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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請用你最強大的攻擊殺掉我

  金色的光罩依舊將陳三更罩在其中,讓陳三更的話多少沒那么嚇人。

  “別怕,他在虛張聲勢,金靈罩還”

  李稚川鼓動的聲音剛剛開口,陳三更舉刀輕輕一刺。

  非合道境不可破的金靈罩如同陽光下的泡沫,徒有虛幻的顏色,被一戳就破!

  魏昆和江童顏毫不猶豫,轉身便逃;

  無天雙手合十,不見其余動作,身形已倒退五里開外,顯然動用了了不得的秘寶;

  蕭余,在攻擊無果的剎那就已經抽身,無數的實戰經驗讓他在那一瞬間便做出了最合理的判斷,消失在了山谷。

  七人七星,精心籌謀的必殺之局,在瞬間便已分崩離析。

  陳三更并不著急,因為當對方手段盡出之后,一切的主動權便都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首先要解決的是那兩個逃向東面的人,不管他們在這樣的危急關頭有沒有那樣的冷靜能想著去偷家,但陳三更不會放任這樣的風險。

  魏昆瘋狂地跑著,在幾個時辰前,他滿腦子里想的都還是如何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的實力,爭取在殺死陳三更之后的爭斗中,活到最后。

  那不切實際的希望,讓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但他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笑,他現在只想離那個怪物遠一點。

  一個能讓紫霄神雷調頭逃掉的人,不是怪物是什么!

  在他的身后,一道刀光無聲亮起,將他吞噬。

  刀光如盛大的煙花,護送這位享盡了人間極樂的極樂圣子早登極樂。

  回想著方才的情景,江童顏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他并不弱,甚至還比吳青帝更強,但他年長幾歲,而且樣貌差了許多,而一個十宗圣子,修為并不是唯一的因素,何況吳青帝本身就極其出色。

  原本他已經漸漸認命,在萬妖谷中成為一個手握實權的長老就是他妖生的終途。

  但萬萬沒想到,吳青帝死了。

  繼任圣子,成為了谷主的繼承人。

  這是一個遠比長老之位光明的前途,但這已經滿足不了他了。

  那顆驟然澎湃起來的心,醞釀了萬千抱負。

  所以,他來了,帶著曾經謙卑的偽裝,和遠大的夢想來了。

  事情起初的發展一如他所料,他刻意晚到,不給眾人調查試探他實力的時間,無人關注他這個謙卑到甚至有些諂媚的萬妖谷新圣子。

  而在面臨這個突如其來的亂局后,他也迅速制定了可行的策略,他有信心能夠在這場亂局之中茍到最后。

  但如魏昆一樣,他低估了這世間的天驕,更低估了陳三更的強大,在瞧見自己幾盡全力的攻擊在陳三更面前絲毫無用時,他轉身就逃了。

  為今之際,只能寄希望能夠趁著陳三更解決李稚川等人的時候,想辦法找到洛青衣等人的藏身處,而后挾持一個人質。

  他邊跑邊想著,身后有刀氣滾滾,如蒼龍嘯游,將其淹沒。

  江童顏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擊,甚至都來不及阻攔。

  刀氣直直沖向遠方的山頭,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又深深的痕跡。

  一個人,和一顆膨脹的野心,都在刀氣過后,隨風消散。

  解決完了東面,陳三更又出現在了無天的面前。

  無天也不再逃,面容平靜,“施主可是要殺貧僧?”

  陳三更點了點頭,“因為大師剛才要殺我。”

  “也對。現世有報。”無天雙手合十,朝著陳三更鞠了一躬,而后雙手合十,拍碎了自己的天靈蓋。

  陳三更看了看他的尸首,嘆了口氣,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

  當陳三更站在蕭余的面前,蕭余并沒有太多的驚訝。

  李稚川都能做到的事情,陳三更沒有理由做不到。

  “陳公子”

  “不要有心理負擔,其實我不怪你。”

  “為何?”

  “你先前欠我的已經還了,這是很正常的選擇。”陳三更笑了笑。

  他的確不怪蕭余,原則很重要,但在許多人心中并非想象的那般重要,情境才是真正重要,天使如果在罪惡的環境里也會淪落為惡魔,蕭余在先前能夠做出那樣的選擇已經足夠有情有義了。

  他看著蕭余,“先前恩怨兩清,剛才的圍殺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懂。”蕭余點了點頭,沉默片刻,“我有個請求。”

  “但說無妨。”

  “能不能用你最強大的攻擊殺死我,讓我在臨死前也知道自己和你的差距。”

  陳三更遲疑了一下,“你準備好了嗎?”

  蕭余深吸一口氣,緩緩凝神,將長刀反握,點了點頭。

  黑金長刀瞬間揮出,這一刀,是蕭余臨死前的最后一刀,是他整個人精氣神的化身,是他一生涓滴意念所匯成的巔峰一刀!

  被刀光、刀意籠罩住的陳三更竟然轉過了身,然后反手隨意地劈出一刀。

  “抱歉,我不能答應你。因為你承受不起。”

  回到山谷,陳三更看著依舊坐在山谷之中的李稚川和顧師言,以及那個悄然走到了李稚川身旁的絕美身影,輕笑道:“挺好的,居然沒逃。”

  顧師言也回以一個微笑,“逃不掉有什么好逃的呢?”

  陳三更緩緩上前,“雖然你我有宿怨,但我不得不承認,你要比他有風度些。”

  在顧師言的旁邊,李稚川從容鎮定的神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呆滯,一直挺直的腰背垮了下去,鬢邊一縷逃脫束縛的發絲,原本是為他的沉穩添上些飄逸,如今卻顯出了一絲頹喪。

  他抬起頭,看著陳三更,“你是不是大能轉世?”

  陳三更眉頭微皺。

  “雖說如今靈氣稀薄,已經極少有人能夠做到這點,但如果你有上古秘法,并非全無可能之事,所以你才會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就擁有這么強大的實力!”

  李稚川的面上露出幾分急切,“是不是?”

  陳三更淡淡道:“如果我說是,能夠讓你輸得心頭好受些,那就是吧。”

  李稚川如遭雷擊。

  他何曾以一個失敗者的身份承受過這個字!

  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淋下,他頓時被心頭的涼意驚醒,腰背逐漸挺直,天驕榜首的那份驕傲被他重新拾起。

  他看著陳三更,“你雖強大,但不到最后一刻,我不會承認自己的失敗。”

  陳三更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走到最后一刻吧。”

  一個身影一下子閃到李稚川的身前,憤恨地看著陳三更,“你不許殺他!”

  陳三更停住動作,“為何?”

  “靈微。你讓開。”李稚川開口道。

  “我不!”魏靈微第一次在除了那件事情之外堅定地拒絕了他,然后直直地看著陳三更,“他不能死在這里,他有夢想,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這種卑負的責任很輕的人是理解不了的!”

  陳三更眉毛一挑,“我也沒說要理解啊!”

  “你”魏靈微語氣一滯,“我們與你并無生死仇怨,你若是為了先前的伏殺之事泄憤,你就”

  她語氣一頓,繼而又重新斬釘截鐵地道:“殺了我吧!我替他還你!”

  “靈微!不可!”李稚川在身后連忙勸道。

  陳三更平靜地指了指一旁的顧師言,“那他呢?”

  魏靈微看也不看顧師言,果斷道:“與我無關。”

  陳三更又道:“但是這兒只能留下五個人,那也還得有人死啊!”

  魏靈微仿佛聽到了什么極其可笑之事,質問道:“難道他的命不比那些人的珍貴?”

  陳三更登時便失去了繼續說下去的興致,淡淡道:“那不好意思,的確沒有。”

  他看了一眼魏靈微,淡淡道:“你本來就得死,何來的替死之說。你有那個口舌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為自己增添一點勝算。”

  “好了,靈微,愿賭服輸,一切皆是緣法。”李稚川拉住了還要再說什么的魏靈微,看著陳三更,嘆了口氣,“沒想到我李稚川贏了這么多年,一輸便輸了一生。”

  陳三更輕聲道:“要怪,去怪你們的師長。”

  李稚川搖了搖頭,“他們養育我成人,讓我瞧見了這世間最頂端的風采,他們沒有對不起我,只能是我自己不爭氣罷了。”

  死亡愈發臨近,他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神色真的再度從容起來,先朝著顧師言做了個道揖,“顧兄,此番合作默契無間,可惜功虧一簣,實在可惜。”

  顧師言回了一禮,“與李道兄謀局,大快人心,勝負已然無所謂了。”

  李稚川又將魏靈微攬入懷中,輕輕在她額上一碰,“愿有來生,你我再續前緣。”

  魏靈微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看著二人的濃情蜜意,陳三更并未催促,但也沒有因此而心軟放他們一馬的想法。

  因為,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斗爭。

  可以憐憫,可以仁慈,可以有一切的心中美好,但獨獨不能手軟。

  就像一個十動然拒的女人,這才是最好的理性。

  當一切收拾完畢,李稚川手持拂塵,長身靜立,平靜地看著陳三更,“陳兄,你說這些人都是真的死了還是只是一場秘境的幻象。”

  陳三更開口道:“原來你也有這種猜測。”

  “十宗真的承受得起年輕一輩損失大半的局面么?”李稚川搖了搖頭,“但我不敢賭。”

  “不錯,或許許多人都有猜測,但猜測是一回事,沒人敢賭。”陳三更看著他,“但現在,你不得不賭了。”

  李稚川黯然一嘆,“是啊,我不得不賭。因為我沒能贏得了你,我們加起來都沒能贏得了你。”

  “不過總歸有那么一絲可能不會真的死了。”

  “所以,我很知足了。”

  “那就好。”

  “陳兄,動手吧!”

  李稚川沉聲一喝,他與顧師言、魏靈微一道,再度發起了當前各自最強悍的攻擊。

  陳三更肅容,手中大刀平舉,第一次調動起超過三分之一成的內力,刀尖上光芒隱現。

  而后,他撤步,沉腰,擰身,出刀。

  劈,是刀式中最常見的動作,也是最能發揮刀類兵刃威力的動作。

  長刀頂端,如火山噴薄,聲動百里,氣沖云霄。

  與之相比,修行界年輕一輩公認第一人李稚川的攻擊,頂多算得上一口冒水兒的噴泉。

  三人的身形瞬間便被陳三更的攻擊吞沒。

  “李掌教可有閑情,來預測一番最終的結局?”

  山壁之外,洛靈均笑著開口。

  在他們的身后,已經坐著三個人,厚德門的沈平之,乾元門的徐謙之,以及九幽洞的幽冥子。

  面前的光幕影像已經被關閉,一則是光幕太小,秘境太大,本身就看不真切;二則是內外時間流速不同,仿佛開了六七倍的加速,窺探體驗并不好。

  李處機微微一笑,“洛山主一點都不緊張?”

  “這有什么好緊張的。”洛靈均擺了擺手,“這秘境一開,規矩一定,就叫買定離手,剩下的,不過愿賭服輸四個字而已。”

  “不錯。”李處機點點頭,“緣法之事,誰也說不準,洛山主之胸懷,令貧道欽佩。”

  這番話看似在說洛靈均,但實際上卻是在點已經出局的三人。

  眾人都是人精,豈能聽不出這層意思,陶崇華、衛無傷和幽明羽三人都微笑開口,各自表明態度。

  此時此刻這一番話,也就正式代表著三個宗門退出了五岳的爭奪。

  在他們身后,三個年輕人都默默低下了頭。

  失敗者,還是最先出局的失敗者,三人的神色中都有著慚愧和不甘。

  三位宗主各自表了態,身為此事發起人的李處機便笑著接過話頭,同時不著痕跡地轉過了話題,“至于哪幾家勝出之事,這緣法一說本就妙不可言,貧道還是不妄言了。”

  “誒!李掌教此言差矣。這事兒的確是誰也說不準,所以洛山主也只是說預測嘛,預測又非斷言,不打緊的。”

  白鹿洞山長李夢陽卻開口附和起了洛靈均,似乎不打算就此放過李處機。

  眾人的目光不由得在李夢陽和洛靈均的臉上游蕩,想要從中琢磨出點什么來。

  在這些人的眼中,天下固然有巧合,但他們從不相信巧合。

  這份謹慎和小心,是他們為了坐穩這個位置早已養成的習慣。

  可惜,二人的神色都無懈可擊,讓人絲毫看不出什么別的來。

  李處機也看了李夢陽一眼,笑著道;“這秘境之中的規則,對蘇密最是有利,想來白鹿洞可以穩占一席的。”

  李夢陽捋著胡子,“啊,舒坦了!”

  仿佛在回應眾人的猜疑,李夢陽哈哈笑著補充了一句道:“李掌教勿怪,老夫就為了聽個樂。”

  “李山長說笑了,貧道豈是那種小肚雞腸之人。”李處機輕笑擺手,他扭頭看著達摩山的大方丈,“無天佛法精深,修為驚人,達摩山想來也會占得一席。”

  “借李掌教吉言。”達摩山大方丈法顯雙手合十,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李處機又看著靈劍宗宗主姜靈虛,“靈劍宗有兩人入內,范自然實力不俗,或許有機會搶下一席?”

  姜靈虛笑著搖頭,“修行界何曾看過人數,一個問天境便足以輕松鎮壓他們兩個,我只求兩人不要因為失敗,劍心蒙塵的好。”

  九幽洞主幽明羽忍不住開口道:“姜宗主此言,倒有些不像劍修做派啊!”

  姜靈虛雙眼微瞇,卻也沒跟幽明羽多言。

  李處機也不愿眾人在這會兒起爭執,笑望著洛靈均,“至于這最后一個席位,貧道看洛山主自信滿滿,或許就花落青眉山了?”

  洛靈均也學著達摩山大方丈的話,“借李掌教吉言了。”

  李處機只說了四家,但眾人都沒再追問第五家,因為那是明擺著的事情。

  李稚川堂堂天驕榜首,還能拿不下一塊?

  紫霄宮、達摩山、白鹿洞,恰好是天驕榜前三所在的宗門;

  青眉山因為有陳三更,靈劍宗因為有范自然,同時也可能得到陳三更的幫助,而這個年輕人根據最新的情報擁有堪比問天境的實力,也足以匹敵天驕榜前三。

  這個人選,符合其中的實力對比,唯一需要的擔心的是李稚川會不會貪得無厭,將其余幾家的令牌都收繳了,而后一家獨大,屆時以此拿捏眾人。

  洛靈均和李夢陽的發問,其實也是基于這一點,想要試探李處機的口風。

  不過看樣子,紫霄宮并沒有那個吃相很難看的打算。

  一切還得看最后的事實啊,眾人心中想著,目光投向光幕,等待著結局的到來。

  忽然間,他們的面前,四個人影接連掉落!

  接連死了四個?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但他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著四人的面容,一直安穩的光幕猛地一震。

  八個人影一下子被傳送出了秘境。

  與這八個人影同時傳送出來的,還有一道強大到令他們都屏息凝神的攻擊。

  這道攻擊像是劍氣,又像是刀氣,從秘境中沖出,直直地朝著山壁外沖去。

  在將山體沖出一道恢弘的痕跡之后,猶不停歇,直接將山邊的大江攔腰截斷。

  水流被真元所阻,下泄不得,越積越高,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壯觀的水幕巨墻!

  此刻的秘境中央,在最高峰的峰頂,有一個虛幻的靈體縮成一團,弱小無助地不住叩首,“不知閣下何方大神,但是我這小小秘境實在是承受不起!要壞掉的!得罪了!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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