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星空之中,四處充滿黑暗與虛無。
忽然,一道縫隙緩緩浮現,并越來越大,展開成了長方形的光幕。
沒過多久,第二個縫隙也出現了,緊接著,第三個、第四個……越來越多的縫隙在這片星空中浮現。它們相互平行地排成一排,仿佛一扇扇洞開的大門。最終,在這片仿佛無邊無垠的空間中,足足出現了足足十七道光幕。
就在這時,其中一道光幕發生了變化,一個身穿黑袍的人影從中浮現,踏入了這片星空之中,并緩緩踱步前行。
他的雙腳在虛無的黑暗中留下點點漣漪,腳下的星芒逐漸亮起,形成了一道錯綜復雜的圖案,緊緊跟隨著他前進的方向。
隨著他的前進,原本一片虛無的星空,在十七扇大門圍繞的正中央,逐漸浮現出了一張巨大的、樸實無華的圓桌。
黑袍人影來到了仿佛屬于他的位置上,在沉默中就坐,隨后靜靜等待,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
又過了幾分鐘,另一名與他完全相同的黑袍人影從另一道光幕浮現,同樣走向圓桌。他的步伐更為輕盈、迅捷,很快就來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隨后陸續出現了第三個、第四個人影……在半小時內,十七道光幕中,一共有八道光幕分別走出了八個人影,坐在了圓桌的不同位置。
很明顯,這張圓桌遠遠不止能坐八人,至少還有著一大半空余;而這些人影外觀完全一樣,但動作和舉止卻各有不同,他們有的很分散,有的緊挨著,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
終于,在漫長的等待中,最先出現的人影抬起了蒼白到不似人類的手掌,輕輕打了個響指。
一瞬間,十七座光幕形成的大門瞬間關閉。
與此同時,圓桌周圍的星空,如同被撕碎的幕布般飛快褪去,場景斗轉星移,來到了一個開闊肅穆的大廳。
在這一刻,聲音出現了。
說話的正是打響指的這名人影,他洪亮而中性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大廳中:“時間已到,看來響應召喚者就只有諸位了,那么我宣布,第613次圓桌集會現在開始。
“今年和去年一樣,又有9人缺席,其中‘高塔’已經連續缺席十二次,無論是否客觀原因,都將被自動取消大阿卡那之位。自此,‘高塔’之位將與命運之輪、正義、惡魔、月亮、世界一并空缺,對此你們是否有異議?”
眾人齊答:“無異議。”
最初的黑袍人影又道:“那么,各自匯報近一年來的觀測結果,如果無匯報內容,則回答一切正常。愚者,從你開始。”
眾人的目光看向圓桌的一方。
緊接著,受到注視的“愚者”緩緩開口。他的聲音和黑袍人影仿佛同源般相似,但語調和語速有著明顯區別,更加快速和明亮。
“我這邊沒什么重大發現,但有一點值得一提,蓬萊群島的颶風眼最近有著愈發活躍的趨勢,導致東部大陸出海的壁障變得更加難以逾越。我會持續關注,等發現更為確切原因之后,再作出詳細匯報。”
發言結束后,最初的黑袍人影道:“其余人對此有什么問題或者補充嗎?”
其余六人齊答:“無。”
“那么,下一位,魔術師。”
正襟危坐的‘魔術師’淡淡道:“一切正常。”
“下一位,皇后。”
皇后的聲音也是近乎相同的中性聲音,但相比起愚者、魔術師以及主持會議的黑袍人影,要更加溫婉一些:“最近我事務繁忙,沒有太多精力進行觀測,但我的助手告訴我,在我的觀測區域里,一個名為龍拉·伯里格斯的旅法師觸碰到了‘領域’的存在,隨時有可能晉升為大魔導師。”
最初的黑袍人影:“明白了,我會立即著手安排針對此人的專項調查。其余人對此有什么問題或者補充嗎?”
其余六人齊答:“無。”
于是黑袍人影又道:“那么,下一位,輪到我‘皇帝’了,一切正常;再下一位,教皇。”
“一切正常。”
“再下一位,戰車。”
此言一出,其中一名似乎早已按捺不住的人影站了起來,看向了另外一個始終默不作聲的人影。
他的聲音如滾滾驚雷:“審判,我交代你的事做得怎么樣了?”
被看向的人影輕笑道:“在問我這件事之前,還是先向組織交代一下你手底下的人闖下的禍吧,這絕對是百年來最危險的一次情況。雖然我們大家都知道了,但我還是想要親眼看著你公開作出檢討。”
“哼!”
戰車發出了不滿的聲音,但他還是老老實實照做了:“我的部下在清理湮滅點的時候,居然搞丟了抑制裝置,在此我作出檢討,以后必然嚴加管教,徹底杜絕這種危險的發生。”
“嚴加管教?你的這位部下可是不見了,你對我交代的事就是讓我幫你找到它,在找到之前,你是打算虛空管教嗎?”
‘戰車’怒吼:“審判,你能不能不要拆我的臺!”
“哈,你繼續。”
“……雖然出現了如此嚴重的失誤,但幸好我這個不成器的部下運氣不錯,在被湮滅點吞噬之前將其消滅。當然,使用的方法過于粗糙,導致了多倫多斯山脈出現無法控制的獸潮,額外使得大量多倫帝國人類蒙受生命財產損失,對此我將承擔所有責任。”
“此外,在大約半個月前,我偵測到死亡之海北部距離海德城650公里處,忽然出現了一次大約7萬費爾南德單位的大規模能量爆發。在前往調查時,我發現原地有一個巨型爆坑,但周圍并無禁咒級魔法釋放痕跡,目前原因還在調查中。”
大廳中一片安靜,片刻之后,皇帝道:“其余人對此有什么問題或者補充嗎?”
不等其他人有所反應,‘審判’立刻接過話題:“那個爆坑我熟,大概是我的一個朋友干的,他的名字叫做塔蘇里,最近一直在多倫帝國活躍。”
話音剛落,圓桌前的其余七人,大多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是那個近期被列為一級觀察目標的塔蘇里?”皇后率先對審判發問,“7萬費爾南德的能量,這可絕對不是三環魔導師能做到的,許多大魔導師都無法辦到。照這么看,我們之前對他的干涉等級評定是否太過保守,需要調高他的等級?”
“你說的沒錯,但要說這家伙是大魔導師也太早,但誰能保證他沒有借助外物?”審判聳了聳肩,“圣羅德尼火山爆發一次能夠噴射出幾百上千萬費爾南德的能量,難道你就要把它譽為大陸第一強者?這個塔蘇里從未釋放過任何魔法,因此他的絕對實力依然成迷……不過,我之前嘗試著親自動手跟他干了一架,結果你們猜怎么著?”
‘皇帝’問道:“你輸了?”
“不僅如此,時隔兩百多年,我又重生了,我或許該感謝他又一次幫我變年輕,畢竟現在我已經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衰老。”
其余七人陷入了沉默。
沉默之后,最先發話的依然是皇帝:“但你依然說這個塔蘇里沒有釋放過任何魔法,所以他是用什么方式擊殺你的?”
“雷電。當時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最后一刻,我看到了從他體內涌出的大量電光。這個過程依然沒有元素波動,仿佛那些雷電就這么被強行儲存在了他的體內,并在要用到的時候全部放出。”
皇帝:“感謝你的付出,這對我們很有價值。”
“不客氣。”
“那么,誰還有其他問題或者補充的?”
其余六人齊答:“無。”
“下一位,隱者。”
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個字的隱者直到此時才開口:“一切正常。”
‘皇帝’例行道:“其余人對此有什么問題或者補充嗎?”
‘審判’再次發言:“一切正常?我看未必,你這老家伙尸位素餐了兩三百年,是不是養成習慣了遇見啥都一切正常?”
隱者看都沒看他一眼,沒做回應。
但審判不依不饒:“隱者,何不分享一下你前些天與塔蘇里見面時的情況?”
“我沒有見過塔蘇里。”隱者淡淡道。
“哦?”審判有些吃驚,“他居然真的放心讓他的少主單獨和你呆在一起,就不怕那個小家伙在你那里出了點什么閃失?”
隱者又一次不作回應。
審判不滿:“嘖,你這人也太無趣。下面就剩下我了,沒人要補充的話,那我就直接開講了啊:要說今年輝煌大陸上能有什么頭等大事,除了這位塔蘇里魔導師之外,自然是不會有別的。在經過長達數個月的調查之后,目前對于他的來歷,我已經有了些眉目,具體的細節情報稍后我會發到你們各自的信箱中,在這里我直接說結論。”
他這番話一說出口,頓時所有人都提振了精神,等待著他的下文。
甚至包括剛才的‘隱者’,也在注視著他。
審判故意頓了頓,吊足了眾人胃口,這才緩緩開口道:“我的這個結論,說出來可能會有些驚人,因為必然會超出你們的想象,但這是就目前為止唯一能夠合理解釋我的所有觀察結果的結論。那就是——這位塔蘇里魔導師,以及他背后的所謂‘主上’,并非來自我們熟知的輝煌大陸任何地方。”
又是一陣驚嘆,主持會議的皇帝道:“審判,你的意思是,他來自其他位面?”
“呵呵,我可沒這么說過。”審判發出了得意的笑聲,“目前為止,輝煌大陸已被證實的異位面,僅有那群終亡教徒追求的亡靈位面。這個塔蘇里顯然不會是亡靈位面的東西,畫風都完全不同。但既然從空間上無法得到結論,為何不換一個角度,從時間上進行延伸?比如……當死亡之海還不是死亡之海的時候。”
一瞬間,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遠古天災的幸存者么……有趣。”皇帝喃喃道,“但這畢竟只是個猜測,我們對這個神秘強者目前深入的了解還太少,因此不應排除其余可能性。”
“放心,我也正在深入了解的過程中呢。‘女祭司’三年前讓我去銀盔城,當初我還覺得她腦子抽風,現在看來,多半便是預言到了塔蘇里的出現。如今我與塔蘇里已經打成一片,未來幾年我們可能要搞點大動作,在摸清這家伙底細的同時,也會認真考慮是否讓他加入我們的行列。對了,隱者,回去敲打敲打你底下那群小輩,讓他們不要對我的地盤有什么非分之想,至于守望者組織那群不講規矩的蠢貨……也就是‘死神’今天沒在場,不然我非得給他兩拳不可,這家伙別的本事沒有,惡心人倒是有一手。”
隱者微微搖頭:“我早已說過,我不會干涉任何學術研究以外的事務,你找錯人了,還是請另尋高明吧。”
“靠,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宰種,枉我怕你在塔蘇里面前吃虧,還給了你那么多情報。”審判氣不打一處來,“你莫非讓我去找安東尼奧?那小子是個無腦暴脾氣,上次塔蘇里搶了你們魔晶礦脈,還對我做了拙劣的嫁禍,他想都不想就直接找上門來要跟我干架,腦子里簡直裝的都是屎。不是我說,我勸你最好還是別搞什么學術研究了,快點出山掌握大局吧,否則北部多倫有這么蠢的領導者,你們拿什么跟多羅克皇室斗?”
隱者并不理他,于是審判只得自討沒趣,看向了其余幾人:“你們幾個,還有什么要問的嗎,沒有就散會吧,我回去還有事要忙。”
其余六人皆無發言,但戰車再次起身。
“當然有,我再問一遍,之前交代你的事呢?”
審判冷哼道:“等著吧,現在還沒什么頭緒,茫茫人海,海里撈針,哪有那么容易找到?說不定早就不在多倫了。不過反正對你們巨龍來說,幾天和幾十年又沒什么太大區別,人家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犯錯,你就當給她放個假不行?”
“少說廢話,我看你是根本沒放在心上。”戰車用力拍了拍桌子,激起了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紋,“辱沒了族規,自然要受到嚴厲懲處,輪不到你這個外人求情。你收了我的定金,就該擺出點像樣的態度!”
‘審判’并沒有選擇針鋒相對,而是笑吟吟道:“那當然,但我的意思是,你總得給我點時間去搜集線索。你也說過,你的這位部下早就準備了一具誰也不知道的人類身體,說明這次出逃恐怕是早有預謀,這哪里是幾天功夫就能找到的?”
“要多久?”
“短則再過幾天,長則……幾十年?”
“別以為在議會大廳我就不敢揍你,唐納德!”戰車發出了憤怒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