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山巔,青衣、白衣對坐。
“我就是你啊!”
白衣人輕輕的一句話,讓陳三更神色再度一變。
整個人瞬間彈起,金絲大環刀立刻在手中握緊,長臂伸直,明晃晃的刀尖直指白衣人的眉心,“你若要耍花樣,休怪我不客氣!”
被修為冠絕當世的陳三更用他那柄殺過無數高手的長刀指著,白衣人卻絲毫不見懼色,微笑著道:“你拿刀指著我?”
“怎么?你還指不得?”陳三更的手很穩,不見一絲晃動。
白衣人平靜地看著他,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并無真元,也絲毫不懂修行之道,為何你那古怪的內力卻能夠支撐你縱橫天下,連妖祖、鬼帝這些上古大能的化身都不是你一合之敵?”
被白衣人說中心事,陳三更倒也不傻,面不改色,不露半點心緒,“我自有答案。”
白衣人挑了挑眉,“那你又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在這短短一年多時間,圍繞在你身上會發生這么多事?”
陳三更眉頭微皺,“你到底是誰!再不說,休怪我不講情面!”
白衣人不為所動,仿佛面前那危險的刀尖只是小孩的玩具,不鄙夷也沒有畏懼,平靜道:“你還有沒有想過,為什么這個天下有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你這柄充滿惡趣味的金絲大環刀、劉關張、呂鳳仙、溫酒斬華熊、三英戰呂布,以及那些你曾經耳熟能詳的女教習的名字,都和你在那顆水藍星界上所經歷的那些那么相像?”
陳三更再沉不住氣,一臉驚駭地看著白衣人。
穿越是他最大的秘密,從來不曾對任何人說起,此人到底是如何知曉!
幻術,一定是幻術!
陳三更的心頭立刻浮現出一種猜測。
在見識了鬼帝、魔神等人的手段之后,他對這些上古大能心頭的警醒又多了幾分。
說不定這就是魔神留下的某種陷阱,他眼前所見所聽,實際上都是他內心憂慮的反應罷了。
以前看過的那些小說里,這般情節可是不少!
既然是幻術......
陳三更一咬牙,長刀猛然揮出,想要斬破此方空間。
長刀依舊噴薄著強勁的內力,刀光耀眼而絢爛,飛向天空。
看著架勢,恐怕什么神秘空間,詭異秘境都將被一斬而破。
但現實是,氣勢驚人的刀光升騰,卻如重拳擊在棉花上,連一點震蕩都沒有。
無往不利的刀光第一次失去了效果,整個空間沒有一絲變化,如果真要說有,那就是依舊在枝頭歡歌的鳥兒撲騰了幾下翅膀,如同在象征性地敷衍配合。
白衣人也仿佛沒看到陳三更的動作,又或者是壓根不在意,輕聲道:“如果我告訴你,你是我的一具分身,當然你要想心里好受點,說我是你的一具分身其實也說得過去,這一切都是我和你之間的一場賭局,你信嗎?”
陳三更嚴峻的面容上閃過濃濃的鄙夷,“我是傻子我才信,以天下為賭局?你當你自己是天帝嗎?”
白衣人神色古怪地看著他,“你在人間的表現也算得上聰明,經歷了這么多事情,你對你自己還沒點自信嗎?”
陳三更一愣。
白衣人緩緩起身,走到涼亭邊上,負手眺望遠方,淡淡道:“我就是天帝。”
陳三更正打算下意識懟上一句,白衣人已經轉身看著他,“所以,你也是天帝。”
從感性的心理上,陳三更很想問一句,對方到底是哪家精神病院出來的;
但理智告訴他,對方說的并非全無可能。
自己的確強大得毫無道理,也帥得毫無道理。
可是,天帝這個身份似乎仍舊太過夸張。
“本來還想再逗逗你,找找樂趣的,不過我怕你過會兒知道了找我拼命,算了吧。”
白衣人嘆了口氣,伸出手指,輕輕點向陳三更的眉心。
他的手很慢,但陳三更竟完全無力抵擋,只能任由著這根修長潔白的手指點中自己的眉心。
而后,他的腦海轟然一震,無數被封印的記憶如同沖破大堤的潮水,肆虐翻涌。
過得好一陣,他終于緩緩回過了神,看著坐在對面的白衣人,苦笑一聲,“我輸了。”
白衣天帝笑著開啟了回憶的盒子,“當初我化身游歷諸天,沒想到你漸漸產生了自主意識,見過了不一樣的風土人情,與我之間漸生嫌隙,尤其是在那顆水藍星界上過了二十余載,回來之后簡直對我是橫豎看不過眼。”
陳三更微微臉紅,“咳咳,我那會兒只是覺得你既然身為此方天地主宰,境界實力又是一人獨高,何必活得那么謹慎,活得那么和善,每天還要耐著性子和下面的臣子勾心斗角,被他們算計的同時算計他們,不累嗎?”
天帝哈哈一笑,“所以,你就建議我要殺伐果斷,沒了張屠夫難道就得吃帶毛的豬?能用的臣子到處都是,看著不爽一刀砍了,難道還能翻了天了?畢竟我們就是天。對吧?”
“行了,別說了。感覺跟鞭尸一樣。”陳三更無語地拎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長長舒了口氣,“這天庭特有的靈源妙茗,有些日子沒喝到了啊!”
“你別在這兒轉移話題。”天帝白了他一眼,“別覺得不好意思,這都是你應得的。”
陳三更:......
“你當初在我面前囂張跋扈,唾沫星子噴我一臉的時候,就注定了你配得上此刻的鞭尸。”
陳三更:......
想罵人,但是對方是自己,要怎么辦?
天帝得意一笑,“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要是你換成我,絕對不一樣,肯定會活得叫一個痛快恣意,瀟灑從容,才能不枉費這一身驚天修為,現在呢?你都是怎么做的?在歷經千帆過后,最終的選擇又是什么?”
眼見逃避不成,陳三更在另一個自己的面前也沒啥好拿捏姿態的,嘆了口氣,“的確是我想得簡單了,若是如妖祖、鬼帝那般自私自利倒也罷了,只要真的想管好這個天下,心中想的都是為了這個天下好的話,的確是不得不小心謹慎,瞻前顧后。”
他嘆了口氣,“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大刀闊斧看似豪邁壯闊,但沒有一個穩定的結構禁得起這樣的摧殘。”
說完這一段,陳三更看著天帝,鄭重地認了輸,“這一點,我必須要承認,你是對的。”
他回想起當初進入人間之前,自封秘法、記憶,滿心想著走出一條和天帝不一樣的路,沒曾想卻依舊是殊途同歸。
天帝微微一笑,“你現在也應該明白,世事之復雜,人性之復雜,從來不是單一的,沒辦法用簡單的殺伐或者鎮壓來應對。算計也好,謀劃也罷,都是身在局中的暗地交手和妥協。手上的力量,無非就兩個作用,讓對方講規矩,以及在對方不講規矩的時候掀桌子.......”
被陳三更剛才那番話引動了說話的欲望,天帝剛起了個苦口婆心的頭,忽然被陳三更揮斷,“別忙,你先別說那么多。”
他神色古怪地看著天帝,“我就問你,我在人間的一切是不是你都看著的?”
天帝點了點頭。
陳三更眨了眨眼,“一切?”
天帝猛地想起了什么,搖了搖頭。
陳三更跳起來就是一拳砸過去,“臥槽!變態!過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