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降完甘寧的劉玄,帶著高興的心情,返回江陵,靜靜待前往合肥使者,以及入江東使者,帶消息回來。
八月中旬,先是前往合肥使者前來匯報,曹操已然同意劉備之言,雙方共同伐江東,曹操初濡須口,劉備順江而下直取柴桑。
九月初旬,江東聽聞曹操起兵三十萬,橫江南下直取濡須口,一邊遣人與曹操溝通,另一邊遣人將孫姬送至江陵,與劉備相約,共抗曹操。
劉備則依然按照當初江東所做決定,如果拿下襄樊,則皆三郡孫權,以求孫權不得背盟。
孫權本是事急求助,見劉備不但沒有記恨前仇,反而依舊遵守諾言,當即親自乘船至江夏,孫、劉再次歃血為盟,以劉備為盟主,共抗曹操。
不過這些事,荊州方面可沒有誰會當真……
建安十四年、秋九月、十五日、諸事皆宜。
秋風蕭瑟,細雨紛飛。
淅淅瀝瀝玉珠從天而降,交織成一片朦朧的輕紗,將遠方和近處的花草樹木,統統氤氳成一片模糊之狀,同時也清除了,數日以來的暑氣……
秋風吹著斜雨,絲絲打落在江面,發出有節奏的滴答之聲。
江魚此時踴躍探頭,浮出水面吐了一個泡泡,然后宛若蛟龍翻身,一躍而走,重歸水晶宮……
泥濘的土路兩旁,夾道的青草愈發蒼翠,葉尖泛著秋季特有的枯黃,在秋風里微微地搖曳。
站在校場之內,頭有華蓋遮擋的劉備,看著霏雨綿綿,暗自皺眉左右問道:“如今雨水不止,乃天意征兆耳,若此時出兵,恐此戰不利,不若來年再伐?”
并非劉備迷信,而是當世受讖緯學術影響太深,遇到對自己不利之事,總會先想到迷信。
且事實上,雨天對行軍并不好處,道路泥濘崎嶇,士卒根本難以行走,而且若是遇到山洪暴發,或山體滑坡,則可能全軍覆沒,故而劉備之憂,并非只是迷信。
左右各自低頭竊竊私語。
眾人之思,非如劉備一般,待到來年,而是有意等到天晴再行發兵。
這樣足以避過行軍困難!
但是劉玄、諸葛亮卻不同意,時不我待,若是再拖延下去,就錯過了絕佳攻戰襄陽的好機會,于是諸葛亮拱手而道:“國家乃上天之子,明公受縣官明命,北伐討賊,何言天兆不祥邪?”
此時周瑜已死,而龐統也順勢回歸荊州,站在劉備身后說道:“曩者,文王吊民伐罪,武王問散宜生:‘卜伐殷,吉乎?’
散宜生參以卜筮,而龜甲無兆,蓍草不交而折,將行之日,又逢大雨,輜重車遇狂風,大軍發兵之日,旌旗折斷數次。
散宜生謂武王曰:‘此行有兇,且數次不詳,不可舉事也!’
太公進言曰:‘是非子之所知也。祖行之日,輜重車至軫,是洗濯甲兵也。’
武王從太公,乃發兵,后果擒紂滅商。明公今奉天子明命,獎率三軍,芟夷漢賊,勤王靖難,何以畏天變邪?”
劉玄也在此時幫腔:“玄以為葛生、龐生之言甚是,太公乃兵家之祖,所言洗兵乃是正理,公當從之,北伐曹賊!”
劉備沉吟一番之后,點頭說道:“既然太公有言,當無誤也!孔明、益德、公祐、子仲等鎮守江陵,防備孫權襲取荊州諸郡,負責三軍糧草供應!
士元為軍師中郎將隨軍參贊軍機,顯圣扈從,掌管三軍軍紀,但有違禁者,可誅之,任何人不得阻撓!
云長則帥兵從枝江與孤合擊當陽,子龍、叔至、雷緒、等隨軍扈從。”
“臣等遵命!”眾人盡皆俯首聽命。
除了龐統后來者居上,一躍成為軍師中郎將,讓眾人感覺到不怎么舒服以外,其余安排并沒有什么什么不妥。
雖然龐統初來乍到,就被劉備授軍師中郎將,但也是經過劉玄、諸葛亮力薦,而且對方還有,在江東提醒劉玄之功,故而哪怕眾人心中略有不爽,但也沒有因此發作。
“如此甚好,三軍開拔,北伐曹賊!”
“北伐曹賊!”
“北伐曹賊!”
“北伐曹賊!”
劉備麾下將士無懼秋雨綿綿,反而壯志凌云,與劉備同呼。
山呼海嘯之聲,洞徹天際,久久無法停止!
待到眾人高漲的情緒轉平,不在高喊之后,劉玄手握劍柄,高聲道:“古之軍法禁律想必二三子比我懂,在此我便不在復言,然我再加數條禁律,旦有違反者,皆重處之。”
“其一:今正值金秋,糧麥初種之際,凡有踐踏良田,使百姓來年無食者,斬!”
“其二:吾聞國朝以人頭為功,蠹蟲鼠輩畏戰怯敵,反而殺良冒功,此輩可謂畜生不如,犯者斬!”
“其三:將士艱苦,吾與主公皆之,但破城之后,凡有覬覦他人錢財,破家收刮者,斬!”
“其四:三軍征戰之際,爾等袍澤好友或因敵方而死,故而他人投降之后,任怪怨憤,殺降卒者,斬!”
“其五:破城之后,或有原因,故而屠城者,斬!”
“其六:敵軍被俘、或是投降者,需好生對待,不可輕辱,其有罪狀,待查明之后處之,凡妄自動刑者,斬!”
“此六條,以后皆為禁忌,如有犯之,勿謂言之不預!”
劉玄說完之后,殺氣騰騰的環顧三軍將士。
劉備自己的軍隊也許、勉強能夠做到,但現如今劉備麾下,可不止原有將士,還有降卒,以及重新招募的將士。
劉玄所說的六條,也是古代將士經常所犯。
作為一只義軍,劉玄不可能再讓麾下犯這等禁忌。
至于其他軍紀,都已經是老調重彈,無論哪個兵卒進了軍營,首先就會被告知禁忌。
對于軍中法紀的認知,比劉玄可熟的多,自然不需要劉玄贅言。
反倒是劉玄的新條規,讓將士感覺甚是新奇,也感覺有些難以接受。
劉玄軍紀,可比以往嚴苛。
特別是踐踏麥田、殺良冒功、殺降卒、善待降卒的規矩,讓大家難以接受。
踐踏麥田、殺良冒功還好,畢竟毀壞良田,導致百姓無食,收復之后不利于統治。而殺良冒功,那是屬于走漏子,沒有任何血戰,從而有功,這對別人而言不公平。
可是降卒憑什么需要善待?
殺降、殺俘古來有之,不但能夠減輕自己的負擔,還不用費盡心思,防備降卒再次叛變,這可謂一舉多得。
而劉玄卻以如此小事,從而處罰自己將士。
而且還是以命償命!
簡直不可理喻!
眾人攝于劉玄之威,不敢多加置喙,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劉封當即走出詢問:“殺降、殺俘古來有之,且可減輕我軍糧草消耗,綱紀以此小事而殺將士,此律當有不妥。如此豈非謂我軍將士之命,猶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