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杜特拉工作的地方在哨兵鎮的3號碼頭,這點情報上有,因此蘇文根本不需要花費額外的時間尋找,當即讓1號直接前往。
半路上,他不禁心想,這個名為艾比蓋爾的小女孩似乎比同齡人看上去更加成熟。她的言談舉止確實符合這個年紀小女孩的正常反應,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文總覺得她的雙眼中有著幾絲不該有的滄桑,就像是經過許多世事。
兩種矛盾的特質相結合,形成了一種難以言表的古怪感覺。
直覺告訴蘇文,這小女孩有點不一般。
而且在唐納德給的情報上,對于“艾比蓋爾·杜特拉”的資料很少。除了名字、年齡、性別之外,幾乎就沒有有價值的信息,并且提到亞當一直都沒讓她上學,也極少讓她出門。
這點當時并沒有讓蘇文覺得有什么問題。對于這個世界的平民來說,上學這種奢侈的事情并非必選,身為平民子弟不去上學極為正常,尤其是女孩,能去學校讀書認字反而稀奇。而關在家里不讓她出門,大概也是因為作為家里的唯一經濟支柱,亞當不得不將大部分時間用在干活養家糊口上,出于對女兒安全的考慮,才會這么做。
但這里面存在一個令人難以理解的事。
為什么亞當會不斷搬家?
身為單身父親,兩人的生活本身就不寬裕,尤其是作為父親的亞當,肯定格外辛苦。在這樣的前提下,怎么還會有閑情逸致隔三差五搬往別的城鎮?難道說……這和他的女兒有關?
結合對艾比蓋爾的上述第一印象,蘇文總感覺這里面有蹊蹺。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亞當·杜特拉,其余一切都暫時不重要。
到達亞當工作的碼頭后,蘇文用了幾枚金幣就輕而易舉地見到了碼頭搬運工的負責人,后者點頭哈腰,對這位“塔蘇里老板”格外熱切。
但聽到蘇文的問題后,他卻神色奇怪。
“您找亞當·杜特拉?他在兩個小時前剛把工作辭掉,說是家里出了事,要趕回去接班,然后我就放他走了。”
“這樣啊。”
蘇文神色不變,心中卻立刻就意識到,亞當很有可能真的是出了“意外”。
不排除自己來晚了一步的可能性。
于是蘇文暗中對1號問道:“有什么能夠追溯他軌跡的辦法嗎?”
“氣味,少主。”
1號以塔蘇里的口吻回復,如今哪怕在戰術目鏡的通訊系統里,它也使用起了模擬塔蘇里的聲音:“我需要一件目標‘亞當·杜特拉’使用過的物品,上面有他的氣味,這樣我就可以通過對于空氣中相同氣味的追蹤獲得目標的行動軌跡。這種軌跡可以在天氣晴朗下殘留24小時以上,現在時間還很充裕。”
“那就這么辦。”
五分鐘后,蘇文拿到了一件碼頭工人的制服。據那名負責人說,這是亞當離開之前剛交上來的,上面殘留著尚未清洗的汗漬。
1號記錄了上面的氣味,然后對周圍進行了掃描,緊接著,蘇文的戰術目鏡視野中,就出現了一道如同霧氣一般的高亮標記團。
這標記一路延伸到遠處,直到離開了碼頭,拐進通往城鎮內的道路。
“就是它了,跟上去。”
蘇文下達了命令。
1號照做。
很快,循著氣味的軌跡,它來到了一個賣酒的商店前,這里的氣味濃度比沿途更大。
根據它的標注,這里氣味殘留時間是1小時40分鐘前。
蘇文喃喃道:“在這里停留了幾分鐘么……那估計是在買酒喝,然后從接下來的方向看,是打算直接回家了,繼續跟上去吧。”
又走了十幾分鐘,就在一片距離亞當的家只有大約1公里的街區,氣味的痕跡在這里忽然改變了方向,轉而進入了旁邊不遠處的一條小巷。巷子兩邊和通往的方向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老式水泥建筑,看起來像是已經荒廢的住宅區,現在成了流浪者和少數無業游民的聚居地,相當于哨兵鎮的貧民窟。
蘇文微微皺眉,亞當這家伙放著家里的女兒不管,跑進這種混亂的地方做什么?
還是說,他其實身不由己?
于是,蘇文詢問1號:“你能通過對不同氣味的分析判斷出這里之前究竟發生了什么嗎?我懷疑目標可能受到挾持。”
“請稍等,傳感器正在掃描中。”
不多時,蘇文的眼前便出現了幾百種不同顏色組成的“霧氣”。
一時間,街道上五顏六色,煙霧繚繞。
蘇文知道,每一道煙霧,都代表了一個不同的生物留下的氣味。
“正分析與目標相關的活動軌跡……”1號又說道,而幾乎是話音剛落,數百團交織在一起的混亂霧氣便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了三團新的霧氣,它們與亞當·杜特拉的行動軌跡相交,然后一起拐進了小巷。
蘇文知道,自己猜對了。
亞當走到這里時,被這三個人攔截,然后帶進了小巷子里,直到現在都沒出來。
“跟上,準備戰斗。”
他面色凝重道。
1號大步流星沖入了小巷,一路沿著氣味痕跡前進,在七彎八繞之后,穿過了如同迷宮一樣的狹窄道路,終于來到了一個潮濕陰暗的街區。
這里曾經繁榮過,但現在雜草叢生,到處都是陳舊腐敗的氣味。1號的出現驚動了不少老鼠和蟲子,它們慌忙失措地四散逃跑,但這也證明了在這里生活的人并不多。
而在1號抵達這里的同時,在他的對面,一棟只剩下建筑主體的爛尾樓中,位于第二層的架空層里,出現了兩名身穿幫派服裝的大漢。
緊接著,周圍的幾棟建筑里,也同樣出現了類似打扮的人。蘇文立刻意識到,自己這是進入了哨兵鎮的某個幫派勢力范圍內。
但他懶得去管這些人,反正繼續跟著氣味走就是了,有這個最直接的線索在,他沒必要從他們嘴里撬出些什么。
再者,這樣的黑幫蘇文在銀盔城見得多了,對1號構不成任何威脅,直接無視即可。
但對方可不會無視這樣一個不速之客的闖入。
終于,在1號循著氣味,來到了一扇畫滿涂鴉的緊閉大門前時,它的周圍已經圍了十幾個幫派成員,手中都亮著刀子和棍棒。
“小鬼,你的媽媽沒有教過你,哨兵鎮不是任何地方都能隨便來的嗎?”
一個留著五顏六色詭異發型、打著唇釘和耳釘的男人站到了大門前,攔了住1號的去路道。他的手里拿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鐵棍,除了一整排鋒利的鐵釘外,上面似乎還粘著不少黑乎乎的東西,看起來像是人類的血液干枯后的痕跡。
如果是蘇文本人在場,他估計得提高一下警惕:眼前這人手里的家伙十分歹毒,可比普通的刀劍匕首威力大,在人身上一敲一個窟窿,而且還免費附贈破傷風。這要是被來一下,保管吃不了兜著走。
但在場的是1號,那就不一樣了。
蘇文操縱著它,對周圍這群人淡淡開口:“我來找一個叫做‘亞當·杜特拉’的人,他在一個多小時前進了這扇門。無論你們對此是否知情,我都會做一件事情:他如果沒事,那么你們就沒事;他如果受傷了,你們所有人都斷兩條腿;他如果死了,你們一個人也別想活。”頓了頓,他又道,“你們或許還有幾分鐘時間逃命,把握好機會。”
回答他的是一記響亮的破空聲,面前這名人不人鬼不鬼的幫派小頭目直接動手,朝著1號的腦門就是全力揮擊。
1號準確抓住了鐵棍的另一頭,然后往前一推,于是這人手握的那一截便插進了他自己的肩膀里。帶著難以置信和驚恐的表情,他退后一步,摸著自己的肩膀,很快兩只手上都沾滿了鮮血。
剩余的幫派成員們亂作一團,驚呼聲此起彼伏,一時間紛紛摸出了武器圍上來。但由于1號解決得過于干凈利落,一時間竟然沒有一個人敢真正動手,哪怕他們都帶著刀子,而1號赤手空拳。
蘇文卻懶得再理會這群人,他抓住了鐵門上的鎖,用力一扭、一拉,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直接掰斷了鎖頭。
隨后輕輕一推,門就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深邃的通道,通往地下深處,在那里的拐角處可以看到微弱的燈光。
“繼續,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蘇文說道。
此時,他在戰術目鏡下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難看。因為他有預感,既然亞當在一個小時前就來了這里,而直到現在都沒有回家,那么有很大可能已經兇多吉少。
無論如何,答案即將揭曉。
外面的聲音顯然引起了里面的人的注意,很快便有兩名幫派成員從拐角出現查看情況,在看到1號的同時,他們拔出武器迎了上來。
1號直接掏出了天海月M-01電磁手槍,使用蜂刺子彈打在了他們的手臂和腳腕上。
這把武器在它的手中精密性被發揮到了最大化,八顆子彈分別命中了兩個人的四肢關節處,讓他們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
緊接著,1號繼續沿氣味前進,但凡遇到阻攔者,全部都用同樣的方法擊倒。在通過了地下建筑的拐角,并且穿過了一道大門后,出現在蘇文眼前的是一個熱鬧非凡的酒吧,這里聚集著不少人,空氣中充滿了酒精與致幻劑交織的氣味,昏暗而迷幻的魔導燈光讓一切看起來如同醉生夢死的幻境。
氣味到了這里就很黯淡了,畢竟在這樣混亂的地方,任何一個人的氣味都會被很快沖散,但好在依然指向了大概的方位——跟隨著它,蘇文來到了另一扇不起眼的門前,這扇門后面則通往一個僻靜之處,看起來像是這群幫派的真正窩點,而外面的酒吧,則屬于他們用來賺錢的營生。
又解決了幾名上前阻攔的幫派人員后,蘇文終于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個位于窩點深處的安靜房間。房間里,蘇文看到了地上的血跡,以及被裝在麻袋里還沒來得及抬出去扔掉的亞當·杜特拉,他顯然已經死了至少半個小時。
遠在數百公里外的蘇文重重吐了一口氣。
他摘下戰術目鏡,揉著太陽穴,然后緩緩對1號說道:“看來終究是慢了一步……替我抓住這里的頭目,然后清場,敢反抗的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