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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什么叫社死?

  荒原的風還在吹著,大陣并未破碎,但那個聲音就這樣在一旁響了起來。

  沈平之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立刻就要伸手將洛青衣抓起,換取自己的性命。

  但他的手就在堪堪要觸到洛青衣面部之時,無奈地停住了。

  那短短不到一寸的距離,就是他人生越不過的天墜。

  陳三更走過去,將洛青衣身上的束縛解開,一把將她摟入懷中,飽含歉意地輕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劫后余生,差一點就要遭遇不測的洛青衣淚如雨下,粉拳捶落在陳三更的胸口,“都怪你!都怪你!你為什么不早點來!”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陳三更溫柔地輕撫著洛青衣的頭發,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著,“沒事了,沒事了。”

  等到洛青衣情緒漸穩,撐起身子,看著陳三更頭發和面容上滿滿的風塵,看著他眼神中深切的歉疚,想到他滿世界焦急尋找自己的樣子,沒來由地心頭又是一疼,眼淚再度奪眶而出,她伸手輕撫著陳三更的臉龐,“我剛才說的都是氣話,你來了就好。”

  她頓了頓,又靠在陳三更溫暖厚實的胸口,“來不了,我也不怪你。”

  “但我會怪我自己。”陳三更輕聲回了一句,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處置這個人?你決定把。”

  沈平之還保持著下蹲探手的姿勢,聞言心頭一緊。

  洛青衣遲疑了一瞬,看著陳三更道:“那你在一旁等我一下。”

  陳三更點頭,走向一旁,洛青衣也在沈平之的面前蹲下,平靜地看著這位有過數面之緣的年輕人。

  印象中那個文靜而內斂,不爭不搶,德行風度都算不錯的沈平之和方才猙獰淫邪,狂妄得意的形象在心中交錯。

  “按照修行界的常理,我完全可以殺了你。”

  “你心里在笑吧?笑我愚蠢的仁慈?還是慶幸自己的死里逃生?”

  “隨你怎么想吧,我只是在想,曾經那個厚德門的沈平之去了哪里了,是你變了,還是環境變了。”

  “我厭惡你眼里猥瑣而貪婪的光芒,因為它讓我看到了一個被欲望支配的人最丑陋的樣子。”

  寒光過,血光起。

  縱使真元被封,洛青衣身為妖族的血脈肉身也足以支撐她完成一次干脆利落的出手。

  “走吧。”

  她走回陳三更的身邊,陳三更輕聲道:“為什么不殺了他?”

  洛青衣搖了搖頭,并未回答。

  陳三更扭頭看了一眼,在離去之前,屈指一彈。

  “啊!!!”

  痛苦而絕望的慘嚎從沈平之的口中發出,但就如他先前所言,他在陣法上的造詣的確不錯,大陣完美地阻隔了聲音,枯葉依舊在風塵中毫無干擾地干癟地笑著。

  他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在大陣中跌跌撞撞,真元從雙手中胡亂的朝外揮灑,擊起塵土漫天。

  大陣外,陳三更和洛青衣早已遠去。

  不知過了多久,沈平之力竭地仰倒在地面黑灰的塵土中,大口地喘著粗氣,頭發散亂,衣衫零落,眼眶出兩個干癟的血洞糊上泥塵,呈現出一種黑褐色的灰敗,從上到下,哪還有半點天驕的樣子。

  他仰起頭,仿佛在“看”著天空。

  曾經他是一個安靜溫和的少年,自幼上山,在厚德門中修行,天賦極高,進境不凡,尊長愛幼,贊譽聲一片。

  雖然比起修行界其余圣子級別的人物,稍有不如,但本身厚德門在十宗的存在感也不高,也無人多說或者要求什么。

  若是一切就這么發展下去,或許他就這樣慢慢成長,未來會接過掌門的位置,做一個如現在掌門這般的溫和又有德行的掌舵者。

  然后尋一個優秀的弟子,傾力培養,但也不強求他有多大的出息。

  但,變故出現了。

  吳青帝死了,朔月樓將他排進了天驕榜。

  以陣法之道聞名的厚德門已經數十年沒出過天驕榜上的天驕了,一時間門中眾人都很激動,上到長老,下至外門弟子,個個都將奉承話不要錢似的向他砸去。

  野心,就此慢慢滋長了起來。

  即使有掌門潑了幾次冷水,也依舊無濟于事。

  他開始默默鄙夷著老掌門的懦弱與不思進取,開始慢慢幻想著,自己未來一定要將厚德門帶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成為厚德門未來永遠銘記的掌門,而不是如現在這樣,在十宗墊底,不溫不火。

  而那個時候,自己也將是天下最令人敬仰的大人物,而不是如先前一般,在十宗之內,敬陪末座。

  想到這兒,仰躺在地上的他干澀的喉嚨中發出幾聲嘶啞的干笑,像是嘲諷著自己的不自量力。

  若是自己還是曾經那個自己,或許就會選擇保護好洛青衣吧,或者,至少,在她不相信自己決意離去的時候,不至于用強。

  而自己,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吧?

  雙目已廢,一切的榮光和驕傲都將不復存在,即使茍延殘喘又有什么意思呢?

  等著被嫉恨自己的人,暗中嘲諷;

  等著讓關心自己的人,心生哀痛。

  不如就當做死在了這秘境之中吧。

  他舉起手,拍向了自己的天靈蓋。

  兩個枯敗的眼眶中,有兩行紅色的液體滾落。

  是血?是淚?

  在沈平之親手布設的陣法之中,他的生機悄然斷絕,秘境之爭帶走了第一條性命。

  在沈平之尸首仰躺之地,一陣紫色光芒閃耀。

  紫光消散,沈平之的尸首也消失在原地。

  沈平之忽然感覺身子一輕而后一痛,像是被人從高處扔下,摔落地上的感覺。

  他下意識地睜開眼,然后立刻驚訝地閉上,伸手摸了摸,眼睛還在?

  自己這是變為幽魂了嗎?

  他再次睜眼,眼前的景象緩緩清晰,洛靈均俊美儒雅的面龐正好出現在他的視線正中。

  沈平之嚇得一哆嗦,連忙跪在地上,“洛山主饒命,洛山主饒命,我還什么都沒做呢!真的!”

  “平之!你這是怎么了?”

  一旁厚德門掌門陶崇華的聲音響起,沈平之循聲一看,只見自己身處在秘境之外的林間,十宗宗主盡皆端坐于山壁前,齊齊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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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境之南,丘陵隆起,清泉流,灌木叢叢,芳草萋,和外界大端南境的景致并無太多差異。

  范自然在林間時隱時現,她雖性子直率,但并不莽撞,知道自己的實力并非在此間全無敵手,也不敢大剌剌地走在其中。

  不過比起洛青衣來,她身為一個知命境中品的劍修,自保不成太大的問題,所以還不至于不敢挪步。

  “呵呵,還真是巧啊!”

  范自然停下身形,看著同樣在對面停步的女子。

  魏靈微皺著眉頭,似乎也沒想到竟然能在這兒碰見范自然。

  二女隔著錯落的林木對望,姿容儀態,都比四周的山色還青秀,比水光還明麗,仿若最頂級的丹青妙手繪就的絕美畫卷。

  可惜,濃厚的敵意,將這份靜謐染成了壓抑。

  范自然輕笑道:“賢侄,我不為難你,問了安就走吧。”

  魏靈微淡淡道:“事不過三。”

  “喲呵?”范自然挑了挑眉,“怎么,你還要跟我打一場?那可不是叫一聲師叔就能擺得平的事了。”

  她身為知命境中品劍修,殺力完全可以匹敵知命境上品,根本無懼同為知命境的魏靈微。

  身著道袍,頭戴道冠,手持拂塵,端莊出塵的魏靈微微微揚起下巴,“你莫非真以為我怕了你?先前不過是因為身在紫霄宮,作為主人給你一點面子而已,你居然以此自傲,實在可笑至極。”

  魏靈微冷漠地掃了她一眼,“原以為靈劍宗女子劍仙譽滿天下,當有不凡,沒想到也不過是個胸大無腦的蠢女人罷了。”

  她的話音未落,范自然劍光已至。

  “螢火之光,也敢于皓月爭輝!”

  魏靈微怡然不懼,輕喝一聲,拂塵一甩,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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