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王府。
呂渭綸總共也就來了不到五次,這一次來也算是跟潞王做個簡單的告別。
由于門口的侍衛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因此也沒有多說,直接被帶著進了王府。
“青樹翠蔓,蒙絡搖綴,參差披拂”,王府中竹院里的景色用這句話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竹院環繞著一處小湖,小湖正中央有一亭子,朱翊镠正是在這小亭子里看書,是五經之一的尚書,他身旁站著的是貼身侍衛文元。
有侍女注意到來人,站在亭子外輕聲道,“殿下,呂修撰來了。”
潞王放下書籍,從石椅上站了起來,望向竹院處,笑道,“是先生來了!”
呂渭綸在王府侍衛的帶領下走了過來,站在亭子外行禮,“殿下!”
潞王看向一邊的侍衛和侍女,“你們下去吧!”
于是包括文元在內的侍衛侍女都緩步退了下去,亭子里只剩下潞王和呂渭綸兩人。
......
“先生......你這是要走了嗎?”
呂渭綸點了點頭,“奏章已經交給翰林大學士了,估計不日就能得到回復了。”
“我今日來此也是和殿下說一聲,恐至少要月余以后才能回來。”
“先生,那......”
“那我以后做什么呢?”
“不如......我跟著你去陜西?”
“母后會同意嗎?”
呂渭綸有些哭笑不得,面對潞王的靈魂三問,義正言辭的告訴他,“殿下,您去不得!”
“您是一個未婚且未定蕃的親王,只能留在京城,去陜西?太后和陛下都不會同意的。”
潞王神情有些沮喪,“先生,那我該如何?”
“殿下可還記得大學中的這段話?”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
“故殿下現在做的應當是修身養性,即通過自我學習,自我反省,使身心達到完美的境界。”
聽了這段話后,潞王身體坐得更直了些,眼中也有神魄了,看來是真的聽進去了。
“殿下,四書五經自不必說,除此之外,我覺得您也應該學習看看資治通鑒這本書。”
“宋神宗起名為資治通鑒也是因為想讓后人借這本書而吸取歷史的教訓,即鑒于往事,有資于治道。”
“另外,您也應該多多關注民生百姓,看看他們的生活,或許并沒有那么好過。”
“若您在種植洋芋之時遇到困難,閑暇之時不妨看看齊民要術這本書,雖說是農書,但里面一些關于種植的方法的確很有用。”
......
......
呂渭綸像一個啰嗦的老媽子,一直說個不停,等他說完之后,潞王笑道。
“先生。你一下子說了這么多,我有些都記不住的,你不是月余就會回來了嗎?這一個月的時間我也看不了那么多的......”
呂渭綸并不介意,笑了笑,轉而說其他的事,“殿下,至于書堂的事,店鋪以及裝飾都已經弄的差不多了,只是現在可能開不了了,正好我這些日子可以多寫一些。”
潞王點了點頭,“先生,這個我不管,你想什么時候開就什么時候開,若是銀子不夠,你再問我要就是了。”
聽到這話,呂渭綸心里突然一暖,這是潞王的信任。
“殿下......”
“說了這么多,我也該走了,準備回翰林院一趟看看大學士有沒有回信,若是陛下批復了,那我現在就該收拾收拾,不日啟程了!”
潞王起身,“先生......”
“殿下就別動了,安心讀書。”
呂渭綸最后又行了一禮,便離開了王府。
在他心里,希望若干年后的潞王能成為一個造福一方的藩王,為民盡心,為國盡力,至此而已。
......
呂渭綸出了王府后就準備再回翰林院,于是沿著東門大街而行,一路上,他注意到今日這大街上與往日最大的區別就是,街上多了許多衣衫破爛的乞丐。
可要說他們是乞丐吧,也不全對,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丐幫的第子,因為這些人手里都是帶著木棍的,并且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細微的真氣。
那些弟子臉上糊的黑黑的,不知是什么東西,蹲在一家店鋪的附近閑聊。
呂渭綸剛好經過,聽到了他們在說什么。
“唉,這又要去陜西,真麻煩!呆在京城不好嗎?”
“你懂什么!我可聽說,陜西那邊的姑娘水靈著呢!到時候去青樓玩玩也不枉大老遠跑去。”
“你可別騙我!陜西那都快到大明的邊界了,姑娘還能水靈了?”
“嘁!愛信不信!”
......
呂渭綸雖說聽了一點,但也沒當回事,只是在想或許將來有一天,土豆的種植能普及全國甚至出口的時候,那時候也許全天下的乞丐會少很多吧?
據他的了解,這些乞丐大多都是因為某地收成不好,吃不飽飯,才無奈之下加入丐幫,跟著乞討從而能混口飯吃,這也是無奈之舉。
他忽而又在心里嘲笑自己,為什么總喜歡想的太多,將土豆的種植技術普及全國,那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事。
目前,潞王種植的土豆想要有收成也要等到6月上旬了,之后在針對種植的不足進行改進,多次嘗試,算下來,能成功培育出高產的土豆再加之全國推廣,怎么也要到幾年之后了。
呂渭綸嘆了口氣,“還是來一步一步慢慢來吧,總想著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現實的。”
東門大街上,他的背影緩緩行進,在走到翰林院之時徹底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