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的耗死劉備說法,孫權并不引以為然,反而其繼劉備又提及唇亡齒寒,讓孫權心中的天平再次傾斜,但心中猶豫依舊不決,遂沉聲道:“張公以為,劉玄與劉備爭執,是否乃故意為之?”
張昭捻捻頷下白須,沉吟一番之后說道:“是否故意為之,與我等何干?哪怕劉備是故意裝作胸無大志,也與我等無關!
眼下我等難題,非劉備如何,乃是曹公尚在,我等如何御之!
今操雖敗退,來年必定來伐,如若我等在荊州徒耗兵力,其他尚且不談,一旦丞相南下合肥,我吳越之重,可以御邪?
如果劉備在荊州,我等可書信曹操,詐言合力攻荊,引其兵力前往荊州,我等再乘此良機襲取合肥,屆時便有緩沖之機。
進可圖徐、豫,退守揚州,劃江而治,豈不美哉?何必此時為荊州依然疲敝之地與劉備相爭,而放棄揚州富庶,且又可以施展我江東之長的水地?
夫懷大志者,當以全局而論,若執與一城一池,則必有損傷!
當次子敬、周郎言及此策,臣便不敢茍同,還和至尊以為妙計,故不敢多加置喙!
今主公問及,未有忠心諫言,與其在荊州圖耗,不若與之相連,進圖揚、徐,方能穩固天下……”
張昭一開口便滔滔不絕,話里話外盡是不同意此時攻荊州,而是傾向于聯合荊州,然后誘惑曹操攻戰荊州,自己漁翁得利,襲取合肥,進圖揚州富庶之地。
而且荊州自從曹操南下之后,早已不復當年繁華,江北水系又少,很難一展江東之強。
反而揚州自袁術之后,經過十數年的恢復,依然有了一些生機,而且豫州、徐州水系豐富,可以一展江東之長。
雖然張昭與步騭意見都是不看好荊州,但二人目標卻大相徑庭,這也讓孫權更加苦惱,
免得各自都有一番偉大宏圖的計劃,孫權一時間根本無法取舍,只能就此做罷:“夜已深,張公且回去歇息吧,此事容孤從長計議!”
張昭答應劉玄的任務已經完成,也就沒有再過多說話拱手拜別:“臣告退!”
待張昭走后,心亂如麻的孫權準備再繼續看看《左傳》,驅逐心中煩惱,一攤竹簡,便見《僖公》「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
孫權不禁更加心煩意亂,奮力一掃,將案上書籍全部推在地上,返回房間安眠……
此后幾天孫權便吧把自己鎖在屋中,沒有再見任何人。
而劉備與劉玄的關系,時好時壞,期間步騭曾命步同、步闡、步練師等人,前來府中借閱劉玄手上的《左氏條例》。
如此一來二往,感情更加熟絡,是故劉玄經常領著三人,前往城外放風箏游玩,歡快的渡過在江東枯燥的日子……
數間一直持續到,建安十四年、秋七月、甲午,即七月十六。
魯肅七月初之時,收到劉備已然困陷江東,遂命徐盛、胡綜、丁奉等為先鋒,奇襲張飛華容水軍。
然而早有防備的張飛,先領水師三千,靠著拍竿利器,擊潰水軍先鋒,徐盛、胡綜也掉入江中,生死不知。
但也不是沒有好消息,甘寧自恃武勇,自私率領三百步卒,乘坐艨艟,穿梭河道,沖入張飛陣營,斬首二十級,火燒陣營。
正在欲返之時,被荊州軍所圍堵。
魯肅見事態危急,急調凌統、呂范等前去接應,然而凌統拒不受命,稱張飛攻勢太猛,若馳援,則己方陣營必破,且甘寧自私調軍,乃是大罪,引軍不動。
最終在甘寧身陷陣營,差點被張苞、雷緒、陳到所擒之時,呂范及時率領精兵馳援,一番搏斗之下身中數箭,只身狼狽而回。
于是乎,張飛水軍圍堵夏口,魯肅雖有數萬將士,也只能在張飛攻城器械之下,高掛免戰牌。
有道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緊接著孫權又接到,在七月之時,曹操自渦入淮,出肥水,然后屯軍合肥。
壞消息接踵而至,見識到荊州之強的孫權,這才真正決議與劉備姻親與放歸。
畢竟諸葛亮書信已然送至,稱劉備如在八月之前,未曾返回荊州,則必引曹操大軍南下。
漢季婚禮雖不似后世,可孫權突然決議大勢操辦,搞得柴桑全城人盡皆知,甚至還解除宵禁,宴請江東耆老見證此事。
其實也并非突然,而是市井有飛語,稱孫權嫁妹不過討好劉備而已,不然何至于偷偷摸摸?
原本就被接二連三的壞消息,打擊的頭昏腦熱的孫權,一聽說這話,先是把自己關在家中數日,然后將說此話之人逮捕,最后決議解除宵禁三日,徹夜歡頌。
不過嫌丟臉的孫權,卻一直沒有閉門不出,誰也不見……
七月十八,乃劉備大婚之夜,龐統于劉玄并排而立,輕聲詢問:“賢弟可是這兩日要走?”
劉玄咧嘴一笑:“聽聞魏侯與沛侯相約,乃是五日后返回!”
龐統臉色微顯惱怒,“賢弟對統尚隱乎?”
“玄區區小計,如何瞞得了鳳雛子?我的確準備今夜歸楚,不知足下以為如何?”劉玄頗有些不好意思,笑著回答。
“賢弟此計確實拙劣,莫說是我,向使江東任何一人都能看透。”龐統搖搖頭,一臉疑惑說道。
“嘿嘿,即便能夠看透又如何?而今魯肅與益德將軍相持荊州,而曹操屯兵合肥,難不成還敢強留?”
“既然如此,那顯得何必多此一舉,挑動江東之事?”這點讓龐統怎么也想不通,既然劉玄肯定孫權不敢再繼續強留劉備,那么還肥這么多手段,就不怕弄巧成拙?
“唯恐夜長夢多耳!孫權固然眼下攝于益德將軍,可若其突然決議,扣押皇叔,以迫益德退兵,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吾嘗聞:‘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
與其將生機寄予孫權之手,不若將生機掌于自己之手!”
“誠哉斯言!”龐統聽后,猶如醍醐灌頂,當即撫手而贊,隨后在其耳邊竊竊私語:“周公瑾勸陸子璋上諫魏侯,稱只有皇叔在手,則可商談后事,一旦縱虎歸林,后患無窮。
而曹操今歲敗歸,并未休養,而是在譙縣訓練水軍,其必然無力引兵南下。
此時當挾皇叔而令荊州,不然足下也不會讓市井之徒,四處傳播譏言。
陸子璋又獻策,假裝順從足下之意,待到賢弟遁走,則必擒之。”
“多謝龐生相告!”
劉玄輕輕拱手致謝。
他雖然有預料,可能孫權會設請君入甕之計,不然他的計劃不可能這么如想象中一樣,不出絲毫差錯,但畢竟是龐統一番心意。
雖然請君入甕,看似有些多此一舉,不如直接堵在家門口,但堵在城門口,可以搪塞悠悠之口,也就不覺得有什么麻煩。
“告辭!”龐統來的快,也去得快!
夜逐漸來臨,作為初解宵禁的柴桑,依舊燈火通明,恍若白日!
數十虎賁衛士,將府中仆人、以及門外的門亭卒全部打昏,綁在柴房,眾人換上豎褐,一番喬裝打扮,趁著夜黑四處逃散。
劉玄、劉備二人一路,為避免旁人察覺,故意走街繞巷,隨后混跡人群之中,準備逃亡出城。
此時城門門卒正嚴格排查來往人員,其中有在市井小販此時歸家,也有在外觀江而回,逼仄的城門擁堵成災,人不得顧,車不得轉。
正在這熙熙攘攘人群排隊之時,不知從何處丟出一包五銖錢,向天一拋,散落一地。
百姓頓時瘋搶,本來就顯得極為擁擠的城門,此時慌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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