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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我也給陳兄講個故事吧

  激烈的大戰結束,如同伴奏一般的雨水也漸漸小了起來。

  它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地上的血跡已經被沖刷干凈,凌亂的腳步痕跡也不見了蹤影,滌蕩一清的天空,等到明日天明,便又是朗朗乾坤。

  山主府中緊張等待著一場大戰結束的人們陸續走出,重新在圣女的管理下井井有條地開展著善后工作。

  如果袁搬山勝利了,或許他們也是一樣的忙碌,只不過是在忙碌著新山主登基的大事。

  不過并沒有人責怪他們。

  有資格責怪他們的人,都是那些有資格了解或者參與到今晚發生的大事之中的人。

  而他們,都在忙碌自己事情的同時,將目光不自覺地看向了小山包上的涼亭。

  雨夜、苦戰、勝利、酌酒,這些充滿著意境的詞匯,給了他們對于這場談話無盡的想象。

  他們,有人擔憂,有人好奇,也有人仰慕和艷羨。

  涼亭內,吳青帝并未狡辯,直接認下了陳三更的猜測。

  而陳三更也似乎并沒有太多的驚訝。

  他端起酒碗跟吳青帝輕輕一碰,平靜道:“你錯了,我并不是懷疑你,我是懷疑所有人。”

  吳青帝微微挑眉,他感覺受到了一絲細微的侮辱。

  “我并不太會破案。”

  陳三更將酒飲盡,端著空空如也的酒碗面露回憶,“只是我的故鄉那邊有個很出名的藏書閣,里面有許多關于破案的話本,我翻來翻去,多少知道了一些常識而已。”

  他蘸了一點酒水,在桌上先輕輕畫出一個小小的圓圈,“那些話本首先教會我的第一條就是,不要輕易認定某一個人不可能是兇手。”

  接著,他又在旁邊畫了另一個小圓圈,“但第二條就是,不要輕易認定某一個人是兇手。”

  “那么這兩者之間如何區分呢?”陳三更從兩個圓圈的正中拉出了一條粗粗的直線,“這就是動機。”

  “任何的犯罪都是有動機的,哪怕瘋子隨便殺人,那瘋也能算作他的動機。”

  陳三更嘆了口氣,“最開始我一直想不到吳兄做這樣的事情能得到什么好處,所以我一直都覺得我對吳兄的懷疑是錯誤的。”

  “這個懷疑最初的產生是在安水城,就是加藤找到白姑娘的時候。因為實在是太巧了。茫茫人海,偶然相遇,還是在那樣千鈞一發的場景。”

  他看著吳青帝,“你知道的,太巧合的事情都一定有問題。”

  吳青帝點點頭,“確實,那件事情是我大意了,但沒辦法,我不能讓他們把鳳皇請來。”

  他像是在跟陳三更解釋一般平靜道:“我在偶然拜訪青衣的過程中,發現白靈溪不見了,于是便立馬通知了袁搬山,由他出動人馬封鎖線路。我雖然不知道她們要做什么,但一定是不能讓他們做成的。與此同時,如果能巧妙利用的話,我也可以順理成章地常駐青眉山。”

  陳三更嗯了一聲,“不過說真的,吳兄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也差點騙過了我,因為你找了一個漏洞百出的理由。不得不說,吳兄真的很了解人性”

  吳青帝笑了笑,倒上酒,抿一口,感慨道:“這也算是運氣吧,其實我也沒想到白姑娘那么配合,主動讓加藤請我來,原本我還得再加一次巧合的,那樣或許陳兄立刻就能察覺到了。”

  陳三更也自顧自地端起酒碗,喝了一碗,“當我覺得對吳兄的懷疑沒有根據之后,便也就不再糾結,將重點放在二長老的線索上,直到我來到了青眉山。”

  吳青帝忽然正色道:“陳兄,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

  陳三更愣了一瞬,然后道:“吳兄想多了,不是白長根試圖暗殺我那次。雖然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但在這件事上,我是相信吳兄的。”

  “那?”

  陳三更輕輕敲了敲石桌,“是你在山中的境況。”

  “境況?”

  “對!準確地說是袁搬山的態度。”

  “原來如此!”吳青帝恍然大悟,苦笑道:“陳兄的觀察也未免太過敏銳了。”

  他揉著眉心,面容中露出深深的無力,“我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做了周密的布局。我的身份只有袁搬山知曉,就連在董狐面前我都戴著面具,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而且進入青眉山之后,先讓袁搬山無視了我一回,將我置于只尊崇而無實權的尷尬境地,這是完全符合萬妖圣子的身份的,陳兄如何能夠察覺到不對的?”

  陳三更搖了搖頭,“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了,試問如果袁搬山真的跟你沒有什么瓜葛,以他那強硬剛直的性格,又如何能夠忍受你次次出現在青眉山的重大場合而一言不發?甚至就連白長根那一次的長老會議都大剌剌地坐在客座席位上,也無動于衷呢?”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吳青帝喃喃自語,神色中有著由衷的佩服,“陳兄的話,總是這么一語中的,通透犀利,青帝佩服之至。”

  陳三更微微紅了臉,頗有幾分不好意思,轉移話題道:“但這些,只是讓我重新將吳兄納入懷疑的范圍,真正讓我對吳兄產生實質性懷疑的是,你在山道上對我講的話。”

  吳青帝抬起頭,看著陳三更。

  陳三更平靜道:“就是那個希望我離開青眉山的話。”

  吳青帝開口道:“你我二人,作為圣女唯二喜歡的男人,我跟你的談話那是一場多么正常的情敵之間的言論,陳兄是不是有些太過敏感了?”

  唯二喜歡的男人?

  圣女喜不喜歡你,你心里沒點數么?

  陳三更腹誹一句,開口道:“我不是一個敏感的人,相反我的感受一直都很平緩,所以在沒有大起大落的刺激的情況,我的心態也一直比較持久平穩。”

  他難得反駁了吳青帝的言語,“因為我想不通,為什么你一定要我離開青眉山。如果你擔心圣女傾心于我,我不管在小院還是在天涯,圣女一樣會喜歡我,我離開青眉山對這件事情并沒有任何的幫助。”

  “所以,我聽了你的話就得出了一個結論!”

  陳三更看著吳青帝,“你不對勁!”

  他輕嘆一聲,“但是我依舊不得不思考,如果你有問題,那么問題在哪兒?你又圖什么?”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放在了石桌上,然后輕輕推向了吳青帝,“這個盒子,是我當初跟圣女辭行的時候,圣女給我的。我以為只是一塊方便出入的令牌,沒想到圣女在里面匆匆寫下了一張紙條。”

  吳青帝伸出手,從盒中取出了紙條。

  吳圣子與袁長老似有貓膩,如若其真有圖謀,我該如何自處?請公子幫我!

  紙條上有一句簡明扼要的話,復盤了當日的情景,也講明了圣女的態度。

  吳青帝不禁苦笑,當日是他唯一一次讓陳三更和洛青衣獨處的時候,沒想到洛青衣就這么傳遞出了消息。

  他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痛苦和失落,不論如何,他是真心想和洛青衣結為道侶的。

  一腔深情錯付,兩心相印難得。

  他看著陳三更那張俊美無雙的面容,第一次感覺到了在情愛一事上的挫敗,幽幽感慨道:“或許這就是人生吧!”

  陳三更拎起新的一壇酒,給吳青帝和自己都滿上一碗,然后道:“所有的懷疑都成立了,唯一的就是動機解釋不明白,于是我趕到天益城,找薛大人要了萬妖谷的資料,終于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舉起酒碗,“我也希望我是錯的,但理智告訴我,我很可能是對的。所以我就來了,沒想到趕上了這么大一件事情。”

  吳青帝灑然一笑,和陳三更輕輕一碰,然后飲盡了碗中酒,“我也有個故事,陳兄要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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