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東王府,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何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這是陸尋的開場白,說著這話的時候,他眼眸深處的戾光一閃而過。
哪怕是離開鎮東王府十年,如今已經十六歲的他,也永遠不會忘記那一段快樂的時光。
相比起整整十年的百世輪回之苦,或許曾經在王府的那一段孩童時光,才是陸尋此生最磨滅不掉的快樂印記吧?
如今陸尋回歸,鎮東王府不僅不是十年前那座玄陽國的龐然大物,甚至是淪落到了這渡邊小城。
連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一個家伙,都能拿著地契隨便欺凌。
鎮東王昏迷不醒,王妃整日以淚洗面,呆在王爺的房間不出來;世子瘋癲癡傻,偌大的鎮東王府風雨飄搖,不知什么時候就會轟然倒塌。
有些事,回到王府十日的陸尋,倒是能從一些議論聲中,琢磨出不少蛛絲馬跡,但更多的過程他卻是兩眼一抹黑。
這也是陸尋選擇前來聽心樓的真正原因,或許從這個山下第一情報組織的口中,能聽到一些自己想要聽到的東西。
小樓主古怪地看了陸尋一眼,感慨道:“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陸尋接口道:“那就挑重要的說!”
這位聽心樓分樓的小樓主倒是頗為上道,并沒有糾結陸尋的身份。
一個能拿出總部祖訓的人,就算是將聽心樓的五星情報搬出來,他也不會有絲毫異議。
“變故發生在一年之前!”
小樓主沒有拖泥帶水,聽得他說道:“世子嫡女六歲生日,也是血脈覺醒的日子,那一日,皇城霞光萬道,氣息沖天,鎮東王府世子嫡女,覺醒了玄陽國陸氏前所未有的九星皇血,舉國同慶!”
說起這個,小樓主顯得頗為平靜,或許是他覺得那所謂的玄陽國九星皇血,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又或許是一些其他的原因。
別看這只是渡邊城的一座小城分部,但聽心樓的背景,可比玄陽國大得多了,他也有理由看不起玄陽小國的九星皇血。
“九星皇血?那可有些不得了!”
陸尋卻是陸氏子弟,比對方更加清楚九星皇血意味著什么,不由感慨了一句。
那已經算是陸氏一系最精純的血脈了,可想而知,世子嫡女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但陸尋并沒半點高興的意思,他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那位年僅七歲的小侄女陸靈兒他也見過了,哪有什么九星皇血的氣息,有的只是一臉蒼白。
“變故就發生在那一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當夜世子妃和鎮東王府反目成仇,你可知道,那位世子妃,乃是羅幽山圣女?”
小樓主的眼神有些玩味,雖然他不知道這黑衣少年為何要打聽關于鎮東王府的事情,卻能猜出眼前這位,和鎮東王府應該關系不淺。
“羅幽山圣女選擇仇視鎮東王府,哪怕是有著嫡系血親的玄陽皇室,也不敢有半點偏袒,之后的事,就不用我再說了吧?”
這位小樓主確實是只挑了最重要的事說,他相信僅僅是“羅幽山圣女”這五個字,就能讓所有的疑惑迎刃而解。
陸尋自然也知道那位羅幽山圣女到底是何許人也,別說是鎮東王府了,就算是玄陽國乃至大玄王朝,都招惹不起。
誠如小樓主所說,羅幽山圣女和王府反目成仇,這才是鎮東王府落到如今地步的真正原因。
試問連玄陽皇室都不敢相助,更何況是那些普通人了,以前和王府交好的家族勢力,更是怕引火燒身,只能獨善其身,沒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陸尋沉吟片刻,問出一個關鍵的問題,卻見得對面的小樓主微微搖了搖頭。
“看來號稱攬盡天下情報的聽心樓,也并非無所不能嘛!”
陸尋的心情有些煩躁,這話不無怨懟的情緒,這聽心樓不是號稱打探情報的能力天下第一嗎?怎么連這點事都打聽不到?
小樓主有些無奈,只能是再提醒一句道:“那位可是羅幽山圣女!”
事實上陸尋也知道小樓主雖然在這渡邊城身份不俗,但拿到整個天下卻是不值一提,要不然也不會對自己低聲下氣。
“罷了!”
陸尋擺了擺手,然后深吸了一口氣,又問道:“羅幽山圣女的事先不說,關于鎮東王府內部和玄陽皇室,我還有一些事想要問!”
此言落下,小樓主眼眸深處的精光愈發濃郁了幾分,要說眼前這個黑衣青年,和鎮東王府沒有關系,那他打死也不會相信。
…………
渡邊城,城主府!
議事廳內,兩道身影一坐一站,其中站著的那位看起來有些局促,額頭上的冷汗滴落而下,他甚至都不敢用手去抹。
“城主大人,我……我……”
臉冒冷汗之人看了坐著的那位一眼,似乎是想要說點什么,但話到嘴邊,卻是什么也說不出來,讓得坐著那位臉色愈發陰沉。
坐著這位的來頭可不小,乃是這渡邊城的城主,也是渡邊城官方地位最高的人,可以說城主楊巡在這渡邊城中,就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尤其是曾經紅極一時的鎮東王府,如今也不敢正面和城主府掰手腕時,城主府的威懾力,似乎在這一年的時間里,又變得強大了幾分。
“王大通,你是說鄭錢那老家伙親自找過你?”
楊巡手指輕敲著桌面,眼眸之中除了陰沉之外,又有幾分疑惑,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是清楚地知道那所謂的鄭錢,到底是何方神圣。
原本以為拿捏到了鎮東王府的把柄,可以用一張地契落井下石,從而將鎮東王府牢牢控制在手中,沒想到還是發生了變故。
而這變故不是發生在楊巡一直擔憂的陸岱母子身上,而是一個他從來沒有想過的變故,一向不管玄陽官方之事的萬國商盟,竟然出手了。
“是……是鄭管事親自找的我!”
王家家主王大通,終于是抬起手來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夾在這兩位大佬之間左右為難,他這個小小的王家家主,還真有些扛不住。
“鎮東王府已是虎落平陽,還得罪了羅幽山圣女,鄭錢這老家伙吃錯藥了嗎?”
楊巡怒形于色,聽得那“虎落平陽”四字,王大通心頭腹緋,暗道這位可真狠,生起氣來連自己都罵,卻是不敢有半點表現在明面之上。
“城……城主大人,那現在怎么辦?地……地契要送過去嗎?”
心頭腹緋之后,王大通有些著急,那位鄭管事可是給他規定了時間的,若是天黑之前地契沒有送到,他都能想到會有什么后果。
“既然是鄭錢親自出面了,那這個面子自然是要給的!”
楊巡沉吟片刻,終究是有些顧忌萬國商盟的背景,話落之后又喃喃道:“鎮東王府什么時候和萬國商盟勾搭在一起了,此事必須得弄清楚!”
得到了城主首肯的王大通如蒙大赦,這些大佬他可一個都得罪不起,還是早早將地契送到鎮東王府的好。
…………
鎮東王府!
半日時間很快過去,在某些人有意的傳播之下,幾乎所有的王府之人,都知道那位剛回歸十日的王府二公子,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而且三夫人顏若霞頗為精通話術,在她的授意下,此事的真相,已不是他們母子逼迫陸尋去討要地契。
而是那位王府二公子主動請纓,而且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能拿回地契。
“嘿,你們說,二公子真能拿回地契嗎?”
“開什么玩笑,那王家可是有城主府撐腰,怎會輕易交還地契?”
“二公子初回王府,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真以為如今的鎮東王府,還是原來的那個鎮東王府嗎?”
“是啊,可別地契沒要成,反而惹惱了城主府,到時候可就得不償失了!”
“唉,若真要不回地契,咱們不會真要從這渡邊城搬走吧?”
“鎮東王府……真的要窮途末路了!”
“……”
王府之中,到底都是一片議論之聲,幾乎沒有誰看好陸尋能拿回地契。
一個初回王府短短十日,連修為都沒有的少年,怎么可能做到這樣的事?
這其中落井下石者有之,幸災樂禍者也有之,在如今鎮東王府這樣的落魄之中,還能一心一意以王府利益為重的人,已經不是很多了。
眼看王府大廈將傾,一些人甚至是打起了另謀出路的主意,若真到了那一天,恐怕離府而去的人必然會有很多。
“看,他回來了!”
各處的議論聲中,當其中一道聲音傳出之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了王府大門之處。
只見在那里,兩道少年身影緩步而來,其中一個黑衣少年的懷中,還抱著一只慵懶的黑貓,看起來閑庭信步。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只知道玩貓遛狗,我看這鎮東王府,真是后繼無人嘍!”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傳將出來,甚至是沒有太多的掩飾。
這要是放在十年之前,誰敢如此對王府二公子說這樣的話,那簡直就是找死。
可是如今的鎮東王府,鎮東王昏迷已近一年,王妃不管事,世子又瘋瘋癲癲,可以說鎮東王妃這一脈,聲勢早已大不如前。
堂堂的王府二公子,身份地位甚至還不如一個三夫人養子的陸岱,畢竟那位掌控著王府兵權,而二公子陸尋有什么?
不過是一個離家出走十年之后回歸的小小少年,沒有半點的修為,連一境武師都不是,如今又沒了靠山,誰還會對他客氣?
“我記得你,你叫陳先對吧?”
而就在那人話音剛剛落下之時,那位王府二公子卻是忽然轉過頭來,哪怕是離家十年之久,陸尋也依稀記得這位王府“老人”的樣子和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