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里傳來嘩嘩的水流聲。
宋以晨捂住臉頰的雙手悄咪咪地在眼睛的位置打開一條縫隙,身前已經看不見韓非羽的蹤影。
“唔……”
她此刻的心緒如同一團亂麻攪在一起理不清,分開雙手在紅暈還未消退的臉頰旁不停地扇來扇去,明明已經打開空調,為什么還會感覺到一絲絲的悶熱。
怎么辦?怎么辦?
呀呀呀呀呀呀!
她身體向后仰去無力地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腦袋里暈乎乎的好像有寺廟里的撞鐘聲音在不斷響起,一顆心也猶如小鹿亂撞砰砰跳個沒完。恍惚間想到一個詞語,自己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嗚嗚嗚,太可怕了。
等下要怎么辦才好呀,接受還是拒絕,要么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咬著嘴唇在床上滾來滾去,嗓子里發出痛苦糾結的嗚咽聲,不經意間腦袋撞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停下來一看發現是手機。
咦,要不問問小然然?
宋以晨扯過一個枕頭抱在懷里,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好像是只熟透的大蝦,眨著眼睛快速地找到王驀然的頭像,編輯一條信息發送過去。
“小然然,睡了沒有?”
時間已經過凌晨,該不會已經休息了吧?靜靜等待回復的她下意識地想到,不過王驀然似乎從來都沒有讓她失望過,很快就有回復過來。
“沒呢,剛碼完字準備休息,可愛的以晨醬有什么事情嗎,竟然還沒休息?!”
“那個……確實有點事情哈,想要咨詢你一下。”
“嗯哼?無所不知的驀然君在線傾聽您的聲音,請說出您的疑問哦!”
“哎呀,你正經點啊!很急的!”
“好滴。”
宋以晨撓了撓連急不可待。
而此時接受她消息的王驀然正十分愜意地躺在所租住公寓的大床上,臉上敷著面膜,渾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單薄短袖上衣,剛剛好罩到腰下一點的位置,以至于下面的那些旖旎風景若隱若現。
但她卻一點也不在乎,反正也沒有人看到。
宋以晨悄悄地朝洗手間的方向瞥了一眼,發現韓非羽仍然在里面,于是放下心來,切換語音模式貼近手機悄聲說道:“是這樣的,我……我有一個朋友,她和她的朋友出門在外面玩,天黑之后住在酒店里,這種情況下要怎么辦啊?”
“什么朋友啊,繞來繞去的,你說清楚點,住酒店里一人一個房間不就好了嗎?”
“呃……總之他們因為某種原因,現在不得不住在一個房間里,該怎么辦?”
“嗯嗯嗯,住在一起有什么問題嗎,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影響嗎?”
“當然有問題啦,我……這個朋友是女生,她的那個朋友是男的!”
“阿這……倆人什么關系啊。”
“貌似是剛交往不久的情侶誒……”
“貌似?”
“不不不,就是!”
“那不就沒事了,人家倆人既然是情侶,別說住在一起,睡一起不也是理所應當的嗎?你跟著瞎操什么心啊!”
“我……我這不是……”
“皇帝不急太監急。”
這難道真的沒有什么問題嗎?
宋以晨有些迷糊地看著手機,王驀然的回復仿佛為她打開一扇不可思議的大門,思索幾秒她聰明伶俐的小腦袋瓜再次發出疑問。
“小然然,要是你遇見這種情況該怎么做?”
“我?要是我啊,當然是選擇坐碎他的盆骨啊!不過前提條件是我得有男朋友。”
“‘坐碎盆骨’是什么意思,聽上去好可怕。”
“呵呵,就是字面意思,你還小,你不懂!但是以后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啊啊啊,我不小,一點也不小!臭然然不和你說了。”
“等等,你說的這個朋友是不是……”
空蕩蕩的房間里,王驀然看到宋以晨已經不再發問,想了想還是把打出的那行字刪得干干凈凈。她把手機丟在身后翻身下床,同時順手揭掉面膜伸了個懶腰,在那衣衫上有凸起格外明顯。
韓非羽終于洗漱完畢,腳上穿著一次一雙拖鞋從洗手間走出來,手上捏著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這是干嘛呢?”
眼角余光瞥見床上那個熟悉的身影,韓非羽忍不住開口問道。
只見宋以晨整個人都是直挺挺宛如一條被曬到脫水的魚干,雙臂伸直擺放在腰間,把臉深深地埋在床單里沒有露出來。一件寬松的淺色短袖上衣套在身上,搭配著一條灰白色休閑熱褲,很合身恰好包裹住小蠻腰往下存余的地方,勾勒出動人心弦的弧度。
在聽見韓非羽的聲音后,她也有了回應,小腿輕輕抬起又重重落下砸在床單上,一起一落間粉嫩的腳掌宛如池塘里的兩朵荷花隨風蕩漾。
“一邊去,不要你管啊!”
宋以晨甕聲甕氣地說道。
這又是在抽什么風?
韓非羽翻了個白眼,將頭發擦得差不多,放下毛巾,輕輕戳了戳她的手心,說道:“去,往那邊點,讓我坐下。”
“唔……不要碰我。”
宋以晨飛快地把手收回來,藏在身下,抬起頭一臉警惕地看向韓非羽,不動聲色地朝床頭挪了身體。
韓非羽嘴角抽了抽,拜托能否不要用那種奇怪的眼神好不好,搞得好像是爺在犯罪一樣。
他站在床邊雙手掀起衣服下擺,打算換上一件干爽的衣服。
“呀呀呀,你要干什么?”
宋以晨見狀立馬捂住眼睛,不斷地揮手失聲尖叫。
“換個衣服啊,不要那么激動好嗎?”
韓非羽微微一愣,完全是被她徹底打敗了,從背包里拿出備用的衣服朝洗手間走去。片刻后走出來,發現她還是和剛才一個樣模樣,緊張兮兮的。
韓非羽疑惑不解地看了一眼懸架坐在床邊,將枕頭放在背后靠上去,悠閑地拿出手機來。
斗地主啟動,你們的皇帝回來啦!
嘿嘿嘿。
本仙女是不是安全了?
宋以晨眨了眨眼睛,不覺間悄咪咪地湊了過去,笑嘻嘻地說道:“小羽羽,又輸了啊?”
韓非羽看著手機上豆子又一把輸個干干凈凈的界面,神情恍惚記憶重疊,面無表情地說道:“會說話你就多說點。”
宋以晨:“???”
“你不困嗎,趕緊去睡覺吧。”
“不困啊,精神得很!”
“噓,你別說話。”
韓非羽豎起手指,示意她把耳朵貼在墻邊。
“這是……什么聲音啊?”
“咿咿呀呀在唱戲吧。”
“哦哦,可真有興致。”
韓非羽將一只手枕在腦后,打了個哈欠,說道:“其實我也會。”
“嗯哼?”
宋以晨一臉訝異。
只聽韓非羽清了清嗓子,輕聲開口。
“為救李郎離家遠,誰料皇榜中狀元。”
“中狀元,著紅袍,帽插宮花好啊。”
“好新鮮。”
“這人間苦什么,怕不能遇見你。”
“這世界有點假,可我莫名愛上她。”
“黃粱一夢二十年。”
歌聲消失。
韓非羽收回目光,發現原來肩頭那人已經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