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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這是擺明了要埋伏我啊

  草葉在夜風中招搖地擺弄著身姿,可惜四周的人都無暇欣賞。

  在場的都是天驕級別的人物,李稚川的話一出口,所有人便都明白了過來。

  按照秘境之靈所言,三日之后這個秘境中最多只能存活五人,否則便會有天劫落下,屆時除了有五岳令牌的人可以活命,其余人都得死。

  所以很明顯的,想要活下去就兩條路:

  要么搶著令牌,并且有本事拿到三日結束,到時候不管有多少人活著,自己都不會死;

  要么就是把人數殺到五個以下,天劫不落,自己也能活命。

  陳三更那頭,人數不少。

  他自己且不說,身為男人,洛青衣、范自然這兩個他的女人得護著吧。

  看先前在紫霄宮的樣子,他似乎還跟蘇密過從甚密,而且蘇密本身也實力強大,修行界頭號快男,正適合這個秘境的情況,所以這個名額多半也能占住了。

  而范自然身為靈劍宗長老,有沒有可能讓陳三更幫忙照顧一下靈劍宗的劍冠裴白玄呢?

  完全有可能的!

  所以,只需要簡單一算,陳三更那一派的人便能夠將五個名額占滿。

  更關鍵的是,陳三更要想護住這些人,也只有剛才那兩條路,要么將五塊令牌都搶了,然后坐等天劫落下,要么直接出動,將其余人全部殺了。

  “李道兄說得不錯,陳三更不死,我們就都得死。”極樂圣子魏昆輕聲道。

  “但若是陳三更死了。”顧師言輕笑一聲,“他們其余人便沒有活下來的能力。”

  即使是蘇密,在李稚川和無天的面前也討不了好。

  無天冷冷道:“你一向不是囂張得很嗎?你怎么不去把他殺了?”

  李稚川難得露出幾分無語的神情,“無天兄就別嘲諷我了,我要能打得過他,還用得著這么大費周章嗎?”

  眾人聞言,在霎時間陷入了沉默。

  殺了陳三更之后的事,很美好。

  但殺掉陳三更,很艱難。

  人家憑什么有那個底氣護住這么多人,不就是因為人家厲害嘛!

  要是隨隨便便就能被別人弄死,他敢有那個念頭嗎?

  你看魏昆敢不敢說他要護著誰誰誰,他連自己都護不住。

  令人無力的是,就連魏昆自己也是這么覺得。

  “諸位勿憂,我請大家過來,就是有詳實的準備的。”

  李稚川像是對眾人的憂慮心知肚明,微笑著開口。

  這世間有人能輕易戳中別人的笑點;

  有人可以輕易戳中別人的痛點;

  有人可以輕易戳中別人的淚點;

  李稚川就是那種可以輕易戳中別人心憂之點的人,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的煩憂都不再憂慮,一切的問題便都不是什么問題。

  他的聲音帶著令人鎮定的輕緩,“獅虎兇猛,但凡人成聚,獅虎亦不可敵。更何況我等并非凡人。”

  “難!”顧師言皺眉道:“陳三更亦非獨行,圍殺不成,反成了火并,我們雖人多一兩個,并不占優。”

  眾人都看向李稚川,就如他先前所言,把大家叫來,他應該已經想好了辦法。

  李稚川輕笑一聲,“蕭兄,旁聽了這么久,也該現身一敘了吧?”

  眾人霍然一驚,左右張望。

  可四野之中,他們卻絲毫感應不到蕭余的氣機。

  李稚川開口,說了個讓眾人一頭霧水的話,“隱龍經。”

  隨著他的話音一落,魏昆身邊的不遠處悄然走出了一個身影。

  他依舊手握著黑金長刀,抿著薄薄的嘴唇,黑色的衣衫跟夜色融為一體,仿佛整個人也就是暗夜的化身。

  魏昆驚得一下掠出老遠,驚魂未定地看著蕭余。

  蕭余走出的地方離他不過一丈,但他完全沒有察覺,如果蕭余要對他不利.

  這位天驕榜上排名第九,平日里對自己還甚是滿意的極樂圣子,在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來鵝羊山秘境這一趟是個錯誤,哦不,來紫霄宮就特么是個錯誤。

  就老老實實地沉醉在自己還挺牛嗶的美夢里,在極樂殿中跟那些可口可樂的姑娘們一起共登極樂不香嗎?

  蕭余卻沒有心思理會一個如果他想殺就一定能殺的人,他只是平靜地看著李稚川,“你怎么知道的?”

  李稚川微微一笑,“這兒這么多人,蕭兄真要我說?”

  蕭余皺眉。

  李稚川又道:“此間事了,我會給蕭兄一個解釋,如何?”

  蕭余忽然眉頭皺得更緊。

  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被李稚川喝破行藏后,已經沒有了退路。

  在這樣的局勢下,聽了他們的密談要走,即使李稚川不攔,其余人也會攔,而且是拼死攔。

  “好,我加入。”

  只遲疑了片刻,蕭余開口答應了下來。

  他本就是一個殺伐果斷之人。

  “可是,我們憑什么相信蕭兄。”開口質疑的是顧師言。

  他沒說理由,但眾人都知道那個理由,因為那是他們親眼見到的。

  蕭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即使夜色依然罩不住眼底的那一抹森寒。

  “我相信蕭兄。”李稚川輕笑一聲,“不過能否斗膽請蕭兄表個態,畢竟這個局關系到我們所有人的命。”

  “我欠他的已經還了,北岳的令牌是我讓給蘇密的。”

  蕭余淡淡的言語帶著不容置疑的魔力,眾人都信了,同時也都驚了。

  蕭余和蘇密在天驕榜上的排名只差一位,蘇密最出名的本事是跑路,他在天驕榜上的排名是一步步跑出來的;蕭余在修行界年輕一輩則是堪稱殺神的存在,他在天驕榜上的名次,是用一顆顆人頭堆起來的。

  從蕭余方才的表現來看,蘇密雖然能跑,但他也能藏啊!

  如果二人真打起來,沒有陳三更在一旁的話,勝負的確難料,甚至說蕭余還有可能占贏面。

  眾人的心頭忍不住升起同一個念頭:

  他是傻子嗎?

  蕭余肯定是不傻的,相反,能夠從貧寒中崛起到如今的地位,他還應該很聰明。

  想來他是在以這樣的方式,回報陳三更在紫霄宮石階上的幫扶。

在這個你死我活的秘境中  眾人的心頭便再度想著:原來他真的是傻子啊!

就連李稚川的心頭都忍不住有些后悔,早知道蕭余是這樣的人  靠著李稚川默默靜坐,仿佛周遭一切都與她無關的魏靈微,卻在聞言之后,扭過頭,看了蕭余一眼,但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李稚川目光掃視一下眾人,“既然如此,那咱們便可以正式開始了吧?”

  先前出聲質疑蕭余的顧師言點頭道:“我沒意見。”

  無天、江童顏、魏昆也先后點頭認可,言下之意也都同意了蕭余的加入。

  “等等,我有意見。”

  身為被懷疑對象的蕭余卻開口質疑了起來。

  李稚川面色不變,笑容不改,“蕭兄有何意見。”

  “陳三更那邊只有五個人,甚至可能只有四個,但現在我們卻有七個。”

  蕭余的意思很簡單,這兒七個人,到時候也只能活五個,那誰生誰死,又該怎么算呢?

  而對于跟陳三更有著不錯交往過程的蕭余而言,他或許還有另一句話沒說出來:如果這樣,他為何不選擇更簡單的辦法,投靠陳三更呢?

  身為目前這邊最弱者的魏昆連忙點頭道:“這倒是個問題。”

  李稚川扭過頭,深深地看了蕭余一眼,他想不通蕭余為什么要提出這個問題。

  因為在這七人當中,應該擔心這個問題的只會是魏昆和江童顏。

  就在這時,蕭余又補了一句,“陳三更死后,你便是下一個陳三更。我們不管修為高低,反正都打不過你,生死不就是你一句話?”

  原來是這個,李稚川心中疑慮頓消,微笑道:“凡有利益,皆有糾紛,更何況這等生死之事。稚川完全理解蕭兄及諸位所慮,但不論糾紛也好,爭斗也罷,都該在利益到手之后。在此之前,我們應該先將利益搶過來,諸位當知此理。”

  他旋即面容一肅,神色鄭重,“稚川在此向諸位承諾,若是我們能成功達成所愿,稚川會居中做主,幫助負傷之人療傷,在三日期滿之前大家各憑本事決斗,如何?”

  蕭余沉吟片刻,“我沒意見了。”

  無天雙手合十,“善哉。”

  顧師言撫掌微笑,“此言甚是。”

  江童顏依舊掛著諂媚的笑容,“諸位決定了便是。”

  魏昆無奈,也只好開口應下。

  “那么我們便一起來商量一下,這件困難的大事吧。”

  足足一個時辰之后,將所有的細節敲定,李稚川站起身來,朝著眾人一一作揖,慨然道:“哪怕是最壞的情況,也不過一死。但藏匿亦死,決戰亦死,同樣是死,我輩天驕,何懼一戰!諸君,你我一道!戰之!勝之!”

  “戰之!勝之!”

  在他的周圍,傳來了幾聲深沉而熱血的低吼。

  待諸事了結,眾人也沒有離去,而是圍成一圈,彼此都置于對方的視線中。

  魏靈微讓李稚川布下一個隔音結界,然后輕輕靠在他的肩頭,“對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李稚川溫和地笑了笑,“你我之間,何須用這種詞。”

  “若是你獨身一人,定能輕松地全身而退,便也不會費心費力,跟這些人打交道,費口舌。”

  “我愿意為了你做這些。”李稚川握住她的手,“更何況,若想做成那些我想做的事,這點劫難是必須的。”

  魏靈微坐直身子,一雙含情雙眸溫柔地看著李稚川,話還沒說出口,臉頰上便飛出了兩坨羞紅。

  李稚川輕笑道:“想說什么啊,這么害羞?”

  魏靈微剜了他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氣,挺起身子,開口道:“等出去,我.”

  李稚川咦了一聲。

  “我與你共參陰陽之道!”

  聲若蚊蠅地甩出一句,魏靈微便將頭埋在雙膝之間,不敢抬起。

李稚川呆呆地坐著,滿腦子都回蕩著那四個字,共參陰陽之道  合道?

  他一直夢寐以求的道,終于要相合了嗎?

  魏靈微沒見動靜,偷偷扭頭輕瞥了一眼,瞧見李稚川一臉傻笑的表情,忍不住又是一羞,悄悄在他的手臂上擰了一把。

  夜漸漸深了,李稚川扭頭看著盤膝而眠的魏靈微,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

  若是別的女子,他或許會揣測對方是不是為了讓他不要拋下她,故意說出這話當誘餌;

  但這是魏靈微,胭脂榜首,視人間男子皆濁物只愿鐘情他一人的孤高奇女子。

  她這番話,卻像是為了給他打氣,讓他切莫輸掉了這一戰。

  放心,不為了別的,就為了你,我也會殺掉陳三更,帶著你全身而退的!

  他看著遠方,神色中滿是自信和堅定。

  夜風自西荒而來,被樹叢攔住了泥塵,又將秘境中央的草木清香,帶向了東岳的群山。

  群山腳下,有人聲。

  “蘇兄還沒睡?”

  陳三更扭過頭,看著悄悄走出來的蘇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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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不著。”蘇密搖了搖頭,“不是誰都有范長老那般豁達的。”

  陳三更扭頭看了看正在帳篷里安睡的范自然,溫柔一笑,輕聲道:“她不是豁達,是真的累了。”

  “也是。”蘇密點了點頭,“到底是個女子,獨自面對那么多險境甚至圍殺,的確早已心力交瘁了。”

  你這話,是要被打拳的陳三更笑容玩味,“蘇兄,我沒有布隔音結界。”

  蘇密一驚,恐懼地扭頭看了一眼范自然。

  “騙你的。”陳三更笑著道:“這么晚了,當然要布隔音結界了,吵著她們怎么辦。”

  蘇密無語地捶了他一拳,然后眼珠子一轉,“陳兄,范長老可是說了,顧師言跟她傾訴衷腸了呢!”

  陳三更癟了癟嘴,“那個滿肚子壞水的,多半是有什么陰謀詭計罷了。”

  “嘖嘖。這話聽起來有點心虛啊!”蘇密調侃道:“萬一是真的呢?”

  “是真的就真的唄,小范姑娘喜歡的是我。”陳三更拍了拍蘇密的肩膀,“你這種單身狗是明白不了這種快樂的。”

  蘇密這回卻沒被打擊到,而是笑著道:“那可不好說,萬一范長老變心了呢,你一個小鏢師,人家可是國師府的大人物,放眼天下,也是響當當的啊!”

  陳三更白了他一眼,“你覺得可能嗎?”

  蘇密哼了一聲,“那可不好說,這世間多的是出乎意料的事情,比如,你現在就以為我會舉個例子”

  陳三更看著他,神色關切,“所以,你不舉了?”

  蘇密:

  當天光趕走夜幕,鵝羊山秘境的第二日緩緩到來。

  陳三更站在一處山頭,披著朝陽,宛若神祇。

  他眉頭緊皺,手中拿著一張字條。

  被一個道兵帶來的字條上寫著兩行字:

  兩枚五岳令,一個生死局,肅容翹首,以盼陳兄。

  署名:李稚川、顧師言。

  他抬起頭,看見中岳和南岳的陰云就合在一起,飄蕩在秘境的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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