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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春寒料峭伴紅妝

  月娘偷眼看了看面前的人。

  他有兩道劍眉,眼若寒星,鼻梁高聳,嘴唇緊閉。唯一的遺憾是他對自己的胡子管理的不好,胡亂長著,好像郊外的野草。腰間懸著一口長劍,卻簡陋得好似一把玩具。

  有這樣一張臉的人是不缺女人的吧。

  男人啊,終究一樣。

  總喜歡玩點特別的。

  不然為什么這么多男人喜歡到這里來?

  只是她從這張臉上看不出其他男人看她的那種眼神。

  當他口中說出“虞桓”兩個字的時候,月娘這才明白他為何而來。

  可是,當知道對方來意之后,月娘心里好似放松了一些,但又有些失落。

  他是唯一一個為了其他目的而找自己的人。

  但是,該怎么說呢?

  她連自己的事情都說不清楚,又如何來討論別人呢?

  吳珂靜靜的聽著,雖然他并沒有聽到有用的信息,但是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雖然只跟虞桓生活了一個月,但是卻很懂虞桓。

  虞桓的女人不應該留在這個地方,哪怕她只跟了虞桓一個月。

  還有,他從月娘的眼中看到了別的東西,讓他難以放下的東西。

  “有親人嗎?”

  “沒有了。”

  “那就好。”

  月娘看了一眼吳珂,一個親人也沒有,這從哪里好起來。

  “跟我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雖然日子比較清苦,但是至少你是自由的。”

  月娘不由自主的站起來,這個年輕人似乎有一種魔力,讓她心甘情愿的就下了樓,跟著他。

  老鴇和龜公趕出來,“月娘你就這么不清不楚的走了?為娘的怎么舍得。”

  你是舍不得錢吧。

  月娘沒有說出這句話,她用了另一句話來代替,“虞莊主早已經替我贖了身,現在我得走了。多謝大娘這么多年的照顧。”

  “贖身?”老鴇笑了起來,“那是兩個月前的事。現在可不比往日,虞莊主都見閻王了。虞夫人已經把你再次賣給我了。想走?把銀子拿出來。”老鴇拿出了一張賣身契,上面清楚的寫著贖身得白銀三千兩。

  月娘禁不住有些頭暈。

  三千兩!

  想不到丈夫剛剛亡故,大房夫人就把自己給賣了。

  吳珂一揚手,一道黃光激射而出,釘在了大梁上,“這是十兩黃金,算是給她贖身。”拉著月娘就往外走。

  這一手袖中箭的功夫若是在行家眼里,早已經叫好了。

  可惜老鴇和龜公都不識貨。

  “十兩黃金可抵不了三千兩紋銀。”

  “不夠的以后再補。”

  吳珂并沒有回頭,他當然知道老鴇只不過想要多訛一點錢,三千兩買一個人,沒人會這么傻。

  十來個壯丁拿著棍棒攔在了門口,他們是醉月樓的護院。

  他們都學過幾年拳腳,這種事情他們處理過多次,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每個人都想要白占便宜,可是想要占便宜也得看看自己是什么貨色。

  “小子,松開手,一個人走,我們還當你是客人。”

  月娘退縮了,“公子,我不該連累你。你走吧,免得不小心傷了你。”她見過多次了,這些人下手非常狠。

  前兩年有個外地的拳師想要強行帶碧螺離開,就被他們打成了重傷,最后還被官府定了罪,說他是綠林大盜,得治重罪,也不知道現在出來沒有。

  吳珂從院子里折了一根樹枝,說:“讓開路,饒你們不死。”

  這句話引來了一陣哄笑。

  月娘一驚,這公子是個渾人吧。

  一根拇指粗細的桂花樹枝如何敵得過他們手里的大棒,你腰里不是有一口寶劍嗎?

  但是很快,月娘就發現自己錯了。

  在她眼里那只是一根樹枝。

  可是在吳珂手中那分明是一把利劍,一把好似靈蛇的利劍。他能夠在極小的空隙中將樹枝送到對方的咽喉,只是輕輕一點,對手就只能捂著喉嚨滾到在地了。

  如果是真的利劍,這些人的腦袋肯定保不住。

  月娘忍不住感嘆:明明每一招都好似殺人的招數,可是他施展起來卻比舞女的舞姿還要優美,居然好像是一種享受。

  “一月之內不得動氣,不得沾染酒色,傷可自愈。”吳珂牽著月娘從他們身上跨過時說了一句。

  老鴇和龜公早已經驚得瑟瑟發抖。

  “他們的傷重嗎?會不會死人啊!”雖然那些人想要留下月娘,但是她依然擔心。

  “傷并不重,熱敷三天即可。”

  “那你說一個月不能近酒色?”

  “騙他們的。”

  月娘:“……”

  “我們去哪里?”

  從醉月樓出來,吳珂似乎不想多說,大部分時間只是靜靜的在前面不緊不慢的走著。原本就因為清明這個節日而倍感壓抑的月娘卻忍不住。

  “你會知道的。”吳珂似乎不愿意多說。

  “站住!哪里來的狗賊竟敢在泰州城放肆,快快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一群衙役攔住了去路,領頭的正是王全忠。

  月娘見過這個兇神惡煞的捕頭,虞桓死時,那雙餓狼一樣的眼神她至今仍然沒有忘記。她下意識的躲在了吳珂的身后。

  王全忠已經看到了月娘,微微一愣。

  這不是虞桓的小妾嗎?怎么跟這個年輕人在一起?

  這婊子這么快就忍受不住寂寞了嗎?

  王全忠想起了老鴇所說的話,醉月樓的頭牌被人當眾搶走。

  才一個月就忍耐不住重操舊業,又忍耐不住跟年輕人私奔。

  這小娘皮……

  王全忠有些后悔自己沒有把握好時間。

  “呔,那小子,沒聽到嗎?剛好我們泰州城有一起命案,你留下來協助調查吧。”

  王全忠一揮手,身邊的兩名差役拿著鐐銬就一左一右沖了上去。

  差役拿人的手法很熟練,而且兩人配合也很好,左右夾擊,鏈條抖動,尋常人根本招架不住。

  盡管看到了吳珂輕輕松松的就教訓了那幫兇惡的護院,月娘依然有些擔心。畢竟差役和護院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差役還代表了官府。

  吳珂伸出了手,動作很慢,卻準確的抓住了鐵鏈,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法就奪了過來,就好像對方把東西雙手捧上來一樣。

  吳珂手腕輕輕一抖,鐵鏈好似長了眼睛一樣,又好似活過來了一樣,宛如毒蛇一般,突然倒卷回去,把撲上來的兩人捆了個嚴嚴實實,一動也動不了。

  “滾!”

  月娘眼睛一亮,同時又想:這個家伙,真是連一個字也不愿意多說呵。

  王全忠沒有看清楚吳珂的動作,要按以往,他估計早就跑了。可是今天不一樣,他剛剛陪知府大人和京城里的大爺喝了兩杯酒,而且身邊還有十幾個懸著腰刀的同僚。

  而吳珂是空手。

  腰間的那把劍跟玩具一樣,能算劍?

  我們一起上,未必不能拿下你。

  “好個大膽賊人,竟然敢拘捕,襲殺虞桓的肯定是他,大家伙兒并肩子上,莫要走了賊人!”王全忠一聲大叫,所有捕快都拔出了明晃晃的鋼刀,怪叫著撲了過來。

  吳珂搖了搖頭,腳步一點,突然發動。

  身子好似水中的游魚一般,靈活的在水草中鉆來鉆去,卻沒有挨到水草半分。

  月娘只見到眼前一花,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王全忠一干人舉著刀兇神惡煞的站著不動,而吳珂卻已經回到了原地。

  “走吧。”

  “他們是怎么回事?不用管嗎?”從王全忠等人身邊走過時,月娘看到了他們臉上的神情,兇惡中又好似帶有一絲恐懼。

  “你如果不學會閉上嘴,我就把你的嘴巴塞住,用他們的襪子。”

  月娘不敢再多說,她知道吳珂說得到肯定也能做得到。

  “那是衙門的馬,好賊子你膽敢……”被綁著的兩人看到吳珂去牽他們留在旁邊的馬兒,大聲叫了起來,但是吳珂回頭一看,他們的聲音突然變得如同蚊吶一般,“……搶官家的馬,你可知那是死罪。”

  等到吳珂和月娘消失在了街道上,兩人又互相埋怨起來。

  “你怎地先前說話這樣小聲,連我都聽不清楚,他能聽到嗎?”

  “少啰嗦,要不是你礙手礙腳,我……早跑了。你膽子大,怎么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快讓開,你這胖子擠得我難受。”

  “那也得讓的開才行啊。你以為我很舒服?”

  許久之后,這一群衙役依舊如此。

  從城外上墳歸來的人看到了這一幕莫不倍感驚訝。

  這個時候一個人影突然從天而降,看他的穿戴跟王全忠的有幾分相似,但是又有些不一樣。

  那人見到了王全忠等人這副模樣,微微一愣,隨后伸手在幾人身上各拍了一掌。又走到被捆住的兩人身邊,抓起鐵鏈,也不見如何用力,鐵鏈竟然被生生扯斷。

  被定住了的幾人終于能夠自由活動了,但是剛剛一動,卻又不由自主的癱坐在地。

  保持同一個動作太久了,他們的腿支持不住。

  王全忠看到來人眼睛一亮,他費力的拱手行禮,“多謝費大人。”

  這位費大人正是他敬過酒的大爺,來自京城六扇門的高手,費翼。

  他趕緊把事情的經過連同自己的猜測告訴了費翼。

  費翼一雙三角眼瞇成了一道縫,“虞桓鐵布衫乃是武林一絕,能夠破掉他的功夫殺死他,來人可不簡單。沒想到小小泰州城竟然有如此人物。”身子一晃,宛如大鳥一般騰空而起,片刻之后一聲馬嘶,蹄聲連響,很快就消失在了遠方。

  王全忠這才松了一口氣,冷風一吹,后背一陣陣發涼,汗水早已經濕透了衣衫。

  站在這個費翼面前,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這股無形的壓力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王捕頭,你說這位京城來的家伙能拿下那小子嗎?”

  “閉嘴你這蠢材……”王全忠環視了一下四周,謹慎的說:“不想活了,這么稱呼費大人。他可是鷹爪門的好手,江湖人送外號鐵面判官。對付這么一個毛賊肯定沒問題的。”他撿起地上斷成兩截的鐵鏈,搖頭道:“就說這一手功夫……嘖嘖,我們的腦袋沒有一個比這鐵鏈還硬吧。”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怎么辦?去醉月樓,那老鴇害得我們差點丟了性命,不出點血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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