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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一石激起千層浪

  “秘境之靈”平靜的聲音傳進了秘境的每一處角落。

  聲音雖輕,卻如驚雷,炸響在眾人的心頭。

  剛帶著洛青衣跟蘇密匯合的陳三更立刻朝著蘇密使了個眼色,指了指北面,然后抱著洛青衣沖向了離他最近的西岳。

  蘇密也立即動身,身形直撲北岳所在。

  聰明的二人在瞬間就明白,當前最重要的是拿到令牌,不管是東南西北,一塊令牌就等于一條人命。

  至于那五人之約,暫時不用去關注。

  帶著魏靈微、顧師言、魏昆等人直撲南岳而去的李稚川在秘境之靈的聲音落下之后,也只猶豫了一瞬,便看著顧師言,“顧兄,我去中岳了。”

  顧師言點了點頭,“好,再會。”

  李稚川笑了笑,“出去再會。”

  說完便帶著魏靈微朝著中岳方向沖去。

  顧師言笑著看了在一旁的魏昆一眼,足尖一點,方向不改繼續向前,朝著南岳之令的方向飛掠,準備去取幽冥子手中那一塊。

  四人的隊伍,瞬間便只剩下了魏昆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看著這三人離去時的決絕,魏昆不禁想起了那些歡娛過后自己抽身就走的夜晚。

  原來被拋棄是這樣的感覺。

  他一跺腳,轉過身,朝著西岳方向跑去。

  跑到一半,他的腳步猛地一頓,呆立原地,身上冷汗直冒。

  秘境之靈可是明說了,三日之后存活人數不得高于五人,否則所有人一起死。

  那么對李稚川和顧師言而言,完全可以先將他殺了啊!

  反正他就在他們身邊,殺起來又順手又不費力氣,等跑開了還不知道怎么去找。

  想到這兒,他心中原本對李稚川和顧師言隱隱的憤懣都消失無蹤。

  可心結解開是一回事,接下來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的腳步踟躕起來,以他的境界,去了西岳就一定能夠討得了好嗎?

  那里或許有陳三更,或許有蘇密,有無天,有蕭余,哪怕是有范自然,那也是死路一條啊!

  可是又能怎么辦呢?

  這不是像外界一樣,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就好,在這兒,他不去殺別人,別人也要過來殺他的!

  哪怕別人不過來,等到三日期滿他手上沒有令牌也是活不下去的。

  在這樣的局面中,他習以為常的地位、名聲和手段,都不再管用,能夠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境界和應變。

  弱肉強食,在魏昆進山之后的生活中,從未如此鮮明。

  而在他成為極樂圣子之后,也再沒有過這種身為螻蟻掙扎求活的感覺了。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神色糾結。

  去,多半是死。

  不去,肯定是死。

  那就別想了,去!

  魏昆一咬牙,沖向了西岳之令的所在,要在那渺茫的希望中,搏出一線生機來!

  此刻的秘境之中,十大天驕還剩九人。

  紫霄宮李稚川、達摩山無天、白鹿洞蘇密、橫斷刀宗蕭余、國師府顧師言、乾元門徐謙之、九幽洞幽冥子、靈劍宗裴白玄、極樂殿魏昆。

  其中不屬于十宗的僅有排名第四的橫斷刀宗蕭余,與排名第五的國師府顧師言。

  這兩個原本可以旁觀五宗之爭的人,也因為五人之約被卷進了風波之中。

  并非十大天驕的還有五人,順風鏢局陳三更、青眉山洛青衣、靈劍宗范自然、紫霄宮魏靈微,以及最后趕來的萬妖谷新任圣子江童顏。

  兩者相加,也就意味著這處谷中還有整整十四人。

  如果要達成五人的目標,就意味著真的還要死足足九個人。

  對于大多數不知曉沈平之情況的人,則更是以為還要死十個人!

  死亡的陰影驟然籠罩在了所有人的頭頂。

  秘境之中的,哪個不是前途無量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奉為上賓的天驕,這個世界對他們而言,早就已經處處皆笑臉,所思所想不過是那權謀心術,人情世故,何曾陷入過這般慘烈而殘酷的境地。

  但令人佩服的是,除了有少許兩三人還茫然地呆在原地,但更多人都已經立刻行動起來,沖向五岳令牌的所在。

  想要活命,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拿到一塊令牌,并且活到三日結束。

  荒原依舊,四下皆枯。

  風都帶著些破敗的意味。

  一座幾乎已經破爛的寺廟安靜地立在荒原之中。

  門前一株枯樹上,幾片葉子還在頑強地掛著,它們以為這樣就能多出幾分生氣,卻不知道這樣反而讓整個場景更加悲涼。

  無天站在寺門前,恭恭敬敬地合十躬身,抬起頭看著那道沒入正殿之中的細線,邁步走入。

  他的運氣極好,剛巧就在這寺廟之旁,眼睜睜地看著好運落在自己頭上。

  他倒也不敢耽擱,蘇密的天下皆知,如果被那家伙跑來搶走了自己這個令牌,恐怕誰也搶不回來了。

  不過既然他已經站到了這兒,令牌便已經基本揣進了口袋,蘇密雖然能跑,可他也打不過自己啊,難道還能從自己眼前搶了不成。

  他嘴角微微一翹,推開寺門,緩步走入。

  一陣風過,將他的僧袍吹起,將地上積年的塵土吹起,飄向殿內。

  無天眉頭一蹙,感覺這突兀的風似乎有些不大對勁。

  但一想又想不明白不對勁在哪里。

  因為即使是修行界中跑得最快的蘇密,也不可能有這種速度,完全超越了他的感知。

  塵土還沒吹進殿中,殿中又是一陣風吹出,將塵土重新沖回了寺門的方向,順帶著撲了無天一臉。

  無天神色猛地一變,雙掌立刻推出,兩道雄渾的真元狂涌而出,沖向風去的方向。

  因為離去的不只有風,還有一根如影隨形的線!

  線就意味著令牌!

  可惜他的攻擊還是來得太晚,只徒勞地擊中了空氣。

  因為那個人根本連殘影都沒留下。

  線牽動著陰云遠遠飄走,無天抬頭望去,只見南岳兩個字下面緩緩凝出三個大字,。

  無天:

  “陳三更,你要不要臉啊!還洛青衣,你咋不說是你家狗搶的呢!貧僧不要面子的啊!”

  望著陰云和細線遠去,無天正站在寺門前破口大罵,忽然渾身汗毛一豎,一個金色的拳印從殿中直沖他而來,伴隨著一個蒼老的聲音,“入吾寺門,取吾寶物,受吾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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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天連忙一拳擊出,一頭猛虎虛影自拳風中生出,伴隨著一聲虎嘯,迎向了那個金色拳印。

  四散的元氣將殿宇之外的灰塵滌蕩一空。

  一口氣還沒停住,又一拳立刻從殿中遞了出來。

  “你沒長眼睛啊!你那破寶物是貧僧拿的嗎?陳三更就算了,連你個殘存的僧靈也敢欺負貧僧嗎?”

  無天呸了一口,身子一擰,帶著七成實力的一拳直接轟進了殿中。

  “咱們是不是應該跟他打個招呼再走?”

  奔出十余里,速度稍緩,洛青衣笑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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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三更搖了搖頭,“就這么走了他頂多罵幾句,要是還打個招呼,估計能把這位狂僧氣死。”

  洛青衣輕笑道:“無天大師還是挺好的,他只是對那些裝模作樣道貌岸然的人生氣的。”

  陳三更輕聲道:“青衣,我們拿走的不是一塊普通的令牌啊!”

  洛青衣臉上淺淺的笑容頓時一凝,沉默了片刻,喃喃道:“一定要死這么多人嗎?”

  一定要這么廝殺,卻不一定會死這么多人陳三更在心中回了洛青衣一句,抬頭看著頭頂的陰云,目光復雜。

  “行了,別想了。”陳三更深吸一口氣,輕輕攬著洛青衣的肩膀,“我們得趕緊去北邊了,蘇兄那邊說不定還需要幫忙。”

  北方,是一片蒼茫的草原。

  北岳之令巨大的陰云用細線指引著蘇密來到了一處連綿的殿宇之外。

  但在殿門前,蘇密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看見了一個人。

  那個人跟他同時抵達,又同時停步。

  那個一身黑衣,面無表情,右手永遠死死握著一柄黑金長刀的男子,便是那位一人一宗門的蕭余。

  看著這個傳聞中惜字如金,孤僻冷傲的男子,蘇密的大腦急速轉動著,不知道這第一句該怎么說。

  沒想到蕭余卻主動開口了,“你和陳三更是一頭的?”

  蘇密點了點頭。

  “你來取令牌?”

  蘇密遲疑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告訴他,我跟他兩清了。”

  撂下一句話,蕭余轉身,握著刀,飛速離去。

  身為一個自苦寒中完全靠著自己崛起的天驕,蕭余不可能不知道在當下這令牌的作用。

  但他就是這么干脆地放棄了,來回報陳三更當初在紫霄宮石階上的相救之恩。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蘇密朝著蕭余的背影拱了拱手,轉身走向了殿門。

  大殿的門緊閉著,蘇密站在門口伸手去推,就在指尖剛剛觸及大門,那微涼的手感還沒傳遞到大腦的時候,他忽然面色一變,身形暴退!

  殿門兩側,兩頭通靈白獅的虛影同時殿門兩側的石像中飛出,兩聲獅吼化作強悍的音波,一左一右地夾擊過來,沖向蘇密。

  就在這時,蘇密卻不退反進,直接猛沖向前,一拳轟開了殿門,閃身而入。

  殿門之內是個巨大的廣場,兩側還有兵器架,應該平日里也充作演武場之用。

  擺得滿滿當當的兵器架上,卻只有一樣兵器:劍!

  長的、短的、粗的、細的、軟的,各式各樣,如人身百態,讓蘇密頗有一種大開眼界之感。

  不過他此趟卻不是來欣賞劍的,抬頭望著廣場對面的正殿,北岳二字牽引出的細線剛好就沒入其中,北岳之令就在里面!

  他足尖一點,掠向了正殿。

  就在他的身形從廣場中飛速穿過,兩側兵器架上的劍似乎都在一瞬間活了過來,微微顫抖著。

  他并未察覺。

  當他踩著石階,站在正殿的門檻外,前沖的身形硬生生地止住。

  殿內有人!

  等他稍稍凝神,瞧清里面的情景時,又微微松了口氣。

  只見在大殿正中的椅子上,平靜地坐著一個身影,身著白衣,雖然坐著,但筆直挺立的上身,氣勢已渾如一柄利劍,散發著森寒的劍意。

  令蘇密松了口氣的原因是,這具氣勢驚人的軀體已然在歲月的流淌中只剩下了白森森的骷髏。

  身為一個讀書人,蘇密看著這具骷髏,忍不住感懷,縱使修為通天又如何?

  不得長生,終究紅顏枯骨,不敵時光。

  他不禁想起了當日在文運清鐘前曾經有人念過的詩。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心神恍惚之下,他甚至都沒有看到那具端坐的白衣骷髏悄然抬起了雙手。

  空蕩蕩的袖口中,劍氣鼓蕩,如有青蛇纏繞。

  森寒的劍意刺痛了蘇密的眉心,讓他從恍惚中忽然驚醒,見狀立馬暴退。

  白衣骷髏平靜道:“且接這一劍。”

  話音一落,兩袖之中,劍氣噴薄,先如細蛇,再如巨蟒,等臨近蘇密眼前,已如蛟龍。

  而在蘇密的身后,兩排兵器架上的劍似乎受了白衣骷髏的指引,隨著他的話音一落,盡數飛起在空中,千百把劍,在空中匯成了兩柄巨大的劍中之劍。

  浩浩蕩蕩,如白衣骷髏親手驅使一般,朝著蘇密的背后,斬出同樣凌厲又氣勢驚人的兩劍。

  只過一瞬,蘇密便已四面皆敵。

  生死之際,蘇密的面色異常嚴肅,看著眼前的兩條劍氣蛟龍,沉聲道:“汝為潛龍,當隱芥藏形。”

  話音一落,兩道劍氣蛟龍瞬間縮小,如米粒般,被蘇密揮袖震散。

  蘇密轉過身,朝著右邊的巨劍劍身拍出一掌,真元化作大手砸在劍身上,然后立馬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支筆,在空中寫下了一個大字。

  真元大手將右側的巨劍砸得猛然一顫,劍身搖搖欲墜。

  左側的巨劍被那個閃著金光的字貼上,前沖的劍身為之一頓。

  但搖搖欲墜的巨劍最終沒有墜,被封住的巨劍也再度掙脫了束縛,字被崩碎在空中。

  兩柄巨劍朝著他直沖而來,蘇密忍不住暗暗叫苦。

  儒教的口含天憲是有限制的,就像蘇密先前將兩道劍氣揮散,需要消耗自身同等的真元,而這具骷髏生前實力驚人,這隨手兩道劍氣就耗掉了他將近一半的真元,讓他一下子陷入了被動之中。

  最關鍵的是,他不能將所有的真元都耗在這兒,否則等取到了令牌,自己頭上頂著那么大一個招牌,不是等著讓人來摘桃子嘛!

  所以,當陳三更和洛青衣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這處殿宇,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景象就是蘇密繞著殿前的廣場狼狽地撒腿狂奔,身后跟著兩柄由無數小劍匯聚而成的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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