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希格露恩打破了沉默。
“少主,以上就是我要說的全部內容了,我想以你的智慧,應當不難理清其中關系。我這么做的用意……并非希望你去對抗主上,而是希望你能夠明白,主上的強大已經達到了神明的地步,遠遠超出這片大陸上人們的認知與理解。而當這樣一個存在有著明確的自我認知與目標的時候,祂所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有可能改變整片大陸的未來。”
“上古文明為何被毀滅、死亡之海為何會出現,湮滅點從何而來,這些問題直到現在都是未解之謎。我無法斷言它們與如今的‘主上’之間是否存在關聯,但事實就是,在遙遠的過去,的確存在著一個遠超當時輝煌大陸文明的‘造物主’,但最終這個文明并沒有走向輝煌,而是在寂靜中迎來了終結,直到無數年后,才被當初極少數幸存者們的后代重建。”
蘇文聽完它的話,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其事地點頭。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會更加慎重對待。”
他知道,由于自己和希格露恩之間存在著信息差,這把劍顯然對現狀的預估有些糟糕。因為在它看來,所謂“主上”是一個有思想、有意識的個體,因此存在著表面上宣揚拯救蒼生的目標,但同時暗中包藏陰謀的可能性。
只有蘇文自己才明白,哪里有什么所謂的“主上”,這一切全都是他自己腦補外加杜撰出來,為了掙兌換點數所找的借口罷了。或者嚴格來說,蘇文自己就是“主上”,他希望“主上”是什么樣,那么“主上”就是什么樣。
可饒是如此,他依然沒有對此事一笑置之。
因為有一點希格露恩完全沒說錯:系統的強大已經得到了充分驗證,其上限遠不是這片大陸、甚至包括塞卡蘭達的力量能夠相提并論的。根據蘇文對未來的預估,系統的終點必然是無盡的星辰大海,而與之相比,輝煌大陸和塞卡蘭達的世界渺小到就如同一顆灰塵。可在那一天真正來到之前,蘇文若是有哪一步走錯,而且是那種無法挽回的錯誤,以系統對這個世界的影響力,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甚至有著上古文明的例子,不由得讓蘇文更加心生警惕——倒不是系統本身存在問題,至少目前為止,系統還沒有表現出任何擁有自主意識的特征,只是一個無情的任務機器罷了。真正的問題在于,它偏偏出現在這片大陸上,偏偏選中了自己,是否意味著,自己……或者說這片大陸要面對的麻煩,并非現在一眼就能夠看清的現狀與未來?
既然系統的出現或許不是偶然,也并非如同玄幻故事中莫須有的設定,甚至可能在萬年之前的上古文明就留下過足跡,那么根據“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定理,誰又能夠保證,它的存在不是為了扛起拯救文明的重擔呢?
這樣想來,上古文明的覆滅,搞不好是一次失敗的“拯救”?
當然,也不排除倘若那時真的也存在一個系統,但系統的主人瞎搞胡搞,結果玩脫了的可能性……反正兩者皆有可能。
但無論是哪種可能性,在如今的蘇文看來,系統這東西,十有八九真的在上古文明中存在過!因為在這件事上,他能看到更多希格露恩看不到的線索,比如那些只有在地球上才有的充滿即視感的東西——圓桌集會成員的代稱、太空中疑似是人造衛星碎片的弧形金屬板、塞卡蘭達上看見的‘克家人’,甚至人類、精靈、獸人三足鼎立的局面,都在地球上的幻想作品中并不罕見,這一切都在暗示著蘇文,希格露恩的懷疑大概率是真的。
其實很早之前,在發現這些線索碎片的時候,蘇文就不止一次懷疑過這個世界的歷史到底和地球有什么關聯,只是他從沒試過將這些碎片串連起來并得出結論,因為在毫無依據的情況下,這么做完全就是在異想天開。
如今希格露恩作為歷史的親歷者,竟然在暗中幫蘇文完成了這項工作,不得不說是個意外驚喜。但蘇文隨之而來感受到的,便是對輝煌大陸以及自身未來的不安,尤其在得知了自己可能并非系統的第一任“宿主”后,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對于一心想要摸魚的蘇文來說,這顯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蘇文卻并不后悔知道這些,因為這就像是一劑預防針,扎在了他對于系統的野心上。至少從現在開始,他會認真考慮“玩脫”的可能性,并且有意進行規避。
而在此之前,蘇文對究竟是誰在背后關注并“保護”著自己,著實很感興趣。
他說道:“希格露恩,那個通訊符咒,能交給我嗎?”
“當然,不過現在你大概用不到了,根據我對它上面符文的解讀,一旦將其摔碎并激活,在發出求救信號的同時,它還會自動生成一道護盾,其強度只能抵擋魔導師級別以下的攻擊。而如果是想追溯元素信號去向,倘若對方刻意回避,理論上是做不到的,至少我做不到。況且在對方看來,現在的你也不再需要保護了吧。”
“不試試的話,又怎么能確定呢?放心吧,我會妥善處理它的,至于莉蒂西婭那邊,就麻煩你去解釋了。”
“……也好。”
于是蘇文便收下了這枚巴掌大的石板。
從它的表面色澤與狀態來看,莉蒂西婭估計一直都將其貼身攜帶,蘇文這些年來居然完全都沒有發現。
隨后蘇文想了想,決定還是安撫一下希格露恩。
“關于主上的問題,你也不必太過擔憂。其實那家伙并不怎么管事,許多行為都是我的意見,就比如在銀盔城建立的英雄協會,其實全部都是我的想法。此外,塔蘇里先生也是主上的創造物,本質上是和你一樣的存在。它并非主上的忠仆,而是一具‘高級傀儡’,沒有完全獨立思考的能力,許多時候其實都是我在操縱它說話。”
希格露恩睜大了雙眼,喃喃道:“難怪有時候我覺得他不太聰明。”
但人家能_,而你要一整天,蘇文心說。
隨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補充道:“對了,希格露恩,我還有個問題要問你。”
“什么?”
“剛才你限制了我的行動能力,這也在我們的契約范圍之內嗎?”
蘇文的這句話雖然是神色如常說出來的,卻瞬間讓本源空間的氣氛凝重不少。因為任誰都能聽得出來,這不是提問,而是質疑。
希格露恩似乎沒有在意這種氛圍的變化,而是淺笑著答道:“我們的契約限制的只是主觀意識,保證了我不會背叛你,以此為前提,無論我做了什么,只要出發點是對你的‘愛’,都是被契約允許的哦。”
蘇文:“?”
為啥他竟從這句話里讀出了點病嬌的味道?
但下一秒,希格露恩便收放自如,竟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可憐巴巴表情,眼睛里仿佛要滴出水來:“但其實即便沒有契約,我也不會背叛你的。難道我們之間已經過了這么久,你都還沒有信任我嗎,少主?”
蘇文微微張嘴,說不出話。
方才凝重的氛圍頓時蕩然無存。
他發現自己差點忘記,眼前的“少女”,是和唐納德同樣活了一千多年的老狐貍了。
第二天,對蘇文來說是個好日子。
這天,萬能工廠將首次交付產品,只需要等到中午,蘇文就能拿到心心念念的“旗魚”型磁軌狙擊炮。
他已經為其安排好了去處——當然不是成為自己的玩具,而是物盡其用,隨第一批派往塞卡蘭達的“幸運兒”們一起出戰,為保護生靈做出貢獻。
在蘇文的計劃中,有關塞卡蘭達的“人類聯盟”,自己肯定是要去分一杯羹的。塞卡蘭達雖然不大,但幾乎每時每刻都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生靈有倒懸之急,不狂撈積分根本說不過去。但加入人類聯盟的前提,好歹要是人類才行,新卡贊城的主力部隊雖然能夠信任,可歸根結底屬于亡靈范疇,想要取得信任的難度可想而知。正因如此,他才會打上瓦倫丁領域空間中雪漫官兵們的主意,為的就是讓他們幫自己打工。
不過在此之前,蘇文還是如同往常一樣去上課,可是剛進入c班教室沒多久,他就感受到了周圍和往常完全不同的氛圍。
總覺得,自己正在被許多人議論著?
需知蘇文這段時間在c班保持著絕對的低調,并且平易近人,無論跟誰說話都是一副樂呵呵的態度,因此雖然人人都知道他身份特別,但久而久之,那種恭敬的態度隨著越發熟悉也逐漸淡去了。蘇文最終成為了班級里普通且不起眼的一份子,至少比起那位風頭正旺的“大姐頭”阿萊克斯蕾亞,簡直就是透明的背景板。因此,這種幾乎被所有人目光注視、并且竊竊私語的待遇,蘇文已經有很長時間不曾感受到了。
而就在蘇文略感奇怪時,說曹操曹操就到,紅龍阿萊克斯蕾亞出現在了他的身邊,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想到啊,賽文·阿萊耶同學,你的家族居然有著那樣輝煌的過去。”
蘇文:“……啥?”
“唔,你還不知道么?”阿萊克斯蕾亞反倒有些吃驚,“這兩天整個多倫都傳瘋了,你的阿萊耶家族最近被歷史學家們發現,是一千二百多年前多倫開國大公福爾維奧·阿克夏的嫡系后裔,這可是件大新聞啊!”
蘇文:“!”
竟然還有這種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