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藕人立刻眨了眨眼,算是承認了自己無法說話的事實。
星河不敢掉以輕心,沒有立刻相信,爹爹從前教導的,對于不少親人以外的人,始終得保持懷疑的態度!她自然對這藕人的供認也保持懷疑。
“汪汪汪!”
小花狗又叫了兩聲,不過這次他倒是沒有再對著小藕人咆哮,而是在給他姐姐建議,趕緊把這來歷不明的家伙送到洞窟里去,讓娘親和族人們審訊。
星河一口否決道,“不用麻煩娘親她了,這明顯是個沒什么本事的小妖物,不是人族的門人,和今晚要來害我們的人族修士應該沒有關系,可能就是個混在這藥袋子里想來咱們漓浪山謀害咱們犬族的小妖,姐姐我一個人來審訊它就好了!”
“這樣,我問你問題,若是,你就點點頭,若不是,你就搖搖頭!”星河回過頭,對刀鋒下壓著的小藕人厲聲說道,說完,不等小藕人反應,她便開始了審訊。
“說!你是不是想來害我們犬族的壞妖怪!”
小藕人哪里敢動脖子,它只得兩眼含著無辜的清淚望著面前這臉龐稚嫩,卻要強充審訊高手的小女孩,無言以對。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不點頭也不搖頭,一定是被我識破了你的壞心思而感到難堪是吧?”
星河回頭對弟弟花月得意的揚了揚眉頭,
“阿弟,你看,姐姐我沒說錯吧,這小妖怪已經默認了!”
小花狗舔了舔嘴角,感覺面前這姐姐此刻有著不同于尋常的威風,和那訓練有素的三百吞月卒身穿黑風甲時一樣的英姿颯爽!
它再看一眼地上刀鋒下壓著的小藕人的脖子,小花狗一歪頭,想象著自己此刻在那柄寒如秋水的刀刃下若是搖頭的景象,瞬間不寒而栗,小花月已經先他姐姐星河一步弄清楚了這小藕人不敢搖頭也不敢點頭的秘密,想提醒姐姐松一松手上的刀,至少給它一個活動脖子的機會,但是抬眼一看,阿姐正在威風得意中興奮得兩眼放光,
稍微猶豫,算了,讓阿姐繼續開心下去吧,小花狗放棄了提醒星河的想法,轉而蹲坐在地上,歪著小腦袋,專心的繼續欣賞姐姐審訊這外來妖物的得意模樣。
“說!你還有沒有帶其他同伙!說出來我或許可以放你一條性命!”
星河轉而用起來了在洞窟中從前輩族人和吞月卒的領隊白骨將軍那兒聽來的利誘之計,據說瀕死之人聽說能有機會活命時,瞬間會做出任何意想不到的事情來,即使讓他出賣祖宗十八代,也不無可能!
頭不能動,但是手卻沒有限制,地上被刀刃威脅著的小藕人果然想都沒有想一下,聽說能有機會活命,它立刻抬手指著自己身后。
星河恍然想起,剛剛從黃紙里拿出來的“藥丸”一共有四顆,其中一顆在她刀刃的兩次威脅下瞬間變成了這稀奇古怪頭戴綠色荷葉帽的“妖孽”,另外三顆保不定也和它一樣!
“阿弟!趕緊把另外三顆妖怪變成的藥丸用黃紙包起來控制住!”
星河驚醒似的扭頭對弟弟花月說道,一旁蹲坐在地上小花狗愣愣的從地上抬起頭,兩眼無辜的看著姐姐,它嘴角還殘留著一絲黃紙的痕跡……
星河呆住了,她哪里想到,這個從前愛吃包燒雞烤鴨的油紙上癮的弟弟,已經把那張黃紙吃掉了!
無奈的小女孩嘆口氣,立即起身,一腳將小藕人踩在地上,拖著挪開,卻發現藕人背后,剛才它指向的地方空空如也,其余三顆蓮子已然不知所蹤!
“另外三個妖怪什么時候逃跑了!小弟趕緊去找!不能讓它們威脅到我們族人!”
小花狗見姐姐沒有斥責它剛剛一口悄悄將黃紙吃掉的事,立刻瞪大眼睛,精神抖擻的從地上坐起來,在姐姐腳下的藕人身上嗅了嗅,然后轉身往林子里深處搜尋跑去了。
“阿弟小心一點!若是斗不過那些小妖怪,就大聲叫,姐姐等會兒來幫你!”
星河盛怒,狠狠的在腳下的小藕人身上踩了一腳,借此發泄怒火,可憐的小藕人咬著嘴唇,吞著眼淚,默默忍受著這陌生人的蹂躪虐待。
星河從手腕上摸索著褪下一根她爹爹從前給她用來扎頭發的束妖繩,這繩子原本是用來捆束家族中犯錯的族人的,是樣能變化長短的妖族法器,她微微捻了捻手中的紅繩,心意流轉,繩子瞬間變成了兩丈長!
“站起來!舉起手!”
小女孩用冷峻的聲音呵斥,可憐的小藕人哪敢不聽話,立即顫抖著兩條發軟發抖的藕腿,舉著百花花胖乎乎的藕臂,站了起來。
星河粗魯的將小藕人五花大綁在一旁的樹干上,死死勒緊了繩子。
小女孩心中氣不過另外三個化作“藥丸”的妖物從眼皮子底下偷偷溜走,原本想著可以多捆幾個,一番刑訊逼供,然后將它們拖到洞窟中去找娘親邀功的,說不定家族里幾位長者和娘親看她已有降服壞人的本事和能力,便會給她外出漓浪山的資格,誰知道,到手的鴨子居然神秘失蹤了!
“死妖怪!都怪你!早不說遲不說!你一定是和你同伙早有預謀!你這家伙故意裝作怕死的樣子在我面前又哭又尿的,轉移我的注意,然后好掩護它們逃走!”
樹干上五花大綁的小藕人可憐兮兮的瘋狂搖頭,眼神里帶著被冤枉的委屈和無辜。
“哼!阿婆說外面世界的妖魔鬼怪、人神仙佛什么的,狡猾得很!個個都是兩面三刀的虛偽家伙!從來不肯承認自己做過的事!你這家伙表面上看起來無辜可憐,實際上一定詭計多端!看來我須得把你再捆綁得緊一些才行!否則你這家伙趁著我等會兒煮藥的時候一不留神就逃了!”
星河兩手叉腰,指著小藕人的鼻子一通數落,小藕人哭得眼淚已經干了,一雙大眼睛已然通紅,但它看起來越是可憐的模樣,星河就越是覺得這家伙可惡可恨,狡猾善演!
她重新解開繩子,兩手拉著繩子兩端,一只腳抬起抵在樹干上,深吸一氣,毫不手軟,死命的勒緊繩索,生怕剛才另外三個“藥丸”暗中逃跑的事情重蹈覆轍。
咔嚓!
小女孩才剛剛使勁,攢足的氣里并未使完,接著便是一聲脆響,眼前的藕人瞬間四分五裂,被這繩子勒成了六七塊!
嘩啦!
星河看著地上散落一地的蓮藕,目瞪口呆,手足無措,小女孩心里瞬間開始七上八下的慌亂起來,她剛剛雖然看起來兇悍冷酷的模樣,卻不過是在努力想向洞窟內的娘親和族人們證明自己身為吞月國皇族血脈的能力,帶著模仿意味的裝裝大人樣子罷了,女孩雖是茹毛飲血的犬族,但這輩子卻從未殺過生,從小到大都有其他族人去狩獵食物回來,修行也不過是和吞月卒戰士們的后人小孩對練刀法,頂多是將對手擊倒在地磕破皮,哪里親手這般將素不相識的敵人四分五裂肢解過?
45、山君 漓浪山谷內叢林深處,有三個藕人正在毫無目的方向的往前方發瘋似的狂跑,越往前,樹林越密集,地上堆積的潮濕落葉越發厚重,山谷中的光景也愈加黯淡,這片地帶仿若幽冥地界,三個小家伙絲毫不知道前方這崎嶇陰暗的山谷究竟通向何處,但是它們知道,若是不抓緊時間逃命,肯定會被后面那條汪汪汪狂吠的小花狗給叼回去!
三人不是沒有把握將那小花狗打敗,它們跟著云秋仙子和李在下生活修行了數百年,多少還是會些小術法,但卻僅限于使用符箓,如今手上沒有符箓可使用,加上心里又實在害怕那前所未見的生物小花狗,三人只得撒開了腳丫子逃命,無意間在松軟的枯葉遍地的樹林中留下了一串串清晰可見的腳印。
忽然間,三個藕人猛地駐足急停了下來,三雙懵懂無辜的眼睛你看我,我看你,手足無措了起來,無盡的悲傷和愈加濃郁的恐懼占據滿了三人的心扉,它們剛才已經感知到了另一位同伴的厄運!
咔嚓咔嚓!
a將藕拳握得咔嚓作響,激動得渾身微顫,一通心神交流,加上手舞足蹈的比劃,它建議回頭倒殺回去,快意恩仇,為剛剛犧牲的同伴兄弟b報仇雪恨,將那可惡的犬族小女孩碎尸萬段!
c和d立馬否決,認為應該抓緊時間往叢林深處逃命,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從長計議,為b報仇的事情決不能忘記,但是最好是等著主人先來找到了它們再說,俗話說人多力量大,況且它們也沒什么力量,唯一能仰仗的就只有主人李在下和師姐雯雯,否則等會兒多半會落得和倒霉的b一個下場!
汪汪汪!
正在交流加,林子里再次響起了小花狗的聲音,那小家伙跑起來比這三人快多了,花月一路先是追隨著和那被姐姐制服的藕人身上同樣氣味的方向一路追蹤,接著很快便發現了藕人的腳印蹤跡,加快速度一路狂奔追到了此刻這叢林深處,幾乎已經要到了這條山谷的盡頭。
一聽到這迫近的小狗狂吠,哪里還有什么快意恩仇,哪里還有什么從長計議報仇雪恨,三個藕人瞬間便忘記了剛才感應到同伴碎裂時的痛苦和仇恨,撒開了腳丫子繼續往山谷更深處沖跑進去。
逃命中的三人回首細思,自己從前跟著云秋仙子時原本是無比勇敢,正義凜然的,此刻為何求生欲這樣濃厚,竟然連為手足兄弟報仇的勇氣都泯滅全無了?難道是受主人李在下這一百多年來的熏陶感染所致?
小花狗不依不饒,一路狂奔,很快便跟蹤到了叢林深處,山谷盡頭的一塊石碑前,忽然停了下來,整個漓浪山原本便終年被它們族人用妖族術法弄出來的妖障所掩映屏蔽,黯淡無光,到了這里更是黑暗如夜,花月一對明月般亮晃的眼眸看了一眼旁邊佇立著的數丈高的烏黑巨石,石頭上有虎爪刻出來的三個大字,它未化形成人,識字不多,但是這三個字卻是它們犬族中無論男女老幼,只要有腿要四處跑動的族人,都必須學會認識的字,
“虎門澗”!
它想起來了娘親曾經無數次的嚴肅教導,虎門澗是它們犬族的死對頭,這漓浪山的土著妖族虎妖的老巢,雖然自從多年前犬族的三百吞月卒將虎妖一族擊潰得落花流水死傷無數后,近來十幾年已經沒怎么看見虎妖族群在漓浪山里出沒,但是為防萬一,任何族人依然都不得越過這塊石碑前往禁忌之地!畢竟虎妖一族曾經在那邊地帶生活過上千年,鬼知道它們在老巢里留下了些什么害人的邪術陣法。
小花狗朝著地上那三行跨幅極大的腳印嗅了嗅,再一次記住了這三個家伙的味道,一股森寒的寒風從前方黑暗中吹拂出來,周遭整個密集的樹林立刻嘩啦嘩啦開始響動,小花狗在黑暗的寒風中抖了抖,嗚嗚兩聲,只得不甘的掉過頭,夾著尾巴跑走了。
“糟糕!”
黑暗中,四周的巖石泥土仿若有生命一般,紅黃相間的符光映照過的地方,皆都松散的往四方退開,給山巒中那急速奔跑的二人讓出了一條通道。李在下奔跑間,忽地心頭一陣細微的絞痛傳來,他的神魂感應中,有一道暗紅的火光突然變得搖搖欲滅,黯淡了下去。
“怎么了?師父大人?”
雯雯跟在他身后,立刻不解問道。
“b遇到麻煩了!我得趕緊去救他!”
李在下說完,加快了腳下的速度,胸前的符箓上發出的光芒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
什么麻煩?
雯雯心里嘀咕一聲,她沒有問出來,只是大致能猜到,那幾個被師父大人用抑仙符包著的可憐家伙多半是暴露蹤跡了。
她轉而問道另一件自己更好奇疑惑的問題,
“師父大人,你有沒有覺得咱們這穿山一路來,好像一直有個人跟著我們在?”
“哪有什么人跟在后面?你那是幽閉恐懼癥,在狹窄幽暗的空間里產生這種奇怪的幻想很正常。”
“什么幽閉恐懼癥,什么奇怪的幻想,我真的感覺有雙眼睛一直在看著我們!”
雯雯堅持自己的判斷道,說完她回過頭,退讓開的松散的巖石泥土正在飛速閉合,恢復原狀,仿佛傷口愈合般奇妙,但冥冥之中,她始終感覺后腦勺方向有雙眼睛一直在遠遠的望著她們二人,甚至緊緊跟隨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