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種緊張并沒持續多久。
半分鐘后,會客廳的大門被敲響,隨后一名身穿紫色傳統女士法師袍、頭戴寬大法師帽的女士款款走了進來。
這名女士身材婀娜,面容年輕妖嬈,艷麗動人,但其身上散發出的高位者氣質,以及在面對沉思者杜嵐時絲毫沒有恭屈之色的出場方式,都讓蘇文知道她絕非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年輕,并且極有可能就是邀請函上的四名魔導師之一。
“火之舞者”奧利安娜。
似乎感受到了會客廳里詭異的氣氛,這名女士款款笑道:“還好我及時趕來,兩位的溝通似乎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阻礙。”
隨后,她看向塔蘇里。
“請允許我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做奧利安娜,任職于圣彼得魔法學院火系專精學院,那份邀請函與今晚的宴會都是在下組織的。想必您就是塔蘇里先生吧,我本來以為您會讓賽文·阿萊耶作為您的代言人在今晚的宴會上出現,可沒想到您這么快就親自前來……實在是有失遠迎。招待不周,還望塔蘇里先生能海涵。”
“說重點。”
蘇文平靜答道,根據對塔蘇里這個角色一貫的設定,這是個絕不因為對方身份高貴而曲意逢迎的狠人。這個形象在銀盔城時早已經根深蒂固,尤其是在面對唐納德時。因此,自然也不會因為眼前的“北部魔法師公會”勢力而有所改變。
“尊敬的塔蘇里先生,不是什么事情都必須要有明確目的。”奧利安娜聳了聳肩,坐在圓桌前的一張華貴的椅子上,擺出了交談的姿勢,“我們只是想借著宴會,對您表達北方魔法師公會的友好。北部帝國歡迎您的到來,希望我們能夠成為朋友而非敵人。”
蘇文:“順便讓我考慮加入你們?”
奧利安娜微笑道:“不能否認最初確有此意,但從您和杜嵐長老的交談來看,這似乎已經不太可能,所以請容我變更一下主體:歡迎您和您背后的勢力來到帝國北部。無論何時,希望我們都能夠以友好的姿態合作共贏,同時我也希望能夠加深對彼此的了解——如您所愿,如果必須要說出一個目的,那么這就是我們的‘目的’所在。”
“既然如此,那你們不妨先表示一下誠意吧,你們為何如此強調‘北方’?據我所知,魔法師公會在多倫可不分南北。”
“或許就快了。”奧利安娜輕聲道,“看來塔蘇里先生這之前似乎對此不感興趣,否則大概會知道,以圣彼得魔法學院、北疆軍團為代表的北方法師派系,與南部首都多羅克之間的關系一直都不太融洽。最近這些年來,對面的態度越來越冷淡,因此我們也不得不做出一些保全自身的準備,以迎接可能到來的爭端。”
“這我當然知道。”蘇文淡淡道,“帝國南北不不對付是人盡皆知的事,只是我低估了你們的不睦程度。不過說到這個,我倒是很感興趣,‘活化石學者’托勒密·奧普勒修斯是你們的領袖嗎?”
對于這個提問,奧利安娜似乎有些尷尬:“呃……作為北部帝國唯二的大魔導師,這么說一點不錯。但那位大師是一名純粹的學者,從來不關注也不過問這些紛爭,并且明確表示過,絕對不會插手與陣營有關的事情。”
“哦?”
蘇文來了興趣,又問道:“那要是真打起來了,他會作壁上觀?”
奧利安娜輕輕搖頭:“我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他老人家的思想如同潭水般深不可測,不是像我這樣的晚輩能夠隨意揣測的。”
“這么說,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不低啊。”
“是的,當我還是一名初級魔法師時,托勒密大師便已經是圣彼得學院的榮譽院長。作為晚輩中的晚輩,我與他見面的次數并不多,但每次都能夠得到極為深刻的教誨。”說到這里,奧利安娜美艷的臉上露出了崇敬之意,“據我所知,托勒密大魔導師是一名純粹的學者。他對于元素魔法的研究,比多倫帝國……甚至整個大陸的魔法師都更加透徹。哪怕是在東部大陸‘法師之國’那樣的地方,我也從未見過比他對魔法研究更虔誠的人。”
“那么,他為何要收‘賽文·阿萊耶’為徒?”塔蘇里盯著這名美麗的魔導師,神色中透露出幾分凌厲的光芒。
奧利安娜女士似乎猜到了塔蘇里會這么問,輕嘆了口氣,緩緩搖頭。
“抱歉,我不知道。”
“一無所知?”
“是的。”奧利安娜回答道,“其實關于收‘賽文·阿萊耶’為徒這件事本身,托勒密大魔導師并未保密,但具體原因他卻從未向任何人提起。大多數人都猜測,是托勒密大魔導師找到了能夠解決這名當年名震全國魔法師圈子的天才所遭遇困境的方法,但根據我個人的判斷,大概不會這么簡單。”
“托勒密大魔導師常年深居簡出,醉心于對元素魔法的研究,但厭惡名利,在托斯卡納分量最重的黎明學術期刊,每十篇論文里面,至少有三四篇與他相關。這些論文都是托勒密大師指導弟子們發表的,但他從來不署自己的名字,所以只有我們這些知道內情的人才明白,它們實際上都是他本人的研究成果,弟子們頂多完成一些輔助工作。”
“厭惡名利到不在論文上署自己的名字?”塔蘇里饒有興致地看著奧利安娜,“你是否知道這是為了什么?”
“原因很簡單,托勒密大師曾說過,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一旦將時間花費在享受榮譽和成果時,便會無法專注于研究本身。正因如此,他才會讓他的學生替他完成這一部分“浪費時間”之事,但事實上,他慷慨地將成果和榮譽都送給了他們,而自己則隱居在學院的深處,也極少參加任何在他看來無用的社交——這就是為何我和所有來自托斯卡納的同僚們會如此敬重托勒密大師,并敬稱他為‘純粹的學者’的緣故。”
蘇文靜靜聽完,隨后在塔蘇里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照你這么說,我家少主被他‘看上’,原來是件好事?”
“少……主?”奧利安娜面露疑惑。
“當然是指賽文·阿萊耶少主。”
“……”
奧利安娜女士臉色微變,先是驚訝,而后是疑惑。
“十分抱歉,塔蘇里先生,我一直都以為那名小伙子是您的麾下,并不知道有這層關系,希望您能夠原諒我的魯莽。”
“無妨,正如你所說,誠意是相互的,既然你回答了我的問題,那么我也不會讓你感到困惑。”塔蘇里淡淡道,“太詳細的細節恕我不便透露,但我可以告訴你一些我能說的事。大約半年之前,我和我的‘主上’被這名年輕人喚醒,從‘領域’中重新與這個世界取得了溝通,這名年輕人很受‘主上’的喜愛和器重,因此我便稱呼他為‘少主’。未來,他會成為主上在這個世界上的代理人。”
這一套說辭,是蘇文經過仔細考慮后,為自己憑空捏造出的一個后臺。既能夠保持神秘性和強大性,同時也有著無限補充的可能,而且最關鍵的是,在兩者之間的關系中,‘賽文·阿萊耶’還有著充分的重要性與不可替代的特點。
而眼下則正是一個廣而告之的最佳機會。
有了今天一席話語,很快整個多倫的超凡者圈子都會知道“塔蘇里魔導師”背后有一個深不可測的后臺,并且“賽文·阿萊耶”在這當中扮演著一個重要角色。屆時,即便蘇文做不到在硬實力上無敵,也能夠保持充足的威懾力——可以說,這是一種側面保護自己不遇到危險和麻煩的方式。
所以,在見到魔法師公會的邀請時,他才會沒有猶豫就欣然前來。
但蘇文清楚,這一切其實都要拜那只恰好出現的九環魔獸所賜。
自己可得好好感謝它的在天之靈。
如果沒有一發秒殺巨型沙蟲的壯舉,眼前這兩名魔導師,尤其是“火之舞者”奧利安娜,可不會言談舉止如此尊敬,甚至像尼古拉斯那樣用上了“您”的敬稱。顯而易見,那只九環魔獸本身就有著魔導師級別的戰斗力,那么能夠輕描淡寫一發解決的,自然要比它高出至少好幾個段位。
畢竟哪怕同為魔導師,也有實力強弱之分,最低的一環魔導師和最高的五環魔導師之間,其實力差距可大了去了。以這個世界的眼光來判斷,想要做到那天晚上的‘壯舉’,塔蘇里怎么也不可能是剛入門的魔導師,至少也是個三、四環往上的級別。
而有了這個事實作為基礎鋪墊,豎立塔蘇里的高人形象如就順水推舟般簡單,這時再讓塔蘇里拋出一個神秘且強大的‘主上’,自然有著不容置喙的說服力。那么,被這名“主上”所器重的賽文·阿萊耶,可想而知又會被打上怎樣的標簽。
很顯然,只要是正常人,就知道他惹不得。
但總歸不能排除有瘋子,因此蘇文還是要盡快解決自保的問題。
不過,兩者雙管齊下,也并無沖突,更何況蘇文也需要一個能夠名正言順拿出裝備庫空間里系統提供的、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物品的理由。
今天這一步棋,算是成功走了出去。
另一邊,在聽完了塔蘇里的發言后,奧利安娜女士若有所思。
但她并沒有進一步刨根問底,而是對塔蘇里行了個標準的多倫法師禮。
隨后她說道:“感謝塔蘇里先生對北部魔法師公會的信任,現在我們互相之間已經有了初步認識,在此衷心祝愿雙方在未來能夠愉快合作。與此同時,我們也了解到,不久前首都多羅克的貴族們曾派人對‘賽文·阿萊耶’閣下進行過刺殺,這件事當時在屬于南部帝國的紅楓鎮還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蘇文神色不變,凝視著奧利安娜:“看來你們了解得很清楚,但我必須提醒你一點,這不代表我們之間的關系就很親密了。”
在他的注視下,奧利安娜露出了格外迷人的微笑。
“當然,互相信任的關系是需要培養的,我們并不急于求成。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意味著我們有個美好的開端。”
蘇文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但就在這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呼嚕聲打破了這和諧的氛圍。
蘇文操縱著塔蘇里抬頭望去時,只見圓桌那邊的沉思者杜嵐,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就已經睡得正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