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一個下午,江南晉陵市。已是午后,太陽依然不給勁,慵懶的陽光灑在國昌機械有限公司一棟辦公大樓的會議室,焊接事業部的銷售骨干正湊在一起進行例會。
“下面布置一下本月的工作任務。各個項目經理維護好各自口子的業務,保銷售保增長,堅決完成集團公司的任務指標……”事業部副部長吳菲開始了照本宣科的工作安排……
“最后是本月的兩個重大工作安排,請業務二科的王為民經理和業務三科的胡文俊經理拿紙筆記錄一下。”也不知道毫無營養的逼了多久,吳菲終于準備講點新鮮玩意兒了。
胡文俊一直看不慣吳菲只會表面文章的做派,但他還是迅速擰開筆蓋裝著專注的樣子。沒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
其實這這兩個工作大家伙都知道,一個是公司的籃球比賽,胡文俊所在的焊接事業部算是公司員工最多的事業部,從車間到部門辦公室人員有將近五百號人,但卻已連續三年籃球賽墊底。早些時候空降來的大部長已經放了話,今年無論如何不能再墊底!
馬屁精二科的王為民一馬當先,很早就信誓旦旦要為焊接事業部打破墊底的宿命。胡文俊想著這工作吃力不討好,就懶得跟王為民爭。
另一個是與英國JCF公司的項目合作。恰逢JCF在滬都投資建廠擴大中國區業務,國昌與JCF一拍即合,上周JCF與國昌已經簽了框架協議,只等立項了。
這個項目胡文俊跟了很長的時間,對方公司里有好幾個胡文俊的老熟人,加上胡文俊三科目前手頭客戶較少,人力資源富余,所以胡文俊覺著這項目于情于理都會交給他來主導。
讓王經理玩球去討領導歡心去吧,胡經理得掙真金白銀,等這項目上了正軌不說年終獎,每個月少說得漲1000大洋的提成,存滿四個月就可以給小小胡報舞蹈興趣班了。這是胡文俊內心的劇本。
吳菲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鏡緩緩道:“大家應該也聽說了這兩個重要任務,一個是運動會籃球賽,還有一個與JCF公司的項目對接。一個事關我們部門的臉面,一個事關我們部門的業績,我綜合考量后,由胡文俊經理負責組織本月籃球賽事宜,王為民經理負責與JCF公司的項目對接。”
工作安排宣布完,除開吳菲本人和王為民,在場其他所有人都是一臉驚愕看了眼吳菲,然后又集體望向胡文俊,那轉頭動作齊的跟舞臺電控射燈般……
畢竟大伙兒跟胡文俊的想法也是一樣的,這JCF的項目理應由他胡文俊來推進啊。
與大伙不太相同的是,胡文俊有點懵逼,他原本準備了一火車類似誓師宣言之類的詞句,就等吳菲宣布完工作安排就立馬起立,表一表做好JCF項目的決心。就在火車嗚嗚準備沖出喉嚨那一瞬間,胡文俊猛踩了剎車。
胡文俊看了看道貌岸然的吳菲和嘴角露著邪笑的王為民,在確定這兩貨又狼狽為奸坑了自己一把后,他這才擺出了應有的驚愕表情。
與吳菲和王為民這兩貨的職場斗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沒想到這回他倆這么明目張膽。
怒是肯定的,但胡文俊還是收拾了下心情道:“吳部長,我與JCF公司很多中方員工曾經一起工作過,我覺得……”
“胡經理,不要你覺得。你的那些情況我和其他幾位部長都了解。我覺得王經理經驗更豐富,他來運作更穩妥,希望你支持王經理的工作,把相關的信息和資源移交給他。”沒等胡文俊把話說完,吳菲便開始堵胡文俊的嘴。
胡文俊自感吳菲今天準備強吃自己,但他沒有放棄,繼續據理力爭道:“領導啊,JCF的這個項目我跟了三個多月啦。運動會的事王經理也準備了大半月了,這時候我倆換任務,對部門工作不利啊……”
“王經理,你那有困難嗎?”吳菲直接詢問王為民道。
“我們二科的字典里可沒有‘困難’二字。”王為民陰笑道。
“胡經理,你看看人家老王什么覺悟?怎么讓你搞個籃球賽還這么扭捏。”
胡文俊聽罷,清楚這兩人是早就商量好了,心里暗自罵道:我靠啊,你們這一唱一和是在演相聲呢?之前是王經理自己提出要玩球的啊,你們倆就這樣臨時改劇本把球傳給了老子啦!
頓了一會兒后吳菲繼續道:“籃球賽是年輕人的舞臺,胡經理你正當年輕,跟車間的小伙子也熟,組織起來也方便。老王四十多歲的人了,下個月就把精力放在業務上。我的用人決策不會錯,我相信我們焊接事業部有能力打贏對內對外的兩場戰役。”
吳菲見胡文俊表情不自然,又繼續道:“當然了,胡經理之前的努力大家也有目共睹。我這人最見不得咱們業務處的人吃虧,所以JCF的項目只要立項開始,我會向上級申請2000元的專項獎金,計入小胡下個月的工資績效。”
聽到此,胡文俊是真想去他媽的斯文,直接沖上去抽飛吳菲這鳥人的眼鏡……在這裝什么公平!這項目少說可以合作五年,王為民這五年可以多拿多少提成?你這2000元打發誰呢?我這幾個月光往返滬都請客吃飯都不止這個數。我三科的兄弟姐妹全都白忙活了三個月!
“好了,大家沒別的什么事就散會。希望兩位經理全力以赴!”胡文俊還想再說些什么,吳菲卻近乎無視他般直接宣布散會并快步離開了會議室。
暴起干架這種事,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吳菲這一走,加上其他幾個科室的項目經理過來一番安慰,胡文俊原本已經滿格的怒氣快速回落……
回自己三科室必經二科,一幫小馬屁精正圍著王為民有說有笑,無非是王哥強,王哥高,王哥跟領導關系好。
“呵,你們這幫小子總算說到了點子上,這個社會啊,沒點關系,沒幾個人扶持怎么吃的開?像蠢驢那樣沒出息的死干嗎?”王為民冷笑一聲并挑釁意味的瞥了一眼胡文俊。
胡文俊此時已無心斗法,耷拉著腦袋匆匆鉆進了自己的科室。
“胡哥,是不是已經確定立項了啊?我產能推演PPT的材料都收集好了。”科里的技術員田雙雙還以為JCF的項目穩穩的該是他們三科的。
“還準備個毛的PPT,你下周得準備球!”胡文俊沒好氣道。
田雙雙一臉無辜不知道哪說錯了話。
“雙雙啊,去給胡哥倒杯水。”還是科室里內勤劉燕有經驗,只看了胡文俊進門時的臉色就知道項目大概率黃了,于是趕緊支開了田雙雙。
很快,工作調整的事情就傳開了,三科室整個一下午都是死氣沉沉。
“到點!都收拾收拾早點回家!該接孩子的接孩子,該買菜的買菜,該去約會的約會。”當下班廣播響起,胡文俊在科室丟下這句話后便沮喪的快步離開了辦公室。
眼見著加提成的A計劃無望,那就只能啟動B計劃上下班多跑順風車賺外快啦……下午胡文俊一口氣接了兩個滴滴順風單。
但恰逢大雨,乘客的終點又比較偏遠,胡文俊今天這車開的特別艱難,好幾次都差點出事故,好不容易送完客人,雨勢卻更大且電閃雷鳴。
正當胡文俊邊罵娘邊艱難開車時,技術員田雙雙又來了電話:“胡哥,我有兩壞消息。”
“媽逼啊!不應該是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然后讓我選先聽哪個的嗎?”
“額……”
“你趕緊放吧,我正開車呢……”
“那我就挑重點說了啊,大樓總經理辦公室的哥們說今天上午敲定了幾件事,公司決定和JCF擴大合作規模,把年配套額從2000萬提到了4000萬。另外籃球賽賽程也是今早抽簽確定的,咱們第一輪碰去年的冠軍海外事業部……”
胡文俊沉默了,吳菲和王為民這兩貨這次吃相這么難看感情是早就收到了消息,而自己就是個傻逼……
“胡哥,姓王的半路打劫咱們的革命果實的事另說了……那個籃球賽咱們要是輸的太難看,會不會對咱們不利?早就聽說部長有意精簡科室,咱們要是再墊底,老大會不會直接撤了咱們三科把咱們劃到二科去啊……”即使單純的田雙雙也能看懂這其中的路數。
“別給老子烏鴉嘴!明天把車間里能打球的伙計給我列個名單,老子這次就是要跟他海外事業部比劃比劃!”吼完田雙雙,胡文俊便掛斷了電話,直接靠邊停車,打了雙閃,一個人愁思了起來。
盡管他嘴上逞強,但他清楚自己部門的那幾號人跟海外事業部根本就比劃不了。人家海外事業部業績好,部門資金充沛,每年比賽都掏錢請專業籃球運動員來助陣,已蟬聯八年冠軍。
而他們焊接事業部是窮屌絲,最多買點礦泉水和雞蛋餅,還是食堂早飯吃剩下的……
想著這穩輸的比賽,想著再次墊底的后果,胡文俊掏出手機拼命的翻著通訊錄,他先給自己大學籃球系隊隊長打了電話。
“老同學啊!好久不見啊!什么?幫你打場籃球?我倒是想打,順便老同學敘敘舊,可我現在人在國外呢啊……”
又給曾經打野球的哥們打去電話。
“胡老弟啊!啥?給你找三個職業打球的?人是可以找,不過人家出場得收出場費呢啊,一個人2500,三個人7500。對了,還得報銷來回路費和一條香煙的錢……”
最后實在沒法,又向曾經的同桌,現在某小學的體育老師求助。
“老胡啊!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我一計算機專業的靠我家老頭走后門當的體育老師怎么幫你啊……”
胡文俊直接把手機丟到了副駕駛,心急如焚的大喊道:“草他娘的,老子這么善良的人怎么就沒貴人相助的啊!”
轟隆隆,一道白光閃過,刺的胡文俊睜不開眼,等他再睜眼時只見副駕駛的手機閃爍不止。
煩躁的胡文俊拍了拍手機重啟了下,總算恢復了正常,不過界面上卻多了一個類似滴滴的app,好奇的胡文俊直接點了一下。
叮,滴滴貴人系統啟動。根據系統規則,司機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結合乘客的行業分類進行接單。當司機完成行程后,乘客將無條件的幫助司機成為司機的貴人。所有乘客將被劃分為文體類,商業類,技術類,醫學類,政府類,社會類。
胡文俊不知道自己為何從社會的棄兒突然變成了幸運兒,想著大概和剛才的天雷滾滾有點關系,也或者是老天都覺得自己可憐。管他呢,反正有大腿就抱!
胡文俊立刻選擇了文體類乘客,并備注籃球。系統立刻彈出了文體名人,當紅明星,傳奇巨星三個選項。
“哈!來詹姆斯吧,扣翻你們!”胡文俊有些興奮的選擇了傳奇巨星。
叮,司機等級過低 “嗯,來個約季奇晃飛你們也夠了。”胡文俊再選擇了當紅明星。
叮,司機等級過低 “沃日……至少也得給個CBA的易建聯或者郭艾倫吧!”胡文俊罵罵咧咧的確認了文體名人。
叮,行程匹配成功,一位籃球名人明早4點30分抵達晉陵火車站,請將其送往湯莊養老院。
“這路程倒還算順,也不知道明天誰來……”帶著無限的好奇,胡文俊急匆匆的趕回了家,草草吃了飯,和媳婦草草完了事,然后設定好鬧鐘,忐忑的睡去,等待明早開盲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