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崖山向東,過了藤橋,便是陵水城,明朝時候,這里是南山衛所的駐地。
清廷一樣是在這里放了一個綠營駐地。
這南山所的駐地,卻是只有兩個汛所的兵丁,不過只有數十人罷了。
明軍大軍前來的消息傳來,汛所里的兵丁當即就跑得一個不剩。
這些年,明廷雖然在陸上節節敗退,但是,在海上,卻是打得清軍沒有還手之力,是以,屢屢有朝臣提議放棄海邊諸城,退居內陸。
實際上清廷遷海令下發之前,地方將領就已經想要棄防海邊了。
這陵水城,正在海邊不說,更是在陵水之側,此時的陵水城內,綠營將領齊聚一堂。
南山所那邊的把總,還算是仁義,逃跑之前,派人像陵水城內的清兵,匯報了明軍大舉殺來的消息。
“諸位,都議一議吧!朝廷命我們守衛陵水,守土有責,我等可不能丟土失地啊!”
縣令盛浩然皺緊了眉頭。
他是順治8年的進士,來到了這個地方擔任縣令,是他之前想不到的事情。
“大老爺,卻是沒法守啊!南山所那邊的消息,說是明軍旗幟遮天蔽日,隊列前后延綿十數里,最少都有一萬多人。
這可是最少都有一萬多人啊!”
千總董潔皺眉道。
他的手上只有三百多人,雖然說陵水這邊還有兩個千總,但是,就算是加上各地汛所的兵力,整個陵水縣也湊不到一千兵丁。
“不管如何,這城是必須守的!”
盛浩然沉聲道:“夏稅不曾繳納,本官做主,將今歲的夏稅拿出來三千兩,在號召士紳捐贈一些,湊夠一萬兩銀子,本官就問一句——陵水城可能守住五天時間!”
“本官已經遣使前往瓊州求助,五天之內,援軍必來!”
他正聲道:“諸位,瓊州的那位,可是鑲藍旗的人,余下的就不需要某多說了吧?”
董潔幾人眉頭一挑。
雖然說瓊州參領不是真正的將軍,也不是正經滿人,但是,人家這鑲藍漢軍旗出身的大將,就算是將他們就地正法,也沒有人會說了什么不是!
況且,若是有一萬兩銀子,堅持幾天時間,倒也不是不可能!
董潔在心里盤算開了——明軍到來,安營扎寨需要一天時間,修造攻城器械,需要一天時間,也就是說,他們只需要支撐三天時間!
眾人正在各懷心思,猛然有兵卒氣喘吁吁的跑來:“大老爺,不好了,不好了!陵水口那邊駛來了一長串的戰船,船頭上還都打著明軍大旗呢!”
“什么!”
盛浩然雙眼一翻,止不住的搖晃了幾下,一邊的刑名師爺一把將他扶住。
董潔幾人也是大驚,正待上了城頭查看,猛然聽到火炮聲響起!
“轟轟轟轟!“
一陣火炮聲響起,只見一顆顆彈丸,撲向了城頭,甚至還有越過了城墻,砸進了城內的。
“轟隆!”
一聲巨響,一發炮彈落在了一間屋脊上,巨大的動能,當即將那屋頂整個砸塌。
煙塵,籠罩了周邊兩三條巷子。
“頭,不好了,城門被轟碎了!”
董潔還沒有上了城頭,就見到又有士兵跑了過來,他順著街道一看,只見城頭上的士卒已經亂了套,無盡的兵卒,丟下城頭,朝著城內跑了過來。
“該死!”
董潔咒罵一聲,肩膀卻是被一個千總拍了拍。
董潔扭頭一看,只見是牛嶺千總羅大成,只見那廝湊了過來,低聲道:“董兄弟,城門都破了,你我何必為了那姓盛的賣命!”
董潔一楞,心思瞬間活躍起來:“羅兄弟的意思呢?”
“不若找個麻繩,換一個新主子……”羅大成臉上笑瞇瞇的,右手卻是放在了腰刀上。
“走,綁了盛浩然,我們反正!”
董潔就好像沒有看到羅大成的小動作,卻是當先轉身朝著縣衙跑去。
羅大成微微遲疑一下,緊跟著他的步伐,跑了過來。
董潔后背早已出了一身冷汗,直到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一顆提起的心這才落回了原地。
當年清軍殺來的時候,他可是見過這一幕的。
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小小的把總,親眼見到自家指揮使就因為遲疑了一分,就被身后遞來的刀子,捅了個窟窿,然后一眾將吏一擁而上,將他砍成了肉泥……
兩人到了縣衙門口的時候,羅大成已經和董潔并行了。
“兄弟們,給我抓住盛浩然,像侯爺投降!”
羅大成揮手讓跟著自己的兵丁沖入縣衙,哪知道,兵丁們搜查了一圈,卻是早已不見知縣的蹤影。
不多時,另外一個千總匆匆而來:“兄弟們,不好了,狗日的盛浩然,帶著手下跑了!”
“臥日!”
兩人齊齊咒罵一聲,急忙下令兵卒追擊,又分派人手,打開城門,換上了明軍的旗幟。
竇逐北還沒有抵達陵水城,就見到城內的清軍已經打著白旗走了出來。
“侯爺,小的們迷途知返,深感大明恩德,特意獻了陵水城,像侯爺反正!”
在這個年代,明軍投降清軍,清軍投降明軍,那是一種很常見的事情。
甚至有人在兩三年之內,反復橫跳四五次……
對于羅大成三人的反正,竇逐北毫不意外。
他當即將三人編做先鋒,朝著下一個縣城撲去。
下一個城池乃是萬州,卻是瀕臨海邊,明軍還沒有到達,駐守的將領,就已經綁了知縣,出城三十里投降了。
眼見明軍的戰船,占據了一大片海域,船帆遮天蔽日,萬州守軍愿意死守,才是稀奇的呢!
黎盆水橫在樂會城前,會同縣、樂會縣兩地的清軍,已經集結到了一起,在黎盆水一線建立了防線。
“你說什么?”
游擊曹焜滿臉的不可置信。
“將軍,明軍帶了最少都有三千艘戰船,剛才有船隊從海上返回,說是明軍水師的船隊,都看不到頭!”
家丁曹三急切道。
三千艘戰船?
曹焜臉色大變。
若是明軍有這么多的戰船,不要說一個小小的瓊州了,怕是就連整個廣東尚王府,都難以對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