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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有些人聊著聊著就散了

  銀盔城位于多倫帝國西境,坐落在兩座巨型山脈之間的大峽谷中,是溝通西部的主要交通樞紐之一。因此放在整個多倫帝國,它也算得上是相當繁榮的城市,加上周邊城鎮,人口甚至達到了十萬以上的規模。

  而在這樣一座大型主城的中央,有著如同人間天堂一般的上城區。這里是貴族與富人專屬的樂園,可以享受到一切奢華與便利,并有一座內城墻將之與下城區隔離開來,使得里面的一切,都不會輕易被外來的“閑雜人等”所打擾。

  因此,每到夜里,銀盔城便形成了兩個世界。

  一個是日落之后就變得黑燈瞎火、幾乎毫無生氣的下城區,這里居住著的大多都是銀盔城的平民階層,遵循著幾千年如一日的日落而息;而另一個,則是徹夜燈火輝煌的上城區,盡享魔導技術帶來的便利與享受。

  在賽文·阿萊耶剛記事的那幾年,他還和父母生活在下城區第三街區的祖宅里,也就是蘇文現在居住著的老房子,但是當他八歲那年野雞變鳳凰后,幾乎立刻便被銀盔城的城主邀請進了上城區最豪華的府邸。

  這期間,他一直都是上城區的風云人物,享盡了一切奢華。直到八年之后的某天,鳳凰重新變成了野雞,只剩下一地雞毛。

  對賽文·阿萊耶而言,上城區的生活就像是一個迷幻的夢境,他不愿意回憶起記憶中的任何細節,卻又一次次在深夜里夢到它們,醒來后只剩下失去一切的痛苦。而這樣的記憶,似乎也在某種程度上影響到了蘇文,因此在穿越后的這半年里,他對于“回到上城區”這件事,潛意識中也有些抵觸。

  但絕對不包括今天。

  借助系統的空間跳躍功能,蘇文來到了上城區某個偏僻的角落,這是他在幾個月前保存下來的坐標點,沒想到今天派上了大用場。

  而到達此處的瞬間,蘇文竟產生了回到地球的錯覺。

  沒錯,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其實比想象中要更加發達。

  燈泡在數百年前就被發明,混凝土的配方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高樓大廈拔地而起,而玻璃也被大量利用在房屋裝飾上。甚至進入上城區的任何一家酒館和店鋪,都能夠享受到冬暖夏涼的“空調”。

  這一切都和地球上的現代城市景象何其相似,但蘇文知道,兩者又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上城區入眼所見的這一切繁華,都建立在多倫帝國強大的“魔導”科技上,發明它們的是歷史上強大的魔法師,而非科學家。換句話說,支撐著這一切運行的根本,并不是蒸汽動力,更不是電力,而是……

  高貴的元素魔法。

  所以千百年來,這一切所見景象,都是貴族與富人的專屬。

  因為哪怕是最便宜的魔導燈泡,最低劣的“永固材料”,其昂貴的價格和維護費用,都不是帝國的平民階層能輕易消費得起的。

  而這里所說的平民,還是生活在城市中的平民,也就是平民中過得最好的那一批人。至于那些偏遠鄉村的農夫、深山里的獵戶,甚至地位更低一層的奴隸,他們絕大多數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這一切,更別提享受魔導科技帶來的便利了。

  在蘇文眼中,這并不算是一個多么美好的世界。

  但今天,這些多愁善感,并不在他思考的范疇之內,因為他來到銀盔城的上城區,只有一個十分明確的目的。

  殺人。

  這是蘇文第一次打算主動奪走他人的性命,但他沒有任何猶豫和懷疑。

  因為他能感覺得到,布萊德·唐頓,在今天晚上的審訊室里,對自己親口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并非嚇唬人的威脅。

  他是真的打算要那么做。

  而在這個世界上,人是被赤裸*裸分成三六九等的,最上等的那一層大貴族,他們的權力遠遠超乎任何下層人想象。哪怕有著帝國法律的制約,布萊德·唐頓能夠發揮出的執行力,和可能造成的嚴重后果,都讓蘇文不會抱有任何僥幸。

  所以,為了自己的安全,也為了莉蒂西婭的安全,他絕對不能讓這個人活到第二天。

  即便是在上城區,也有魔導光芒無法照耀到的角落。

  十分鐘后,一棟空曠的爛尾樓里,蘇文在黑漆漆的樓頂找到了合適的位置。

  他熟練地從戰斗空間拿出了一個大箱子,并從里面取出一個個零件,把它們組裝成一把修長沉重的狙擊槍。這是他在系統空間里面作為“鎮宅之寶”的M82A1型狙擊槍,之前僅僅在系統提供的靶場里進行過射擊訓練,這還是第一次應用到實戰上,不過……這并不代表他會感到緊張。

  或者說,“緊張”這種情緒,在半年如一日的兇險經歷中,早已經幾乎不復存在。剩下的,只有平靜中的嫻熟。

  將裝載著12.7毫米遠程狙擊彈的彈夾推入填彈口,蘇文完成了對狙擊槍的組裝,并開始使用高倍鏡來觀測目標。

  目標在大約五百米外,是位于繁華商業區的一處高檔露天酒吧。

  至于蘇文是怎么知道的?

  早在帝國裁決庭的審訊室里,布萊德·唐頓離開之前,蘇文就不動聲色地往他衣服上丟了一個微型追蹤器。米粒大小的追蹤器直到現在還牢牢粘在他的身上,它不需要衛星來傳遞信號,僅僅利用發射電磁波的形式和蘇文手上的接收器進行連接,因此蘇文始終能夠得到布萊德·唐頓相對自己的方向和距離。

  果不其然,在觀察并尋找了大約三分鐘后,蘇文終于在極為復雜的酒吧環境里發現了布萊德·唐頓的身影。

  那是酒吧里的一個豪華包廂,布萊德·唐頓正在和幾名魔法學院的狗腿子一起進行著深夜聚會,他們每個人身邊都有身材火辣的姑娘陪伴,看起來興致不錯。而這和歌莉斯坦臨別前對自己的承諾“布萊德會因為即將受到的控訴自顧不暇”大相庭徑,也更加讓蘇文確定了自己的擔心并沒有錯。

  蘇文抬起狙擊槍,瞄準了正在眉飛色舞說著什么的布萊德·唐頓的身體。

  五百米,對于這把大口徑狙擊槍來說,屬于中近距離作戰,在這樣的距離之下,甚至都不需要計算風量偏移。

  只需要輕輕扣下扳機,這條鮮活的生命,就會在不到一秒鐘后消失。

  幾分鐘前。

  酒吧里,布萊德·唐頓的幾名狗腿子對他本人高昂的興致有些不解。僅僅因為回了一趟家,布萊德·唐頓便一掃不久前的陰郁,以及早些時候對他們幾個因為嘴巴不牢、向那名可怕的裁決騎士團長透露太多信息的憤怒,反而邀請他們前往上城區最豪華的酒吧之一——“紅蘋果和郁金香”進行慶祝。

  到底是為了慶祝什么?

  沒人知道。

  說實話,或多或少,他們的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

  終于,在這樣詭異的氣氛里,一名身材高大的褐發青年忍不住問了出來。

  他畢恭畢敬地位布萊德斟滿了酒,故作輕松地道:“唐頓大人,您看起來心情不錯,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我就知道你們幾個家伙會忍不住。我故意沒說,就是為了看你們能憋多久。”布萊德·唐頓聞言哈哈大笑,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同時摟緊了身邊的女伴,惹得后者嬌呼了一聲,“你們幾個之前被我罵的不冤枉,因為你們確實沒把牢嘴巴,導致那個白癡女騎士竟然對我提起控訴,但我現在要告訴你們,在這件事上你們算是歪打正著!恰恰因為你們的‘無情出賣’,反而幫了我大忙。”

  幾人更是迷惑了:“這……唐頓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布萊德·唐頓神秘地笑了笑,卻沒有繼續往下講:“具體原因牽涉到太多利益,我可不能告訴你們,反正盡情享受就是了。也別都苦著一張臉,我平時待你們兄弟幾個不算差吧,你們坑了我,我罵了你們一頓,現在我不計前嫌,沒有再埋怨你們,難道你們反而還對我心存芥蒂了不成?”

  “不敢不敢!”

  “這怎么可能!”

  “我們只是覺得愧疚。”

  幾人紛紛搖頭擺手急忙否認。

  布萊德這才滿意:“那就好。對了,最近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們。”

  “唐頓大人客氣了,您盡管吩咐!”

  布萊德沉下臉,緩緩道:“該死的賽文·阿萊耶,他今天害我丟盡了面子,現在又被裁決廳無罪釋放了,你們覺得這口氣我能咽得下嗎?”

  狗腿子們齊聲答道:“必須不能!”

  布萊德點了點頭:“我要你們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可是……”

  一名狗腿子有些猶豫:“可是阿萊耶家族雖然已經名存實亡,但在幾年前,他們在銀盔城還只手遮天,肯定還有許多念舊情的大人物在。我們要是直接對他出手,恐怕那些大人物不會坐視不管。畢竟這關系到他們的顏面。唐頓大人您不是也一樣么,如果能直接任意拿捏那小子,您也不需要忍到今天,才決定對他動手吧?”

  “這話說得很直接,但確實如此。”布萊德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微笑著,“不過我可沒說要你們在街上攔住他,把他打一頓。這次我的目標不是他,而是她的半精靈女仆,這可以說是他唯一在世的親人了,但身份卻不過是個異族賤民。而且不用懷疑,他們兩個早就搞到了一起。”

  “所以你們明白了吧,如果不是賽文·阿萊耶本人出事,而是一個半精靈仆人,那么不會有任何人會因此為他出頭的。我今天查過了,這名半精靈基本每天都會在集市上出現,而我的府邸里最近‘剛好’有人手上的空缺,你們知道該怎么做了嗎?”

  幾人瞬間會意,最開始那名高個子昂首拍著胸脯:“唐頓大人,這種小事您就放心好了,最多不出三天,她就會……”

  然而,話剛說到一半,就被一聲從遠處傳來的巨響打斷。

  隨后便是布萊德·唐頓身邊那位酒吧姑娘的凄厲尖叫。

  他猛然定睛望去,只見幾秒鐘前還坐在自己對面,趾高氣昂的布萊德·唐頓,此時已經消失了……不對,準確來說,消失的只是他的上半身。他的下半身和腿,還好好地坐在原位,但腦袋、手臂以及上半部分的軀干,卻已經消失得干干凈凈!與此同時,包廂的桌子上、地面上、墻壁上,都被均勻地涂抹上了一層淡紅色血肉。

  就像是一副殘酷到極點的抽象畫。

  一時間,尖叫聲、嘔吐聲、呼救聲此起彼伏,但在酒吧轟鳴著的來自帝國首都多羅克行省的流行音樂聲中,卻顯得格外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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