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烏康并不喜歡練武。
家里的無數心血,沒有得到應有的結果。
那是一件小事。
妹妹不小心撞掉了某人的糖葫蘆,道了歉,賠了糖葫蘆。
哪曾想那人一命嗚呼。
那個夜晚,烏康一輩子也忘不掉。
妹妹被人一刀兩斷,他的棍子距離三尺有余。
三尺,只要三尺!現在他做到了,但那個夜晚已經過去。
老娘拼了命,把他送了出來,倒在了敦題山腳下。
原本一大家,而后三人,又變成兩人,現在一人。
山腳下的土包,需要一塊碑,需要一個名字,需要回家。
老娘收拾得幾許細軟,讓他必須把碑立下來。
細軟不多,每人一件,有妹妹的,有哥哥的,還有父親的……
那年,烏康在敦題山的第一年。
也是那年,烏康比武排在倒數第一,僥幸勝過挑戰他的三位散碑,白天在正門修煉,晚上才能回到天相碑參悟。
那時的烏康,對倒數第一很是在意,下手很狠。
河水咆哮,聲音轟鳴。
一高一矮兩女子,走在河邊。
“諸葛依!”
沒有回應。
女子手揚了揚,諸葛依有些茫然。
女子巴掌拍在她臉上,五條暗紅手印。
“為啥打我!”諸葛依疼得眼淚直流。
“你從昨天起,你叫諸葛依!”
“你要記住,別人給的絕不會只是一巴掌!”
諸葛依不敢吭聲。
“如果通不過考核,不允許回來,自己找個地,直到通過為止!”
“你要記住!那里不止一個諸葛依!”
“你要記住!從此你就是孤兒!”
“有緣再會,那天,我做回你的娘!”
女子說完這句話,轟隆隆的河邊,就剩下諸葛依一人。
女孩噙著淚,一番四處張望。
破廟,風聲嗚咽,女孩蜷在角落。
樹林,東搖西擺,女孩把自己捆在樹上。
橋洞,青蛙呱呱,女孩瑟瑟發抖夜不能寐。
被人追了數十里,躲在山洞里,手里的劍越來越穩。
在河邊坐了一天一夜,吐得腰都直不起來,一瞇眼就驚醒,她第一次殺了人。
在橋上過了一個新年,歡聲笑語與她無關,她只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
在敦題山下換了衣服,這場考核必須通過,她的劍很穩,劍握得很緊,胸口很悶。
這場考核開始的很快,打斗結束得更快,考核很慢。
“你沒能通過考核!”烏康站在臺上。
“我手下留情,你卻如此狠毒。”諸葛依跌倒在臺上,口吐鮮血。
“下一位!”其實臺前已經沒有他人。
“你胸口那一劍,我收手了,否則,你就死了。”
“……”烏康看了一眼,愣了一下。
“你倒好,趁我收手,橫掃一棍。”諸葛依沒說實話,那一劍刺上,就不只是吐血這么簡單。
“那再來!”諸葛依的劍平舉。
烏康站在那里,衣衫獵獵作響,沒到離開的時候,他不能走。
“再來!”
“我說再來!”
烏康沒有說話,那一劍,他知道諸葛依能刺上,那么,倒在臺上的就是兩人。
諸葛依站得有點久了,身體微微顫動。
她不能走,必須上山,這個狀態,數日之內無法自理。
死,很簡單,想過很多次,然后呢,她想不出。
就算所有的事情全部拋開,但娘的那句“做回你的娘”,她拋不開……
烏康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
對面的竟然哭了!
眼淚啪嗒啪嗒直掉。
很像妹妹的最后一眼……
“是誰干的!”諸葛依厲聲道。
“我不小心摔倒了。”烏康低著頭,快速走過。
“站住!”
“摔成這樣?摔到了耳根?你再給我摔一個看看。”
許靈十分高興,獨自一人出門,有六年多了。現在回家,修為提高了,重要的是,自己作為種子隊去參加大賽,這是一件大事,也算是多年修行,給家里的一個交代。
幾個時辰后,許靈哭喪著臉來找羅曉幫忙。兒時的玩伴已經比較陌生,一切基本還湊合。但是,當她給父母十萬金幣的時候,眼神變了,父母也有些難堪,就質疑她說的那些事情,然后不準備讓她出去了。
于是乎,一行人,十二個,浩浩蕩蕩的開向許靈家,都穿上得體的服飾,那氣勢在小縣城,還是相當壯觀。六男六女,有老有少,仇正曉告訴她父母,他們去參加大賽,順道看望一下父母,那錢是學院獎勵的。南五他們冒充的是學院帶隊老師。
侯雨麗瞅得心里發毛,于是就決定了,不單獨回家,一行人一起回家,交代完就走。
丁丹彤卻不信邪,但很快事實證明,她錯得相當離譜,要不是跑得快,還差點挨一頓揍。
羅曉最近有些郁悶,總是覺得被人盯著,尤其是每天修煉結束時,感覺尤其明顯。那不是球球,而是另有其人。自己沒有發覺,球球也沒有示警,難道有高手在旁?
她也問過梅焰,梅焰卻說她疑神疑鬼,徒添煩惱。
所以羅曉郁悶,她肯定有人在暗中觀察自己。
她也問過仇正曉,仇正曉也說沒有其他人。
難道真是自己幻覺?羅曉不能肯定。
一群人,混熟了才知道,郭江不光馬車趕得好,更是一個好廚子。
侯雨麗舞棍唱山歌,迎風搖擺,對山一喊,回音陣陣,也是一絕。
停了一下,又說道:“那天在懸崖邊,她卻掉下去了,這事不應該發生。”
羅曉知道他還沒有說完,就摸著他的頭。
良久,仇正曉繼續說:“現在想起來,掉下去的前幾天,她一直給我強調,前面有個村子,到哪里就有人,不用餓肚子了。這事也有蹊蹺。”
羅曉還是第一次聽仇正曉說這些,有些擔心:“你恨她?”
“怎么會,誰會舍得離開自己的孩子,我要做的就是,讓她能夠再也不用從懸崖上掉下去。”
說這話,仇正曉居然沒有一點表情,羅曉忽然一件事情,就問道:“丁阿姨把你從村口抱回來的時候,你脖子上掛了一個東西,是什么?”
“嗯?”仇正曉陷入思考,良久才說道,“好像是這個。”說著就拿出一個掛墜,遞給羅曉。
一個精致小巧的狼,脖子上系著金色絲線,一條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鏈子,看上去有些古樸。
“你怎么不帶呢?”羅曉饒有興趣的看著掛墜。
“我好動,怕給丟了,所以收了起來。”
“可以給我帶?”羅曉試探著問了一句。
“我給你帶上吧。”
羅曉撩起頭發,仇正曉給她帶掛墜,邊帶邊說:“這個是我媽給我的,那時她說,這個東西,是我爸給她的。可惜,我對我爸沒有印象。”
“你爸送的,給我合適嗎?”羅曉感覺到還有點體溫的掛墜。
“現在是我的,沒啥不合適。”
羅曉沒有就這個掛墜繼續說啥,只是輕輕的念叨著:“一夢夢一生,一生是一夢,一夢就一生。夢到底是第一視覺還是第三視覺?”
“你說啥呢,一夢夢一生,不會這么寫。”仇正曉雖勉強能夠理解羅曉的話,但他心中的一夢夢一生,和羅曉念叨的不一樣。
于是乎,仇正曉就開始編一夢夢一生;“
杜鵑聲里夢飛舞,
被掛褥飄,陽光留跡和新被,
人并躺,欲說還休,卻道修煉無盡頭,
欲說還休一生夢,
是夢也好,是生也好,
劍鞭雀躍,走遍大好河山。
一夢一生皆由我,
亦真亦假,只憐皓月乾坤緲,
游離間,結伴而行,更是浮萍今落根,
結伴而行天地間,
天宮也好,地闕也好,
揮手之間,留下萬千世界。”
“你把這也送給我?”羅曉心想,忍住,千萬別笑,被自己嚇尿了的事還記錄下來。
仇正曉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想笑就笑唄,不說誰知道。”隨即自己就笑了,“那天你的眼神真可怕。”
“盡扯,我眼神哪天都一樣。”說罷也忍不住笑了,尤其是從床底下爬出來,那灰頭土臉的樣子。
梅焰看到他倆了,就湊過來:“你倆瘋了都在一起?都笑啥呢?”
“給我倆畫一幅畫,咋樣?”羅曉笑瞇瞇地說道。
少傾,他倆就拿到了,梅焰和他們比起來,修為差點,可這畫,卻是如此傳神,甩他們倆數不清的街。
仇正曉和南宮北每天都幫梅焰做畫框,把梅焰的畫都裱起來,小心存放,這可是他們隊伍了不起的財富。
梅焰酷愛夕陽,羅曉就負責把她送到她看好的角度,奚冰柔就負責幫梅焰占位置,這樣畫出來的畫全隊十二人都齊全。
雖說沿路做的事很多,但是速度一點沒有減慢。
亞熱城,也是他們離開康城之后,進入的第一個城。
這城比康城小多了,現在還沒有修真學院,奚家也只有一個錢莊,拍賣場也沒有。
雖是仇正曉老家,但城里卻從未來過。要不是馬車不能走小路,這次也不會來。
亞熱城,很少來外人,像這次這樣一下來了四輛大馬車,車上下來兩男六女,更是少見。不多時,整個城里都知道來了很多外人。
結果卻很意外,這幾個人旅館不住,就住在車里。只有幾個人到城里,亂七八糟的買了些東西。
南方離家在亞熱城有個據點,對于外來人員尤為關注。仇正曉他們要是晚幾天,據點就知道這一行十二人是何許人也。
仇正曉他們早就知道有人在跟著他們,不知道他們是什么目的,也就不在意,依舊自顧自買東西,該做啥做啥。
要出城的時候卻被攔了下來,要求出示身份令牌。
仇正曉愣住了,自己沒有什么身份令牌,就問道:“你們要什么令牌?”其實他有,只是不知道那個就是令牌,還不知道收在那里,就是南方修真給他們的‘南方四杰’令牌。學院考慮他們有令牌,也就沒有額外給他們令牌,‘南方四杰’令牌比學院的高級很多。
奚冰柔也是愣住了,自己跟蹤的沒錯吧?這四人應該是‘南方四杰’,怎么令牌都不知道,當然更不好問他們‘南方四杰’的事,不然跳進黃河也說不清。
場面僵在那里,離家的人不知道他們的情況,仇正曉也不明白他們的意思。
仇正曉撓了撓頭,這些人也是執行公務,總不能動粗吧,就自言自語道:“什么令牌,難道學院忘記了?”隨即問小伙伴,“你們誰知道什么令牌?”
奚冰柔嘆了一口氣,對方用強的話就更難解決了,于是就拿出自己的令牌:“你看這個行嗎?”
離家的人結果一看,貌似像奚家的,但沒見過,就說道:“諸位,稍等。”
良久,一個青衣年輕人飛步跑來,看到令牌就趕忙對一行人拱了拱手:“屬下不知御史親臨,有失遠迎。”說完對離家的人拱了拱手,“諸位,不好意思,回頭我做東,哥幾個喝一杯如何。”
離家的人也把令牌還給奚冰柔,拱了拱手:“客氣了。諸位,職責所在,還望海涵。”
這下麻煩了,不去城里奚家錢莊也說不過去。奚家錢莊也一頭亂麻,從來沒有來過這么高職位的,這是發生什么事?
當弄明白是路過,青衣年輕人明顯放松了很多,一夜無話。
第二天,奚冰柔有些郁悶,到底有沒有搞錯,一路悶悶不樂。
走在路上,唐豹拿出一塊牌子,金色的,中央一個圈,圈內赤色火焰栩栩如生。來到仇正曉身邊問道:“不知道這塊牌子是不是就是令牌。”
南五他們一瞅,那是傳說中存在的牌子,只是聽過,沒見過,但肯定是。
南五就說了:“這個也是令牌。”
梅焰也翻出來一塊,羅曉卻翻出來兩塊,有一塊是仇正曉的。
仇正曉撓了撓頭說:“那我們是有令牌?下次給他們看。”
南五卻說:“這個令牌,拿出來動靜太大,還是用奚九的吧,那個也很安全。”南五是老江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知道有誰會對這個令牌打什么主意。
奚冰柔看到別人給她描述了好多次的令牌,心中樂開了花,聞言,連忙說道:“用我的,用我的,沒問題,一點問題沒有。”
許靈悄悄地問:“奚九,你高興個啥?”
“要不你吹一曲,我來伴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