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局深遠,穩中求勝,少年,你贏了!”
直到月至中天的時候,八號棋房之中終于傳出一道有些頹然的聲音,所有人都聽出這道聲音的主人,正是十品棋師桂東南。
“桂先生認輸了?!”
外圍那些年輕棋師,就算是得某位夫子提醒,早就對這個結果有所準備,但當結果真正出來之時,他們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那可是十品棋師啊,棋術在棋院之中至少能排進前三的存在,竟然輸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
“這個陸尋,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他真的才只有十七歲?”
這就是眾人心中最大的疑惑,棋術一道,雖然不以年紀論英雄,但至少在這文師學院的棋院之中,十品棋師,絕對是讓人仰望的存在。
現在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竟然下贏了十品棋師桂東南,這要是傳出去,恐怕都能成為文師學院年度第一新聞。
“怎么樣?桂先生,我帶來的這位小師弟還行吧?”
玄十三仿佛是自己贏了桂東南一般,見得他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此言出口,立時將下棋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是我運氣比較好罷了!”
陸尋謙遜地說了一句,但這樣的話,對面的桂東南完全沒有理會。
達到這般的境界,自然是知道棋之一道,其實是沒有運氣一說的。
即便是用奇謀詭計,那也是自己的本事,有本事你看穿了對方的布局,再將布局打破啊!
沒本事打破,那就是棋差一著,至于什么運氣,聽聽就算了。
如果真是運氣的話,能贏得了自己這個十品棋師?
“玄十三,你說他叫陸尋?是咱們學院的預備弟子?”
桂東南盯著玄十三問聲出口,在看到對方點頭之時,便是站起身來,沉聲說道:“他不用參加第二輪的考核了,如此棋力,我棋院要了,可以免試!”
緊接著從桂東南口中說出來的一句話,讓得所有人目瞪口呆,暗道這陸尋的運氣還真是不錯啊,這就不用參加第二輪的入院考核了?
就連陸尋也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聞言不由問道:“還能這樣?我真不用參加第二輪考核了?”
“夫子沒這個權力,但先生……是有的,當然,前提是你有足夠的文師實力!”
玄十三明顯也是愣了一下,然后解釋了一句,下意識問道:“桂先生,你是要收陸尋為嫡傳弟子嗎?”
“玄十三,你在羞辱老夫?”
哪知道玄十三話音剛剛落下,便看到對面的桂東南一臉的怒意,他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話說錯了。
“你眼睛瞎了,沒看到我剛才輸給陸尋了?就這能當他的師父?”
好在桂東南緊接著解釋了一句,看到他指向那還未收起的棋盤,眾人都是心中感慨。
文師學院之中,多久沒出過這樣的妖孽了?
文師學院的所有人,都是經過入院考核進來的,因此他們清楚地知道第二輪的考核到底是什么?
如果說第一輪的入院考核,是考驗諸多年輕天才的應變能力和戰斗力的話,那這第二輪的考核,自然就是文師職業的側重了。
只有你展現出能讓學院那些夫子先生們都覺得驚艷的文師手段,才能被他們看中收為弟子,否則就只能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可是自文師學院建院以來,或許從來都沒有到過今日這樣的情況吧?
一個還沒有通過第二輪考核的預備弟子,竟然就在棋術一道上,勝過了一位十品棋師,這說出去都會被人當成天方夜譚吧?
偏偏此事就發生在他們的面前,因此桂東南在聽到玄十三的話后,有些惱羞成怒。
自己都下不過對方,還如何做對方的師父?
玄十三也被這兩番話說得有些尷尬,他忽然發現,整個棋院,或許也只有他那位師父,才有資格收陸尋為弟子了吧?
“我是不行了,也沒什么可教他的,你帶他去見院長吧!”
桂東南依舊有些意難平,而聽得他這兩句話,眾人先是一愣,旋即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還不是學院正式弟子的陸尋,馬上就能見到那位棋院的院長了嗎?這是一種何等的榮幸?
因為哪怕是這些棋院的年輕棋師們,等閑也輕易見不到那位上五境的院長,那可是學院十八座師之一,棋院棋術第一人。
“我本就是帶他來見師父的,這里只是個意外!”
玄十三也擺正了自己的心態,其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說實話,先前的他,還真不知道陸尋的棋力竟然如此之高。
畢竟當初在玄陽鎮東王府,玄十三是和陸尋切磋過的,現在看來,對方就是在讓著自己,這才讓他沒有輸得太過難看。
現在連九品十品的棋師,竟然都不是陸尋的對手,這讓玄十三有一種極為古怪的感覺。
自己那位師父,真能下贏陸尋嗎?
“散了,都散了!”
桂東南嫌這棋房有些擁擠,但他的低喝聲,并沒有能讓這些年輕棋師們真的散去,反倒是有更多的人朝著棋房之內擠進來。
這中間還包括幾位九境夫子,看來他們對這一盤棋很感興趣,或許可以通過復盤,有一些特殊的領悟,這對他們的修煉也有極大好處。
誰也沒有料到,多年之后,這八號棋房之內的一盤棋,會成為棋院十大名局之一,當然這些都只是后話了。
“咦?桂先生,你們跟著我們干嘛?”
玄十三擠出人群,帶著陸尋朝著棋院深處走去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身后有些動靜,轉頭一看,原來是桂東南跟了來,在其身后還有一道身影。
“嘿嘿,我想看看院長是如何收拾這小子的,或許……能看到院長的第一次輸棋呢?”
桂東南半點也沒有剛才在八號棋房之中的嚴肅,見得他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不僅是讓玄十三目瞪口呆,更讓后邊跟著的羅夫子臉現異色。
“桂先生太看得起小子了!”
聞言陸尋再次謙虛了一下,但這樣的話,聽在對方耳中,卻像是在裝那什么,這樣的感覺很是微妙,但就是真實存在。
“羅頌,你跟來干什么?高端操作,你又看不懂!”
桂東南側過頭來看了羅夫子一眼,這話說得羅夫子的臉都有些脹紅,卻沒有就此退去,反正就是一言不發。
我不管,反正我也要看這一場高端操作。
見得羅夫子像牛皮糖一般趕不走,桂東南也就不再做那無用功了,從某種程度來到說,他自己也是一塊牛皮糖。
這棋院深處,是一個極為幽靜的院落,正是院長高遠圣的住院,院門是開著的,想來開不開其實都一樣,誰也不敢來這里偷東西。
而當四人聯袂走進院落的時候,臉色卻是各有不同。
只見一個老者蹲在地上,正拿著一根小棍子在扒拉著什么,看起來很有一些滑稽。
“師父,你在干什……”
“噓……”
就在玄十三認出那正是自己身為院長的師父,忍不住要上前行禮之時,對方卻是頭也不回地發出一道噓聲,讓得他當即就住口了。
“咦?這殘局,有點意思啊!”
而旁邊的十品棋師桂東南,完全沒有在意高遠圣的失態,他一眼就看到這位院長到底在地上比畫什么了,不由驚噫了一聲,來了一絲興趣。
得到桂東南的提醒,羅頌也是眼前一亮,他能看出院長面前地面上,有一個棋盤,看起來好像是一盤殘局。
棋盤上紅黑雙方的棋子都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但就是這寥寥數子,卻是看得羅頌頭昏腦脹,只覺怎么走,黑棋都再無活路。
幾乎趴到地上去的高遠圣,腦子之中也一直都在想著如何讓黑子死中求活。
看來是研究到了極為關鍵的地方,連自己的弟子和桂東南都顧不得了。
“院長,這一步不對,紅棋要是橫炮將軍,黑棋就無路可走了!”
當高遠圣走出一步的時候,旁邊同樣蹲下來的桂東南趕緊搖頭,至于另外兩邊的玄十三和羅頌,則是滿頭霧水了。
這二位的棋力,比起高遠圣和桂東南無疑是差了不少,對于這般高端的殘局破解,更是棋力不濟,只能眼睜睜看著地上二人爭論。
反倒是陸尋在一旁老神在在,事實上他看到那殘局的第一眼,心里就已經有數了,這明顯是一種極為經典的殘局。
只是不知為何會被高遠圣自己擺弄出來,也讓陸尋對這位棋院院長的棋力,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自己這一次總算要找到一個對手了嗎?
“炮二進四也不對,對方會平卒將軍的!”
桂東南的聲音再次響起,讓得高遠圣剛剛提起的炮又放了下來,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這一步,這會讓黑棋陷入真正的死局。
“院長,這殘局你是從哪里弄來的,完全沒法解嘛,黑棋輸定了!”
借著月光,兩位棋院的大人物就這么蹲在地上研究了半個時辰,最終桂南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似乎是肯定了黑棋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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