考證,便可戳破這個謊言。
因此也對劉玄高看一眼,雖然不知道曲轅犁功效如何,然其既將心思用在耕種,可見其絕非尸位素餐之輩,而是真心想要改變,便道:“不知正可否一觀?”
劉玄、諸葛亮互相一看,然后齊道:“又非何等見不得人之事,足下愿觀,乃我等幸事,有何不可?”
二人見到法正態度緩和,心中欣喜不已,哪里會拒絕法正觀看?
反正看一下又不會少了一坨肉!
如果是孫權的人,曹操的人,他們還需要遮掩一下,劉璋的人,則完全沒有必要。
別的不說。
但說劉玄深知法正不看好劉璋,早就想要尋找下一個賣家,便不會拒絕。
二人說完之后,劉玄再道:“玄知足下文韜武略,有張、陳謀國之能,伏請法生不吝賜教在下山野頑童!”
劉玄此時好像真的只是一介頑童,拜師求藝一般,深施一禮。
劉玄此舉不僅讓法正怔住,同樣也讓諸葛亮咋舌。
昔日劉玄初見諸葛亮之時,同樣執禮甚恭,以弟子之禮侍奉,不過昔日劉玄尚是白衣,與今日大司馬主簿身份以師禮見法正,有著截然不同之意。
彼時諸葛亮雖無官職,然為劉備親信。今劉玄位尊,而法正位卑,換做他人,即使不倨傲,平等相示已然難能可貴。
可偏偏,劉玄就對一文不名的法正如此重視。
這也讓諸葛亮心中大概有了一個估計,認為劉玄此前之言,恐非虛言。
不然劉玄這種無利不起早,利己精神主義之人,如何對一個默默無聞之人,如此客氣?
遂附言道:“綱紀所言不差,幕府上下任憑法生指點!”
“正一文不名之人,如何的長史、綱紀如此看重?”法正此時心如暖陽,之前的怨懟之意,已然隨著諸葛亮、劉玄二人慢慢消散。
對于劉玄稱其為“法子”更是受寵若驚。
子古意有老師之意,如諸子百家中“子”其中亦有此含義之一,是故顏師古曰:「子者,人之嘉稱,故凡成德,謂之君子。」
王肅亦云曰:「子者,有德有爵之通稱。」
其意與“生”在此時有相通之意,《漢書·高帝紀上》云:「秋八月,漢王如滎陽,謂酈食其曰:‘緩頰往說魏王豹,能下之,以魏地萬戶封生。’」顏師古注:「生,猶言先生。」
“世有伯樂,然后有千里馬。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故雖有名馬,祗辱于奴隸人之手,駢死于槽櫪之間,不以千里稱也……!
法生此時不名,蓋未逢明主而,而非能力不足,何須如此鄙薄?
如玄與葛生,昔年一個躬耕南陽,一個守孝江夏,天下有幾人知我等名諱?今逢大司馬,以微末之功,超擢長史、主簿之職。
所謂‘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足下若逢真主,今豈是我等碌碌之輩可比之?”
劉玄深知法正之才,且法正何人他也心知肚明,如何相信對方這番自貶之詞,旋即背誦《馬說》,以自己與諸葛亮為例子,從側面告知對方,劉備是伯樂,要趕緊投靠。
劉玄一番吹噓之詞,讓法正不禁有些飄飄然,更是一度將劉玄引為知己,遂言道:“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玄子也!惜未早遇足下,不能共奉一主……”
說起這里,法正便唏噓不已。
他在益州的日子可過得并不好。
不但一身才學無法施展,還被同是客居益州之人譏諷毀謗。
牛驥同一皂,雞棲鳳凰食,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劉玄、諸葛亮剛想進行勸慰,只聽到一陣腳步聲之后,劉備走進廳內,二話不說便見禮:“劉備拜見高明!”
法正見劉備頭上略有水珠,腳下那雙草鞋真的沾著泥土,便知道劉玄所言恐怕非虛,旋即從座位站起,下拜見禮:“皇叔太過客氣,益州牧、振威將軍麾下、軍議校尉法正,拜見沛侯。”
“孝直快快請起,久聞益州多雋才,其中以足下、張子喬、孟子敬為最佳,只是未嘗一見,引為憾事。
今卿到來,備不勝欣喜,又唯恐一身泥土,怠慢法君,故而拖延片刻,還請見諒!”
有了劉玄的提醒,劉備自然知道如何表現禮賢下士。
當然。
即使沒有劉玄一旁助攻,劉備同樣能夠得到法正的歡心。
“皇叔快快請坐!”
“孝直先請!”
“皇叔先請!”
二人一番禮讓之后,盡皆落座,隨后法正又道:“皇叔亦知吾?”
此前聽到劉備贊揚自己,自然心中欣喜不已,而欣喜之余,則更多是疑惑。
劉備是怎么知道他的表字?
要知道法正來這么久,可是連名刺都沒投出去,只是進城門之時,報了一句“益州牧使者、軍議校尉、法正”云云。
而劉備卻能知道他的表字。
這豈非奇哉怪也?
若是說法正出名還好。
然事實,法正并不出名!
出了蜀郡,幾乎無人知曉!
而劉備不但知道他的名、字,還知道張松、孟達,這簡直就是怪事。
“哈……”劉備咧嘴一笑,然后便說:“足下大名,備早已聽顯圣多次念叨,如何不知法生?”
劉備一席話畢,法正眼神變得怪異起來。
此前劉玄說知他有陳平、張良之謀,文韜武略,他只道是劉玄贊譽之詞。
沒想到劉玄還真知道他。
然事情怪就怪在此處,劉玄為何回去關注一個籍籍無名的他?
或者說,劉備早已有心圖蜀,所以作為心腹的劉玄,所以打聽益州所有情況?
想到這里,法正心思變得活絡起來。
又想到劉玄此前有意無意暗示,劉備就是他的伯樂,遂心有定計道:“不想正之賤名,亦能入皇叔之耳,在下不勝榮幸。”
“備早已仰慕法生久矣,只可惜不可共同扶漢,他日君在益州不愉,吾隨時恭迎卿至南鄉,大將軍長史,專為卿候!”
劉備謹記劉玄之言,不與法正相談益州之事。
但并不妨礙他對法正拉攏。
甚至直言,大將軍長史之職留給對方。
這種厚賜,哪怕是諸葛亮也感覺太過豐厚。
不過僅一面,數言而已,就被授予這么大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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