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過去,希格露恩所掌握的知識,絕非當初可同日而語。
就連曾經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圓桌集會,也早已解開了神秘的面紗。
六百多年前,種族戰爭結束,為了重建新的秩序,同時也為了達成某項目標,當時輝煌大陸上各國最具影響力的強者們,聯合形成了圓桌集會。
自那以后,這片大陸上任何值得關注的風吹草動,都被其盡收眼底。
在希格露恩的描述中,起初圓桌集會的確在朝著目標齊心協力前進,并試圖創造一個穩定、秩序的世界,為此他們也付出了數之不盡的心血和努力。至少從結果上看,在種族戰爭結束后的好幾百年間,這片大陸上再沒有爆發過大規模戰爭。
但時間總會改變一切,從不例外。
在圓桌集會內部,起初是小規模的沖突與分歧,后來演變成路線紛爭,最終在大家心照不宣中,徹底分化成兩股力量。
在此期間,二十二位大阿卡納成員接連隕落、空缺,圓桌集會的成員越來越少,時至今日僅剩余十三席,同時人心也越發渙散,其成員雖然表面上還維持著一團和氣,但內心中早已各有方向。
希格露恩用元素繪制出了一份名單,分別標注了剩余十三席大阿卡那成員和他們的真實身份,并且用不同顏色與線條注明關系。
只見在這份名單中,有兩個仿佛位于漩渦最中心的名字,分別是“皇帝”庫洛諾斯·奧蘭斯忒,以及“節制”甘道夫。
蘇文自然率先被這兩個名字吸引,不禁沉吟道:“庫洛諾斯·奧蘭斯忒我知道,他是光明教國的現任教皇,出現在這里毫不意外,雖然身為‘皇帝’而非‘教皇’倒是挺意外的……不過,這個甘道夫又是何許人也?我竟然完全沒聽說過。”
“他是法師之國的領導者之一,由于行事低調,知道的人寥寥無幾。”希格露恩回答道。
“看來比起托勒密,他反而更適合當‘隱者’些。”蘇文作出評價,但隨即想起了什么,“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身為‘命運之輪’的瓦倫丁留下的遺產當中,‘節制’是與他聯絡最為頻繁的一位,原來就是這名甘道夫么。”
希格露恩卻搖了搖頭。
“當然不是。人類的壽命相當有限,而作為種族戰爭的勝利者,圓桌集會成員絕大多數都是人類,因此到了六百多年后的今天,幾乎每個席位都已經與當初不再是同一人,有些甚至繼承多次。據我所知,‘節制’的席位已經傳承了至少三次,名為甘道夫的魔法師,則在距今一百二十年前繼承獲得了它。”
“原來如此,看來是沒辦法找他問問有關瓦倫丁的往事了。”
蘇文喃喃道,隨即看向名單上的其他人。
果不其然,“審判”赫然就是唐納德·弗拉基米爾,“死神”則是精靈王埃爾德隆,“戰車”是名為斯考特的巨龍,“命運之輪”則恢復了瓦倫丁的席位。這些都是蘇文之前就認識的,其余蘇文此前不認識的成員當中,“月亮”活躍在南部帝國、“愚者”鎮守輝澤帝國外海的風暴眼、“魔術師”身在法師之國、“皇后”在歌凱帝國、“太陽”則行蹤不定……但總體來說,這些席位的身份都十分明朗,能夠鎖定其在輝煌大陸的真實身份。
唯獨“女祭司”一席,卻沒有其對應的名字。
蘇文還真沒想到,海因里墨這家伙,在圓桌集會里,依然保持著神秘感。
“說說圓桌戰爭吧。”
在了解完圓桌集會的成員后,蘇文饒有興致說道,但隨即又道:“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想知道,圓桌集會成立時的目標又是什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世界樹被付之一炬,種子被放在瓦倫丁的領域空間‘銷毀’,可不僅僅只是為了維持和平與秩序。”
“很遺憾,我曾為此進行過調查,但毫無收獲,況且無論是什么,都已經不再重要了。如今的圓桌集會早已分崩離析,整片大陸上早已剩下戰火與紛爭。”
蘇文臉色微變。
“直到今日?”
“戰火依舊。”
蘇文心說,原來這就是那十一位數兌換點數的源頭啊!
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以免被提前劇透,隨后讓希格露恩從圓桌戰爭說起。
“發生在托斯卡納的‘天使降臨’事件,讓北部多倫帝國遭受了沉重打擊,并立刻宣布對光明教國進入戰爭狀態。只不過由于光明教國并未對此做出回應,一反常態陷入沉寂,再加上中間隔著上千公里,終究沒能爆發直接沖突。”
“但接下來,隨著圓桌戰爭打響,‘天使降臨’事件接二連三發生,但有了隱者托勒密的前車之鑒,雖然每次都會出現大量傷亡,但與光明教國敵對的圓桌集會成員,都幸運躲過了劫難。后來這種攻擊方式被抓住了弱點,并找到針對辦法,才終于告一段落。至此,圓桌戰爭宣告結束,圓桌集會也徹底分崩離析,不復存在。”
說到這里,蘇文皺眉插話道:“光明教國做這種恐怖行動,就不怕遭到報應嗎?”
希格露恩無奈道:“大概這就是宗教的力量吧,所有籌劃和參與這些行動的人,從上到下,都認為自己是絕對正義的。”
“況且,只要實力足夠強大,這么做就是代行神罰,而非恐怖行動。”
“有道理。”
蘇文示意希格露恩繼續往下說,但其實他已經基本猜測到了事情的走向。自始至終,這都是盤踞在輝煌大陸東西兩端的兩個超級勢力的戰爭。雙方經過了種族戰爭后數百年的野蠻生長,早已經內外矛盾積累到了極點,再加上不斷擴張的需求與恒定的資源總量之間的矛盾,注定總有一日會展開你死我活的廝殺。
在此過程中,圓桌集會的存在或許起到了積極作用。它的確延遲了矛盾爆發的那天到來,但紙終究包不住火,在絕對的利益與生存面前,再牢不可破的聯盟也不過形同虛設。
而在這種級別的對抗中,大如多倫帝國,也不過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熱戰爭從南部帝國開始爆發,兩個超級大國如同操偶師般,飛快整合、操縱著數十個支離破碎的小國,用利益和仇恨驅使他們相互殺戮,間接為自己爭奪地盤。與此同時,在死亡之海的另一端,北部大陸卻展開了另一場冷戰爭,以特里底斯行省所在的中軸線為界,其西為光明教國勢力,其東包括多倫帝國在內,則迅速投奔了法師之國。
雙方沒有爆發正面沖突,卻在不斷積蓄力量、升級武裝,每日遙遙相望摩拳擦掌,誰也沒有打算先動手的意圖。
造成這一局面的根本原因,只有一個。
那便是曾經多倫帝國的西部三省,成為了某個強大存在的地盤。
在其之上,短短數年間,
便產生了日新月異的變化:高樓拔地而起、道路四通八達、名為“電力”的能源仿佛取之不竭。
這里沒有神明,沒有高高在上的貴族,甚至連魔法也變得無足輕重,但幾乎每個人都生活在富足與希望中,成為了這片躁動不安的大陸上唯一的世外桃源。
而支撐著這一切的,是那位“主上”曾經展露出冰山一角的強大力量,以及這片土地上本身令人望而生畏的軍事實力。
其實早在蘇文“消失”之前,他就已經對北部帝國的兩大行省做出了未來方向規劃。
他始終清楚認識到,在特里底斯行省繁榮昌盛的背后,必須要有負重前行的存在,而這兩大行省,就擔任了此項重任。
德蘭行省與北高原行省地廣人稀,環境惡劣,自然也就沒有什么花鳥風月。由瑪爾塔利亞成員組成的領導階層在接手它們之后,第一時間將愿意遷移的人口送到了特里底斯行省,而留下的人,與來自南方的數萬有志之士,則成為了兩大行省后續發展基石。
接下來,能源采集、礦石開采、輕重工業、軍工業等各項支柱行業,便在這里生根發芽,如饑似渴成長著。
圓桌戰爭的爆發,距離蘇文的消失,中間隔了八年時間。
八年足夠發生許多事情,甚至足以改天換地。
在這八年里,預想中來自四面八方的經濟、資源封鎖的確曾經到來過,但因為供需關系從來都不對等,威脅并沒有預計中那么大。頂多是某些關鍵性資源被卡住,會造成短暫的空缺而已,至于經濟上的影響,更是微乎其微。
而到了后來,隨著勘探、開掘技術的升級,德蘭行省、北高原行省,乃至多倫多斯山脈深處,都不斷有新的礦藏被發現,進一步擺脫了對外界環境的需求。
與此同時,反倒是多倫帝國對特里底斯的需求日益強烈了。
能源、武器、糧食、工業化帶來的物美價廉的商品,都成為了南北多倫無法拒絕的存在。不久后,西方的德黑蘭公國也宣告淪陷……在這場當初蘇文看來注定是場惡戰的封鎖戰爭中,特里底斯方面幾乎什么都沒做,僅僅是不斷自我發展,便擊碎了一切陰謀陽謀。
與此同時,蘇文離開后的第九年,隨著南部大陸熱戰爭的打響,因為快速發展而沉寂許久的“英雄協會”,也終于走出了自家地盤。
但現在,它不再叫英雄協會了,而是“特里底斯救援會”。
成千上萬全副武裝的救援會成員們奔赴戰火連天的南部大陸諸國,不為殺人,也不為介入戰爭,只為在戰場上救死扶傷。
特里底斯救援會的運作理念很簡單:你盡管打你的,我救我的;但你要敢打我或者阻止我救人,那就吃槍子吧。
蘇文聽得目瞪口呆,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當初之所以那么缺少兌換點數,并不是不夠努力,也不是不夠幸運。
而是缺少了一場真正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