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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指認

  陳六出了家門,先去窩棚區找了幾位長者,和他們商議了一下,又找了一些當天在村里順利逃脫的村民,這些人基本都見過一些海寇的面目。

  召集了差不多十幾個人,陳六帶著他們來到碼頭區,讓他們小心翼翼的觀察。

  “那里有一個很面熟,就是那個穿藍色短打的漢子,背著一摞子竹筐。”沒過一會兒,就有一個婦女先開口說道:“不過那天的海寇殺氣騰騰的,還半遮著面,這人看起來很和善,又有些不像了。”

  柯雷組織“海盜”上岸之時,特別要求他們蒙上面巾,但是總有人在戰斗途中面巾滑落,也有剛歸附的海盜不以為意,將柯雷的命令當了耳邊風,導致一些海寇的面容被逃脫的村民看到。

  接著又有幾個村民同樣有所發現。

  “那個人好面熟,他那禿了大半的頭發顯眼的很。”

  “那邊的酒槽鼻好像那天也在。”

  陳六的神色越來越低沉。

  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局,村民們指認的“嫌疑人”基本都是停靠在碼頭上的船上的水手、管事之類。

  也就是說,這些人都是陳家莊的人。

  難道之前迫害大嶼山村的海盜被陳家的海衛收復了?可看他們那神情,不像是剛被收復的樣子,畢竟好幾個嫌疑人都已經屬于管理層了。

  或者,其實那些海盜就是陳家莊的海衛假扮的?

  現在回想一下,大嶼山村被海寇劫掠之前,東莞縣的縣兵剛好就駐扎在陳家莊外,這很有可能就是陳家莊將災禍外嫁之舉。

  若真是這樣,后面的路該怎么走!?

  “好了,我們先回去。”陳六止住了還在指指點點的眾人。

  “不指認了?其他地方還沒去呢。”一個年輕婦女問道。

  “不去了,先回去。”陳六確認道,若自己的猜測為真,繼續指認下去難免打草驚蛇。

  陳家莊若真的能做出派遣海衛假裝海寇的事,那將自己這些人滅口就不算什么了。

  眾人急匆匆的來,又急匆匆的返回,在到達窩棚區之前,陳六叮囑道:“回去之后什么都不要說,今天去碼頭指認的事對誰都不要提,哪怕是對你們的家人,也要守住口舌,這關系到我們嶼山村今后的活路,萬萬不可大意。”

  “保正,我們知道了。”

  “您放心吧。”

  心里不放心的陳六又再次叮囑了幾句,特別是那些婦女,直至確保所有人都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之后,方才放他們回家。

  看著眾人走遠,陳六再次轉身朝著碼頭走去,他要一個人去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他猜測為真,就目前來說,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來到碼頭,陳六遠遠的看著疤臉,心里回想著那天自己帶人打劫陳遜的情形。

  陳遜當時到底是為什么會將嶼山村的饑民帶回陳家莊?難道真的是看中了自己這些人的勞力?

  可自己經過這些天的了解,河北之地戰亂四起,到處都是逃難之人,能在逃難之路上生存下來的大多都是青壯,陳遜只需要派船去北邊,就可以輕易拉回來許多的青壯北地漢民,不比嶼山村這波老弱居多的饑民好?

  會不會是因為陳遜他當時被自己這帶人圍了,為了自救做出來的決定?

  可是對峙后期,陸匯已經反劫持了自己的兒子陳壯,算是占據了主動,完全可以依靠陳壯順利脫險,沒必要再多做其他。

  陳六腦海里思緒繁雜,他實在不明白,如今這世道,真有陳遜這樣的大善人?自己被打劫,還能不計前嫌的收留打劫他的人?

  之前剛獲得安置,沒有細想,現在想一想,這陳遜也太善了吧。

  可仔細想想,這也不是沒可能,看看那些陳家莊莊民的生活,再看看那些北地漢民的生活,都是因為陳遜的“善”才得以溫飽,并且安居樂業。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陳遜想要贖罪!

  他派海衛裝作海盜襲擊大嶼山島,吸引縣兵過去,然后半路埋伏,大勝縣兵。被打劫的那天,知道自己等人之前都是大嶼山島上的鹽戶,所以愧疚,讓自己這些人來陳家莊生活。

  陳六左思右想,最后一種猜測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若真是因為愧疚所以心生大善,那自己應該當做不知道這件事,不去追究,活著的村民就可以繼續過著現在的生活,溫飽不愁,馬上還會有新房子住。

  要是執意追究,后果就很難預料了。

  或許陳遜會認錯,會賠償。或許陳遜會惱羞成怒,輕則趕走嶼山村村民,重則將嶼山村村民趕盡殺絕。

  自己不了解陳遜,不知道他會怎么選。

  對于陳家莊莊民和北地漢民來說,陳遜是個大善人。可對于嶼山村村民來說,海寇若真是他指派的,那他就與魔鬼無異了。

  上面這些都是陳六的猜測,他必須得證實。

  陳六沒有直接上去質問疤臉,而是去了陳家莊。

  因為陳六是個陌生臉,有巡邏的親衛上來查問,陳六給他們看了自己的臨時身份證明,方才被準許進入莊內。

  來到莊子里,這里也是一片忙碌,給家人打包收拾行李的,工坊打包準備搬遷的,莊墻的建設也沒有停。一些莊民指揮著廂兵俘虜正在干活,隔一段距離就有一隊親衛作為武力震懾。

  繼續往里走,終于見到一些悠閑的老人在帶孩子,孩子們穿著精致的小衣裳聚在一塊玩耍,旁邊有一些老人坐在樹蔭下乘涼。

  陳六沒有往人多的地方鉆,而是四處走動,尋找起來。

  終于,他看到了一處破損嚴重的院落,從門楣上還能夠看到火燒的痕跡,院內有幾間屋子處于半塌陷狀態。

  他徑直走過去,敲了敲門。

  “有沒有人在家?”

  “誰啊?”里面很快傳來應和聲,聽聲音應該是個中年女人。

  “嫂夫人,我是私港那邊的饑民,今天來莊里辦事,走到此處腹中疼痛難忍,能否借你家茅廁用一下。”陳家莊嚴禁大小便,這個借口說的過去。

  “你等一下。”院內傳來走動聲,過了一小會兒,大門被從里面打開,露出一個容貌普通,但面容干凈的中年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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