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玄陽國都傳回的情報,看來楊離他們已經得手了!”
伸手取下那飛禽妖族腳上的信筒之后,方綸臉上總算是浮現出一抹笑容。
至于他口中所說的所謂楊離,場中眾人都知道那乃是宰相府的首席供奉,一位五境武師。
甚至國君寧太平還知道方綸派楊離深入玄陽國都,到底是去做什么了,若是此事能成,必能讓那位玄陽鎮東王心神大亂。
方綸自然也是這樣想的,今日的變故讓他焦頭爛額,現在總算是有一個好消息傳來了,他甚至是忽略了信筒上的標記,并非屬于楊離。
在所有人注視而又期待的目光之下,方綸沒有敢怠慢,直接打開了信紙。
只是當他一目十行看完信紙之上的內容之時,臉色不由變得極其難看。
“方相,信上說了什么?”
旁邊的寧太平一直都在觀察著方綸的臉色,此刻心頭一沉,忍不住出聲問道,卻是不聞回應。
這位宰相大人,右手五指死死攥住手中信紙,指節都有些發白了,但就是不開口。
“方綸,信紙上到底說了什么,你倒是說啊!”
另外一旁的蕭烈也有些不耐煩,要不是國君陛下在側,他都要一把搶過那張信紙自己看了。
都這個時候了,你個老東西還藏著掖著,有什么意思?
“我……我……”
一向能言擅辯的宰相方綸,此刻很有些語無倫次,我了幾次都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這讓得寧太平都生出一絲不滿。
試問還有什么事,是比今日這整整八萬人葬身北臨城還要難以接受的,這方綸以前看著還算穩重,此刻怎會如此失態呢?
心中想著這些事情,寧太平滿臉陰沉地伸出手去,想要接過那信紙自己看,卻是發現方綸抓得極緊,他隨意一扯之下,竟然沒有能將信紙扯過來。
“方綸!”
見狀寧太平的臉色更加陰沉了,而這直呼其名的口氣,也終于是讓這位金風宰相大人身形一顫,下意識地便松開了右手五指。
“什么?談武柳三家被滅族,楊離……被擒?”
而看過信紙內容之后,饒是以寧太平的城府,也不由驚呼一聲,當他口中這幾句話發出之后,場中瞬間變得一片安靜。
這短短幾句話代表的意義可就有些非同一般了,尤其是一旁的鎮國大元帥蕭烈更是眼中精光亂冒。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將方綸一拳打死的沖動,身上氣息起伏不定,隨時可能爆發。
“好哇,原來真是你宰相府自己出了內鬼,你個老東西還想讓老……讓我背鍋,方綸,現在你還有什么話說?”
強壓下心中的憤怒之后,蕭烈伸出僅有的右手指著方綸的鼻子,而這一次方綸卻是一言不發,因為他根本無法自辯。
這封飛信并不是楊離親手所書,而是方綸安排進入玄陽國都的隱秘后手,當日親眼目睹了天陽城天香閣外的那一場變故。
只是因為天陽城的戒嚴,這封金風宰相府暗子的密信,比鎮東王府的消息傳得慢了許多,要不然北臨城之禍,也不會上演了。
若是這封密信再早一個晚上傳到方綸的手中,那他就能臨時改變計劃,偏偏就是因為這片刻的時間差,讓得金風國損失了整整八萬將士。
造成如此惡劣后果的原因,此刻自然也找到了,那就是楊離被擒之后的泄密。
那位可是宰相府首席供奉,方綸有什么計劃,自然是不會隱瞞對方。
只是他們都沒有想到,暗中行事的楊離竟然會被生擒活捉。
方綸更沒有想到的是,平日城氣勢驚人的五境武師楊離,竟然會降了敵人,全盤托出他們的計劃。
虧他方綸剛才還在誣蔑蕭烈,到頭來竟然是他自己的宰相府出了問題,這樣一來,此次的損失,宰相府得負全部責任。
計劃是方綸自己制定的,這秘密也是宰相府首席供奉泄漏出去的,饒是方綸身上長了一百張嘴,他也不可能推卸這板上釘釘的責任。
方綸倒不是怕蕭烈發飆,可他卻能感應到國君陛下那冰冷的眼神,哪怕他身為金風文官之間首的宰相,一個不慎也可能會被當場摘了腦袋。
“陛下,是老臣家風不嚴,老臣知罪,還請陛下給老臣一個機會,讓老臣將功折罪!”
方綸不等寧太平開口,便是直接跪倒在地,幾句話中用了四個“老臣”,似乎也在向這位國君陛下表明,他乃是兩朝重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老東西……”
“方綸,你想如何將功折罪?”
蕭烈當場就想破口大罵,然而他的大罵之語,再一次被寧太平直接打斷,讓得他一口氣咽不下去,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北臨城內死的可是他蕭烈的八萬精銳啊,還有好幾個是跟著他從兵士做起的生死兄弟,如今都是尸骨無存。
他自己還斷了一條手臂,如能善罷甘休?
此刻蕭烈對玄陽國固然是恨之入骨,但對方綸的恨意也不見得少了半點。
偏偏看寧太平的意思,似乎真有讓這老家伙將功折罪的想法,他不由憋屈之極。
“咱們金風國死了八萬人,那老臣保證,一定會用玄陽國十倍的人命來償還!”
方綸伏跪在地連連磕頭,口中話語卻是一刻未停,聽得他這個承諾,不少人心頭都是有些不以為然。
“哼,此事還需要你來做?本帥自會殺他個血流成河!”
蕭烈嗤笑一聲,這也是旁觀諸人的想法,自今日一戰之后,金風玄陽兩國已經是不可能和平共處,除非一方徹底滅亡。
如此一來,未來的廝殺之中,莫說是八十萬人,以蕭烈的憤怒,恐怕會到處屠城。
玄陽國的八十萬人命,如何能和自己的八萬精銳之師相提并論?
“陛下,老臣在玄陽國都天陽城,還有一些安排!”
方綸沒有得到寧太平的回應,知道那個說辭不可能打動這位國君陛下,因此他老牙一咬,只能是孤注一擲了。
“哦?”
聞言寧太平果然來了一絲興趣,如今的他,知道計劃泄漏,再想攻下玄陽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有些時候,未必非得在戰場上分個你死我活。
“老臣原本是想殺了那鎮東王次子陸尋,好讓陸明陽心神大亂,我金風大軍有機可乘,現在看來,陸尋那小子身邊有一尊六境機關相護,恐怕不好殺了!”
方綸抬起頭來,說完這些前因后果之后,看到寧太平臉色有些不耐,便又迅速道:“老臣得知那陸明陽還有一個孫女,只有七歲毫無修為,或許可以再作文章!”
看來這位金風宰相,對于鎮東王一家確實了解頗深,甚至知道鎮東王府一年多前的那一場驚天變故。
既然那王府世子陸正足不出戶,二子身邊又有一位六境強者,那就只能換人了。
想必那個唯一的孫女,也算是鎮東王陸明陽的一重軟肋吧!
“你有把握?”
寧太平眼中精光閃爍,如今他對那玄陽鎮東王頗為忌憚,若是能因此而影響一下那位的心境,對接下來的戰爭,或許會有一定的幫助。
“并無十成把握……”
誰知道方綸卻是搖了搖頭,惹來旁邊蕭烈的一臉冷笑,然后聽到他說道:“不過小孩子嘛,必然貪玩,老臣相信機會一定會有的!”
“哼,金風大軍已然南下,你讓我們等到什么時候?一年,還是兩年?”
蕭烈萬分看不慣方綸這副作派,此刻不由冷哼一聲,也是在提醒國君陛下,千萬不要被這老東西給忽悠了。
“方綸,給你半月時間,若是不能成功,你得為北臨城之敗負責,到時候不僅是你,你宰相府的所有人,甚至是一貓一狗,都必然灰飛煙滅,知道了嗎?”
寧太平自然是不會被方綸的伎倆糊弄,他知道這位有明哲保身的想法,因此接下來的這番話,讓得方綸身形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這位國君陛下也是沒有辦法,他知道今日之事要是解決不好,必然會引來蕭烈這些將士的怨言,雖然他不在意,可現在大軍南下之際,他必須得穩定軍心。
因此寧太平必須得給蕭烈等人一個交代,而方綸就是他給出的交代,若是能攻下玄陽國,一切皆大歡喜,若是不能,那就必須有人背鍋了。
而且這也不算是背鍋,畢竟北臨城大敗,原本就是方綸的責任,若是他不能拿出等同的大功來將功折罪,等待著他的只會是滿門覆滅。
寧太平這是在給方綸壓力,免得這家伙出工不出力,將此事糊弄過去,這些個老家伙一帆風順慣了,真以為自己那么好說話呢。
“陛下放心,老臣定當竭盡全力!”
這一次方綸再也沒有心存僥幸,哪怕他活了七十歲也還沒有活夠,更何況他必須得為宰相府一家老小著想。
“君無戲言,若是失敗,你知道后果!”
寧太平沉聲說了一句,然后便將目光轉到了南方天際,越過北臨城沖天的火光,似乎能看到遙遠玄陽國都的那一道身影。
“陸明陽,等著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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