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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二、2008,戊子年的第一場雪

  未來數百年后,如果史學家回頭梳理華夏復興的歷史進程,2008年絕對是繞不開的一個年份。

  在這一年中,苦難與榮耀共存,天災和重生同現。

  任誰也想不到,短短一年中會發生那么多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事件,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重新塑造了很多華夏年輕人的世界觀。

  像是要為這個非同一般的年份添加注腳,2008年1月3日,剛剛步入新一年的第三天,一場規模空前的特大暴雪席卷華夏。

  由此衍生的低溫、雨雪、冰凍等自然災害接踵而至。

  其中經年不見雪凍的華夏南方各省受災尤為嚴重。

  同時因經濟危機的加深,遍布珠三角的外貿加工型企業受到了很大沖擊,不少企業比往年早了十余天放年假,民工返鄉潮提前到來。

  辛苦了一年的農民工提著大包小包,懷揣激動的心情匆匆趕往羊城火車站,可所有人都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是什么。

  1月22日,天空陰沉,下著大雨,站前廣場上的喇叭廣播著售票廳還在出售車票,公交、地鐵不停運送返鄉乘客抵達車站,可原本應該停滿火車的車站卻不見一輛列車身影......

  百年不遇的特大雪災和凍雨導致京廣鐵路南端停電,電動機車全部癱瘓,航班停飛,高速封路。

  車站廣播開始一遍又一遍的廣播晚點通知,可人們回家的迫切心情沒有絲毫減弱。

  早期抵達車站的人們得不到疏散,后邊涌入的乘客源源不斷,有增無減......

  原本只能容納四萬人的羊城火車站,竟在兩天內滯留了四十萬回鄉旅客......

  當地察覺到本次春運不像往年那么簡單,一旦發生踩踏事故后果不堪設想,隨即啟動應急預案,調集全市警力維護現場秩序.......

  隨后地鐵、公交、出租車不再停靠火車站站點,廣場廣播中播音員嘶啞的嗓音也開始一遍遍呼吁就地過年“留下吧,羊城也是你的家......”

  可在外打拼了一年的人們,誰都不愿錯過一年回家一次的機會,他們的行李箱中裝滿了帶給親人的禮物,還期待著見到家人們開心的笑臉......

  至1月29日,天空又下起了大雨,人們近乎絕望。

  有人呆站淋著雨,有人爬到車頂大聲咒罵宣泄著情緒。最先抵達車站的那批乘客在擁擠的站內早已堅持不住。

  車站外更加混亂,翻墻,爭吵、推搡,所有人都到了承受和忍耐的極限,巨大的焦慮在這片彈丸之地上籠罩著。

  不斷有人體力不支暈過去,然后被人群舉到頭頂接力送到救護車前。

  到處都能聽到孩子的哭聲,男人的喝罵......日夜不眠的警察也累到了一大片......

  躁動的人群終于按捺不住,有人悄悄用事先準備好的工具拆開了分隔人群的柵欄......

  人群隨即如同潰堤洪水一般沖了過去,后邊的人一擁而上,跑得稍慢就會被踩在腳下。

  民警只能手挽手用肉體擋在前面,一拌千人倒的局面一旦稍有差池就會釀成不可挽回的大禍。

  每次放人進站都是一次巨大考驗,如果處理的好,這里的一切都是經驗;如果處理不好,這里的一切都是教訓......

  2月1月日半夜,通行的車燈突然亮了,火車的汽笛聲遠遠傳了過來,車站的屏幕出現了大片的代表通車的綠色車次字樣......

  歷經11天的漫長等待,回家的路終于通暢了.......

  被稱為羊場火車站事件在08年年初就昭示了本年并不會順遂。

  但這件事對華夏的春運、基建都有著深遠影響。

  從此以后,國家也意識到了我們的基礎建設,還沒有準備好經受意外的考驗。

  鐵路阻塞原來是因為不夠靈活;道路堵塞原來是因為路不夠好;電網脆弱原來是因為覆蓋面積不夠......

  在此后,華夏開始了新一輪瘋狂的基礎建設,交通系統再次全面升級。

  我們從08年的這場風雪中走來,生生將華夏逼成了享譽全球的基建狂魔......

  而遠在蜀中的沈君諾,也不得不因極端天氣暫停了施工,在一月中旬就返回了余州。

  需要加固的校舍多集中在蜀中西部山區,施工條件受天氣原因影響很大。

  不過此時的工作進度已經完成95以上,按照計劃待到來年開春便可以完成所有工作。

  隨著農歷新年的越來越近,沈君諾除了即將踏入大時代的惶恐,還有對已步步逼近的天災的焦慮。

  放假回來過年的陳懷瑾敏銳的察覺到了沈君諾的異常。

  因為精力充沛的沈君諾是個閑不住的人,但這次過年他卻好像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經常悶在家里一天,有時還睜著眼睛趟在沙發上發呆一下午......

  有些擔心的陳懷瑾主動問起時,沈君諾又總是呵呵一笑“沒事......”

  于是過年的前幾天,陳懷瑾連哄帶勸把沈君諾拉出來散心,同時還邀請了譚卓等人。

  臘月二十五一大早,幾人在新垚樓下集合。

  因為今年的異常天氣,余州前些天下了一場大雪,直到此時積雪還沒有消融。

  畏寒的陳懷瑾不但穿了件長款白色羽絨服,戴了頂毛線帽,耳朵上還捂著一對毛絨絨的貓爪形耳暖。

  “君諾這身打扮不常見啊”一見面,譚卓就笑著道。

  今天沈君諾也穿了白色長款羽絨服,一看就知道和陳懷瑾是情侶款。

  這不是他平時穿衣的風格,想來是為了遷就陳懷瑾。

  “你們想去哪?”陳懷瑾征求意見道。

  “你倆在家沒商量好?”董琪琪翻了翻眼睛,一臉無語。

  董琪琪從沈君諾和陳懷瑾的裝扮就能看出兩人昨晚住在一起,今天又是陳懷瑾邀請的,結果連個目的地都沒有。

  其實陳懷瑾也是有苦難言,因為她在家征求沈君諾意見時,后者一直隨便,去哪都行......

  方曉晗悄悄扯了扯董琪琪的衣角,連忙開口道:“我們去看電影吧”

  董琪琪剛才那句話不算太客氣,她倒不是討厭陳懷瑾,只是同情小妹妹蘇星瞳的情緒不經意露了出來。

  但方曉晗知道陳懷瑾和沈君諾的事大局已定,以沈君諾的成就,陳懷瑾未來絕對是太太圈的核心人物,實在沒必要得罪。

  陳懷瑾仿佛沒聽出董琪琪話中的情緒,只是笑著望向了沈君諾,等待后者答復。

  “不去,沒意思”沈君諾......

  在場六人,三男三女,情侶兩對半,看電影其實是個很好的選擇。

  至于為什么是情侶兩對半,秦威和董琪琪沒有確定關系,只能算半個。

  “那你說去哪?”方曉晗問道。

  “隨便,去哪都行。”否定了別人,自己又不拿主意的沈君諾不負責任的說道。

  “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喝點東西暖和暖和,等到中午一起吃飯。”為打破尷尬,譚卓又提議道。

  “不喝,沒意思......”沈君諾。

  “那你說地方”

  “隨便,去哪都行......”

  眼見快引起眾怒了,陳懷瑾無奈“要不我們隨便逛逛......”

  逛逛忽然讓沈君諾靈光一現“我們去靈隱寺吧......”

  這些人要么從小生活在余州,要么在余州待過好幾年了,沈君諾說的地方也就外地游客才會去,不由集體表示無語。

  但難伺候的沈君諾總算不再說讓人難辦的隨便了,于是一群人開著兩輛車出發。

  千年古剎靈隱寺坐落在余州市區,在綠意盎然、古樹參天的夏天的確是一個好去處,但冬天除了戳向天空的干枯樹枝,確實沒什么好看的。

  幾人到達后,沈君諾卻不像來游玩的,徑直奔向了大雄寶殿。

  來到殿門口,他還花了幾百塊錢買了一炷香。

  馬上要過年了,天氣又不好,寺內游人不多。

  沈君諾點燃香頭,四下看了看,沒找到蒲團,便徑直跪在了殿門的地面上.......白色羽絨服瞬間被雪水弄臟了一片。

  同行幾人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就連陳懷瑾也是一臉不可思議,因為在她的印象中,沈君諾可從來沒有求神拜佛的習慣。

  但此時沈君諾跪在佛前,雙眼微閉,嘴唇翕動,滿臉虔誠......這幅莊重的模樣,竟讓譚卓幾人取笑的話都不敢說了。

  上完了香,沈君諾用行動證明了他果然不是來游玩的,出了靈隱寺,他又駕車直奔市外的抱樸道觀......

  幾乎是同樣的流程,不過面前的佛像變成了三清。

  從抱樸道觀出來后,董琪琪終于忍不住開起玩笑“老板啊,要不要再去教堂一趟,這樣你就把能拜的神拜完了。”

  一點揶揄沈君諾能聽的出來,不過他不以為意道:“外國的上帝,管不了咱們華夏的事.......”

  沈君諾的玩笑話坐實了他的確是有所求。

  疑惑萬分的譚卓不由問道:“君諾,你求什么呢?”

  在所有人看來,以世俗標準來衡量的話,沈君諾人生圓滿,已經成功的不能再成功了,他還有什么不滿意呢?

  甚至陳懷瑾也好奇的望了過去,如果沈君諾說求家庭美滿,她會很開心。

  不想沈君諾卻沉默了好久,就在大家以為他不愿說時,他忽然道:“我說我求的是2008戊子年同胞們無災無難,國泰民安,你們覺得可笑么?”

  “哈哈”

  “哈哈哈”

  出人意料的答案果然引起了哄堂大笑......

  以前對鬼神敬而遠之的沈君諾在經歷了詭異的重生后,對未知多了一分敬畏。

  但他今天的舉動,也從側面證明了他面對即將到來的戊子年,心中的不安和忐忑。

  獨自承受著巨大壓力的沈君諾,心事不能對人講,只能訴與諸天神佛......

  沈君諾環顧一圈,除了陳懷瑾,余者皆笑得前仰后合。

  于是沈君諾也自嘲的笑了起來,隨后看向了乖乖站在身旁的陳懷瑾“你怎么不笑呢?”

  “因為不可笑,你在我心里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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