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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知心姐姐:蘇密

  青眉山的山門處,不少修行者和有資格來此的人們有說有笑地走進了山門。

懷著對青眉山的崇敬,懷著對青眉酒會的憧憬,懷著對青眉圣女的向往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他們口中日夜念叨的青眉圣女就在不久前還在這兒痛斥了一個不告而別的情郎。

  密林中,陳三更悵然地站起身來,準備離去,忽然神色一動,警惕地看向密林的一邊。

  一個平平無奇的書生從林間走出,微笑著道:“原來閣下便是陳三更。”

  瞧清來人的面孔,陳三更松了口氣,“這世上還有幾個陳三更。”

  “可是,我卻是第一個能見到這般模樣陳三更的人。”

  陳三更輕輕搖頭,“蘇兄,這般窺人隱私可不是什么好習慣。”

  “我在山中見到你離去,本來只是想來打個招呼,湊巧了。”書生解釋了一句,然后笑著道:“看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陳三更平靜道:“白鹿洞高足,天驕榜前三,蘇密的大名我要是都不知道那也真是太無知了。”

  聽了陳三更的吹捧,蘇密灑然一笑,“天驕?在你面前,有幾人敢自稱天驕?反正我是不敢。甚至我都不知道那位號稱道子的紫霄宮李稚川有沒有競爭的資格。”

  這樣的話,從任何人嘴里說出來都已經是很高的吹捧。

  而從一位本身就是天下公認的超級天驕嘴里說來,那信服力和贊譽度更是十足。

  但陳三更卻并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只是平靜道:“蘇兄,在這個黯然銷魂的時候,我們倆在這兒互吹互捧,是不是多少有點不合適?”

  蘇密愣了愣,旋即微笑點頭,“也對也對!”

  他掌心一翻,出現一個酒壺,朝著陳三更拋去,“這種時候,就應該喝酒。”

  陳三更伸手接住,蘇密再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壺酒,沖他搖了搖,“咱們先喝完這一壺酒,然后我陪你跑跑步,怎么樣?”

  陳三更拎著酒壺,面露疑惑,“跑步?”

  蘇密認真地點了點頭,“對啊,我以前在書院的時候,煩悶、生氣、或者難受的時候,我就去跑步,在山道上,在湖邊,在較場,到處跑。跑著跑著,煩惱就跑沒了,跑著跑著,就跑進了天驕榜。”

  陳三更:

  這個情節怎么這么熟悉。

  “不說了,且喝酒!”蘇密笑著舉起酒壺,遙遙地朝陳三更晃了晃。

  就在陳三更無奈舉起酒壺之際,蘇密又笑著道:“不過,有句話我還是得提醒陳兄,跑步能治假病,喝酒不解真愁。”

  陳三更望向他,望見了一雙清澈的眸子,和溫和的笑容。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他黯然一嘆,仰頭將酒水倒入喉中。

  蘇密愣在原地,反復琢磨著這兩句詩,忍不住贊嘆道:“陳兄果然詩才無雙,蘇密佩服至極!”

  天益城的西門外,絡繹不絕的人群中,前后刮起了兩道微風。

  青色的風停住不久,一道白色的風也停下,緩緩現出了蘇密的身影。

  他擦了把汗水,嘖嘖稱奇,“陳兄,我以為我已經很快了,沒想到你居然比我還快!”

  經過了這一段的全力沖刺,微微也見汗的陳三更笑著道:“我不過是勝在爆發力更強,持久力更好一些罷了。”

  蘇密神色古怪,“陳兄,你平常說話也這么討打的嗎?”

  陳三更微微一笑,“我不過是陳述一個事實罷了。”

  蘇密:

  他嘆了口氣,拱手抱拳,“也罷,認栽。陳兄,祝你今后干啥都快!”

  陳三更:

  他笑著道:“跟讀書人磨嘴皮子果然還是磨不過啊!”

  蘇密得意一笑,然后吐出一口濁氣,“好了,陳兄,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你我就此別過。”

  陳三更點點頭,“多謝蘇兄。”

  他如何不知道,蘇密的此番言行,正是為了開導他。

  這又是喝酒又是跑步的,其實都是在以自己能夠想象的最解壓的方式,試圖消解陳三更愛情失意的苦悶。

  而這其中最令陳三更感動的是,自始至終,蘇密從來沒問過一句陳三更為何要離山,為何要拋棄跟洛青衣之間已經幾乎板上釘釘的情感,始終保持著充分的克制,壓抑著滔天的好奇,在安慰這一顆失落的靈魂。

  蘇密笑著道:“好了,你我都是灑脫之人,不要故作兒女情長,徒增笑料。雖然這沒有了陳兄的青眉酒會多少差了點意思,那位名滿天下的青眉圣女我也不好意思再多欣賞,但師命難違,這青眉酒會該去還是得去,陳兄若是有意,咱們青眉酒會之后,白鹿洞再見。”

  陳三更心頭一暖,點頭道:“可惜了,沒有機會還蘇兄一頓酒。”

  蘇密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小事,一頓酒而已,什么時候喝都一樣,咱們回頭再約。”

  陳三更點點頭,“也行吧,我本來還說在城中找到了一家特別好吃的食鋪,準備跟蘇兄共謀一醉的,現在看來,那就只有日后白鹿洞再聚了。”

  已經轉身準備離去的蘇密轉過身來,看著陳三更,“陳兄,其實晚點回去也沒關系的。”

  因為已是下午,隨緣食鋪中午的生意已經慢慢結束,林師傅搭著一張薄被,安靜地躺在門邊的椅子上小憩。

  當看到陳三更和蘇密走過來,跑堂的伙計連忙上來,攔住了二人,“二位客官,本店已經打烊了,煩請申時末再來。”

  陳三更正猶豫間,一旁的林師傅抬起眼皮瞅了一眼,瞧見是陳三更之后,便將毯子一掀,從躺椅上站起來,笑著道:“若是別人就打烊了,但陳公子對我胃口,破個例,二位里面請。”

  這種小食鋪自然是掌勺師傅說了算,伙計聞言也不敢再說啥,連忙引著二人走進,伺候著端茶倒水。

  蘇密笑著道:“沒想到陳兄在這天益城里也是如此深得人心。”

  言語之中,絲毫不為這個小食鋪的簡陋而有半分怨言。

  陳三更笑了笑,“蘇兄,咱們且吃且喝,若是今日吃得不盡興,怪我,但若是喝得不盡興,就得怪你了。”

  蘇密哈哈一笑,“趕緊自封修為,咱們一醉方休!”

  隨緣食鋪這邊的動靜永遠都瞞不過一街之隔的大運車馬行。

  很快,王無爭就帶著劉關張、呂鳳仙、花笑晨、小五兒等人來到了食鋪外面。

  花笑晨哼了一聲,“這人誰啊,長這幅德行,跟我三更兄弟在一起不覺得寒磣么?真當誰都和我一樣,能跟三更兄弟不相上下?”

  眾人的白眼中,小五兒輕聲解釋道:“那是蘇密。”

  關太初一驚,難以置信地看著小五兒,“蘇密?”

  花笑晨眉頭一皺,“誰啊?我看你腿都夾緊了。”

  八風和尚嘿了一聲,撞了撞花笑晨的肩膀,“天驕榜第三,你說呢?”

  “天驕榜?”花笑晨猛地一哆嗦。

  跟沒事從來不聊八卦的陳三更不一樣,花笑晨對這些有的沒的最感興趣,在來到青眉山之后,胭脂榜十人他早已經如數家珍,他也希望這些位今后都能成為他的家珍,但理智告訴他,過眼皆虛妄。

  雖然如此,但并不妨礙他對于這些事情的津津樂道,事實上,大多數男人也都是津津樂道的。

  他扭頭看著劉昭明,“劉兄,你不也是白鹿洞的嗎?去打個招呼啊?”

  劉昭明還沒說話,八風和尚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花兄,你不也是男的嗎?去跟青眉圣女打個招呼唄?”

  他頓了頓,“看看會不會被打死。”

  兄弟就是這樣,只能自己欺負,外人不行。

  花笑晨:

  劉昭明嘆了口氣,“這玩意兒又不比學識,在修行界的地位,我與蘇密之間仿若云泥,哪有什么資格去攀談,去結交。”

  蘇密和陳三更自封了境界,只當一個普通食客,在食鋪里面有說有笑地吃著喝著,對外界的一切渾不在意,無知無覺。

  花笑晨等了一陣,稍稍有些不耐煩,哼了兩哼,開口道:“喲,三更這是長進了啊,來了天益城直接叫上人喝酒來了,也不知道先跟哥們兒們打個招呼。”

  一邊說著,他一邊偷摸看著呂鳳仙,因為他知道,這場中唯一能治陳三更的就是呂鳳仙了。

  呂鳳仙白了他一眼,“三更做什么事情,跟你有什么關系,再亂說自己滾回萬福縣去!”

  花笑晨識趣閉嘴,囁嚅道:“哎,人家現在是大人物了,沒法比啊!啊!”

  話音未落,就被呂鳳仙踹了一腳,踹出一聲慘叫,然后便看見呂鳳仙一馬當先,直接朝著食鋪走去,眾人對視一眼,趕緊跟上。

  “我叫呂鳳仙,我是陳三更的朋友。”

  大剌剌地拉開二人旁邊的座位,呂鳳仙從小二那兒拿過一個酒碗,倒了一碗酒,“三更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這句話若是由旁人說來,蘇密多半會覺得有攀附之嫌,但在坦坦蕩蕩的呂鳳仙面前,他竟真的不覺得有什么不妥,笑著舉起酒碗跟呂鳳仙碰了碰,“幸會啊,呂姑娘。”

  呂鳳仙豪邁地干掉一碗酒,沖蘇密亮了亮碗底,然后對陳三更道:“大伙兒都在外面呢。”

  陳三更這才扭頭望去,瞧見了在街對面望向這邊的眾人。

  蘇密聞弦歌而知雅意,笑著倒了一碗酒,跟二人都碰了碰,“不如請諸位兄弟都來坐坐?”

  陳三更疑惑地看著他,蘇密笑著道:“我相信陳兄擇友的眼光。”

  很快,王無爭就領著眾人走了進來,在他的帶領下,眾人雖然各有奇異,但禮數周全,完全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陳三更也適時為蘇密介紹了眾人,同時為了顧及劉昭明的面子,并沒有提及他就時白鹿洞中人。

  誰知話音剛落,蘇密便站起來,遲疑但激動地看著劉昭明,“敢問閣下可是昭明師兄?”

  劉昭明的面上驟然浮現出喜悅和激動,但很快消逝,只輕輕搖了搖頭,“哪有什么昭明師兄,不過一個被逐出白鹿洞的劣徒而已。”

  蘇密登時一陣激動,走出座位,伸手把著劉昭明的手臂,“昭明師兄,真的是您么?這么多年,山長一直都牽掛著您,可惜都沒有聽到過您的消息。”

眾人看著這番動靜,個個都滿心驚訝,在他們心中那個沒個正行,嘻嘻哈哈的劉昭明,竟然是能夠讓白鹿洞蘇密都尊敬有加的前輩  只有陳三更尚且淡定,因為劉昭明姓劉,因為他是劉關張三人的大哥。

  比起什么白鹿洞師兄的身份,他在另一段故事里的身份要唬人得多。

  不管那個身份是真是假,是攀附還是有實事。

  互相介紹之后,眾人聊了幾句,在王無爭識趣的提醒下又再次離去,將酒桌留給了二人。

  隨緣食鋪的飲食自然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如果有,味道也能夠掩蓋掉,所以蘇密吃得十分開心,十分慶幸,慶幸著自己幸好拉得下臉,跟著陳三更白吃白喝。

  當酒到終局,醉醺醺的蘇密和陳三更彼此搖搖晃晃又心滿意足地走出食鋪,走在了小巷的街上。

  蘇密噴出一口酒氣,看著眼里的重影,心中感慨著要是每個人都喝醉了就好了,這個世間就能有兩三個跟陳三更一樣俊美的人兒了。

  “行了。陳兄,我真得回去了,否則青眉山主該擔心我了。”

  蘇密笑著拍了拍陳三更的肩膀,“我在白鹿洞等你。”

  陳三更點頭微笑,伸出一個握緊的拳頭,笑著道:“就為了蘇兄,白鹿洞,我一定會去的。”

  蘇密在陳三更的提示下,遲疑地伸出一個拳頭,跟陳三更碰了碰,也為這種新奇的打招呼方式感到有趣,笑著道:“陳兄可得多準備幾首好詩,我回去可是得給山長和副山長們好好吹噓的。”

  陳三更哈哈一笑,輕輕拿拳頭撞了撞,“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蘇密踉踉蹌蹌地轉身,走向了小巷外已經初亮的燈火。

  陳三更望著那個平平無奇的背影,嘴角是止不住的微笑。

  心中跟洛青衣分別的滔天痛苦暫時被酒意壓下,他輕輕搖了搖頭,準備回去大運車馬行。

  忽然一個聲音在身后響起,“客官?”

  他轉過身,看著那個叫住他的小二,“何事?”

  小二猶豫一下,“那個,您還沒給錢呢!”

陳三更神色一囧,居然忘了這事  他點了點頭,歉然道:“不好意思,多少錢啊?”

  小二笑著道:“不多,您二位一共五菜一湯,外加四壺酒水,一共一百八十兩銀子。”

  剛打算從乾坤袋里取出僅剩的幾十兩銀子的陳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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