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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八 大廈已傾

  皇宮,太和殿!

  正中間的龍椅之上,端坐著玄陽國真正的國君陸明山,只是此刻這位國君陛下的狀態,很有些特殊和古怪。

  陸明山倒是睜著雙眼,可是那眼睛之中卻是透發著無盡的茫然,也沒有說話,就這么直愣愣地盯著前方,仿佛俯瞰整個太和殿。

  旁邊的鳳椅之上,坐著的是玄陽國當今皇后顏朝露。

  其金袍鳳冠,看起來極具威嚴,只是無論何等高貴的裝飾,都掩蓋不住她臉上的蒼白。

  整個太和殿就這么一男一女,是偌大玄陽國最有權勢的兩人,尤其是皇后顏朝露,一度可能成為玄陽國歷史上的第一位女君。

  然而之前從天陽城中傳進皇宮的消息,卻是讓顏朝露所有的美夢都破碎了,尤其是在聽以顏氏家主顏榮道,也被判官刺殺在東門城墻之上后。

  自那個時候起,顏朝露就渾渾噩噩不知所以,還好他身旁有著一位五境圓滿的修士洛無虛,替他出了一個絕佳的主意。

  那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國君陸明山未死,那就是顏朝露的最后一枚籌碼,而且他們都清楚地知道,那位鎮東王最重情意了。

  如此就有了之前洛無虛通傳圣旨的那一幕,只是那位玄陽國君陛下,在某些手段之下,已經只剩下一具軀殼,絲毫沒有屬于自己的自主意識。

  踏踏踏……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皇后顏朝露的思緒,她略微抬起極度蒼白的臉頰,看著那個走進大殿的唯一依靠,半晌沒有說話。

  走進太和殿的洛無虛,也是久久無言,他雖然是一個殘缺之人,卻一直對皇后娘娘有一種異樣的情思。

  哪怕是死,他也不離不棄。

  “洛……洛先生,你說他們會來嗎?”

  顏朝露關心的卻不是那些情事,聽得她顫抖著聲音問出這話,事實上她何嘗不知道,該來的總會來,區別只是對方會怎么來而已。

  “陸明陽召集文武百官齊聚太和殿,娘娘,這是我們的機會!”

  洛無虛很好地隱藏了眼眸深處的那一絲柔情,出聲安慰道,讓得顏朝露眼前一亮。

  現在她真的是心神大亂,原有的睿智似乎都不復存在了。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這位皇后娘娘并非修煉者,心性自然不如洛無虛這等五境強者堅韌。

  打打順風仗還可以,一朝失勢之后,她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文武百官面前,無論陸明陽如何囂張跋扈,也不敢當眾對娘娘如何,畢竟娘娘乃是一國之母,只要娘娘……”

  洛無虛侃侃而談,像是早就想好了這番說辭,不過說到后來,卻是有些欲言又止,抬頭看向顏朝露的目光,也充斥著一抹遲疑。

  “只要如何,你說,我都可以做到!”

  此刻的顏朝露自然是保命要緊,她知道這是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抓不住的話,她的下場絕對會極為凄慘。

  “只要娘娘將所有的罪過,全都推到顏氏家主的身上,就說自己毫不知情,或許……或許……”

  洛無虛咬了咬牙,終于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讓得顏朝露身形狠狠一顫,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那位顏氏首席供奉,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顏朝露一直都認為洛無虛極其忠于顏氏一族,忠于自己的那位父親,可此刻對方所說的話,卻是要讓顏榮道死后都不得安寧啊。

  只是顏朝露如里知道,洛無虛之所以對顏氏如此忠誠,甚至不惜自閹也要入宮陪侍,最大的原因不是顏榮道這個顏家家主的個人魅力,而是她這個已然貴為皇后的顏朝露。

  洛無虛可以為顏朝露做任何事,哪怕是身死道消,他都不會皺一皺眉頭。

  以前的時候,所謂愛屋及烏,他當然是不遺余力地相助顏氏一族了。

  可是現在,顏氏已經土崩瓦解,當顏榮道這個顏家主的死后名聲,在和顏朝露的生死起了沖突之后,洛無虛所做的選擇,其實并不難。

  只不過因為顏朝露一直不清楚,或者說不愿去想洛無虛的那份心思,這才有些驚異罷了,但對洛無虛本人來說,根本就不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娘娘,這是唯一的生路,只要保住這一條性命,未來……未必便沒有報仇的機會!”

  洛無虛面色平靜,也沒有了剛才的遲疑,在他眼中,只有顏朝露一人,至于其他人的生前死后,跟他有何關系?

  “更何況,無論娘娘撇不撇清關系,成王敗寇,顏家主的聲名都不可能保得住了!”

  洛無虛的思路很清晰,事實上顏朝露要不要和顏氏劃清界限,對于顏榮道來說都是可有可無之事,但對這位皇后娘娘來說,就是生與死的區別了。

  “這……好吧!”

  顏朝露本就是心性薄涼之輩,剛才也只是一時轉不過彎來,此刻得洛無虛一番分析,很快便擺正了自己的心態。

  誠如洛無虛所說,無論如何顏榮道都得被釘在玄陽國的恥辱架上,這個時候要是再執著,也就是多陪上一條性命罷了,于事無補。

  “可惜啊,就算是將一切都推到顏榮道身上,陸明陽也未必會饒了我們!”

  洛無虛看著那蒼白卻百看不厭的俏臉,這一句話終究是沒有說出來,他怕自己的這位皇后娘娘聽了之后會更加惶然。

  嚴格說起來,現在的他們,只能算是任人宰割的階下之囚罷了,唯一的依仗,只不過是被他們控制的國君陛下。

  可是皇族天家的親情,又有幾分可信?

  歷史之上,為了爭奪王位而相互殘殺的兄弟叔侄數不勝數。

  就拿上一任的玄陽國君之爭來說,也是腥風血雨,最終靠著顏榮道這個大司馬,這才力挽狂瀾。

  單以這一點來說的話,顏榮道對于陸氏兄弟這一系還是有功的,可惜他人心不足蛇吞象,最終葬送了顏氏的數代輝煌。

  想到這些,洛無虛其實是沒有太大把握的,剛才說的那些話,更多只是想要安慰已然心亂的顏朝露,他們根本沒有太多反抗的籌碼。

  “那灘血跡,應該是徐明風的吧?”

  就在洛無虛胡思亂想之際,上首卻是突然傳出一道幽幽的聲音,讓得他循聲看去,當即看到一灘已經發黑的血跡。

  這一刻洛無虛的腦海之中,無疑是浮現出數月之前那一場大朝會的情形,只覺恍如隔世。

  當時的顏氏一族是如何的不可一世,內有顏朝露這個掌控一切的皇后娘娘,外有顏榮道這個兵權獨攬的大司馬,還有顏昊生這些少壯派的實權武將。

  那一次大朝會,顏家家主顏榮道踏馬上殿,一言不合就斬了吏部尚書徐明風的腦袋,震懾得宰相趙啟東都是不敢有絲毫言語。

  顏氏一族一時風光無兩,自那以后,宰相趙啟東如同喪家之犬般逃出天陽城,整個天陽城再也沒有不和諧的聲音。

  就算是還有一小部分朝臣,詬病顏氏太過霸道,卻不敢在公開場合說,而一旦被人發現,那可就是抄家滅門的慘禍。

  如日中天的顏氏一族,怎么突然之間就變成長河落日了呢?

  上首的顏朝露想不通,盯著那灘黑色血跡看的洛無虛也想不通,一切都好像才發生在昨日,轉眼之間,顏氏一族便已然土崩瓦解。

  顏朝露也沒有想得到一個答案,她知道那就是徐明風的血跡,據說當時那具尸身,還在太和殿擺了一日一夜呢。

  徐家除了一個嫁入鎮東王府的側妃之外,留在天陽城的家眷幾乎都被連根拔起,沒有了家人的徐明風,自然是不可能有人替他收尸了。

  如果能夠再來一次,顏朝露不知道還會不會如此做,可惜世間沒有后悔藥吃,現在她的性命,只掌控在鎮東王的一念之間。

  所謂的依仗,所謂的國君陛下,看起來是那么的不堪一擊,若是陸明陽不顧兄弟之情,依仗便不再成其為依仗。

  就在殿中二人久久無言之時,一道悠揚的鐘吟聲突然響起,將他們的心神都拉了回來,臉色一陣變幻,各有所思。

  對于這道鐘聲,殿中二人都不會太過陌生。

  那是一月一度太和殿大朝會開啟的信號,這道鐘聲響起之后,等在外間的文臣武將,便可以陸續進殿了。

  只是之前幾次的太和殿大朝會,最后一個進入大殿的都是皇后娘娘,從來沒有她先進入太和殿,而等著文臣武將進入的先例。

  以往無比動聽的鐘聲,此刻聽在顏朝露的耳中,卻是仿佛催命死符一般。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么,那些踏入大殿的文臣武將,又是怎樣的一副面孔?

  大殿門口已然多了些影影綽綽的身影,對于當先踏入太和殿的幾位,顏朝露自然是不會陌生,以往都是在她的雌威之下瑟瑟發抖的存在。

  可是今日,在看到這些熟悉的身影之時,顏朝露覺得一切都變了。

  似乎以前在她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的這些家伙,眼眸之中都噙著一抹嘲諷的笑意。

  天地良心,這些被逼前來太和殿的文臣武將,絕對沒有半點要嘲笑顏朝露的心思。

  他們都在為自己的前景擔憂呢,哪有心思去管別人的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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