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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冰火兩重

  不知是哪里漏出的消息,天光醫院外圍了一群人。中村櫻子心里清楚,王雨亭地下黨身份被識破畏罪自殺的消息,平川中尉已經散布出去了,有了這個魚餌,就等著大魚上鉤了。

  耿直剛走出天光醫院的大門,十幾名記者便將他團團圍住。

  “耿少爺,王雨亭王署長是地下黨,這個消息是真的嗎”

  “王雨亭署長畏罪自殺,消息屬實嗎”

  “王雨亭署長現在情況如何,是否有生命危險”

  “耿少爺,之前有報道說你與情報處中村上尉有私情,這次幫助中村上尉醫治王雨亭署長,是否也是出于私心”

  連珠炮的問話,鋪天蓋地轟來,耿直努力想推開眾人,可報社記者卻越圍越多,令他寸步難行。

  正當耿直不知如何脫離窘境之時,中村櫻子闊步走出了天光醫院。可能是手術后的疲勞,中村櫻子沒有換回軍服,還是穿著天光醫院的白大褂。頭發也散亂地披在肩上,本來就白皙的臉顯得更加蒼白。

  見門外記者圍著耿直不放,中村櫻子脆生生地說道“有什么想問的,問我好了,圍著一個開藥房能問出什么來。”

  這時,記者們的目光才轉向站在天光醫院正門前的中村櫻子。記者們連忙圍了上來,不過見中村櫻子身后站著七八個荷槍實彈的日本憲兵,見這架勢,記者們心里打怵起來,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先問。

  “中村長官,我是記者孫天齊,外界傳聞,王雨亭署長是潛伏在營川警署的地下黨,這個消息準確嗎”孫天齊擠到人群前面問道。

  “我不知道你從哪里得到的消息,我們情報處從未發出過王雨亭是地下黨的通告,隨意誣陷政府官員,可是要蹲大牢的。”中村櫻子看了看孫天齊說道。

  “可王署長要不是地下黨,為何要服毒自盡呢”一個矮胖的女記者問道。

  “服毒自盡的原因很多,女孩子哪天失戀了都有可能自盡,何況是帶進情報處接受協查的人呢。王雨亭署長服毒自盡的原因還在查,結果出來后自然會公布于眾,請諸位不要胡編濫造,否則,后果自負。”中村櫻子冷冷說道。

  “中村長官,能否透露一下王署長現在情況如何是否有生命危險”有一個記者問道。

  “可以說,王署長是福大命大。這里就要感謝我們寶和堂耿大少爺了,要是沒有耿大少爺鼎力相助,估計王署長已經命喪黃泉了。”中村櫻子向耿直的方向望了望,卻見耿直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離開了。

  “中村長官,營川城民間傳聞,寶和堂耿大少爺與你交好,可否屬實”孫天齊支了支眼鏡向中村櫻子問道。

  “孫記者,隨便誣陷長官是要殺頭的。”中村櫻子突然臉色一寒,冷冷說道。

  孫天齊未料到中村櫻子反應會如此強烈,心頭一緊,額頭上的汗不由地冒了出來。

  “不過,”中村櫻子撩了撩額頭的散發,“你說的沒錯,不算誣陷長官。耿直確實有意追求于我,還救過我的性命,這次及時援手,也是有意想我討好。不過畢竟接觸時日不長,交好倒是談不上的,只能說是耿直有意追求我吧。”

  聽完中村櫻子的話,孫天齊長長舒了一口氣,好比九死一生后逢兇化吉,心呼萬幸。

  中村櫻子環視四周,當著記者的面對士兵大聲喝道“從今天起,天光醫院全院戒嚴,所有病人轉至其他醫院,外人不得靠近,如有違者,殺無赦”

  記者們見中村櫻子下了逐客令,哪里還敢在這呆著,三三兩兩離開了天光醫院。

  這時,平川中尉趕了過來,走到中村櫻子跟前說道“中村長官,警署那邊已經通知到了。”

  “宇田國光怎么說”中村櫻子問道。

  “宇田署長沒說什么,只是反復重復王署長所作所為與他無關。”

  “哼,宇田國光倒是聰明,這么快就推卸責任了。你問沒問,王雨亭牙齒中的氰化鉀從哪里來的”中村櫻子追問道。

  “報告中村長官,警署保險柜中一直備有氰化鉀,用于重傷傷員安樂死用的。王雨亭負責警署后勤,接觸到氰化鉀不困難。”平川中尉說道。

  “王雨亭,王雨亭,一個能把毒藥藏在牙齒了的人,不可能沒有問題。你馬上聯系盛京醫院,找最好的醫生會診王雨亭,一定要讓他醒過來,越快越好。”中村櫻子命令道。

  “咳中村長官,那會診的時候請不請寶和堂的耿直。”平川中尉問道。

  “不用,耿直畢竟是中國人,該防還是要防的。”中村櫻子冷冷說道。

  寶和堂內院,徐曉蕾已經等了很久。得到王雨亭服毒自盡的消息,徐曉蕾匆匆忙忙趕到了寶和堂,得知耿直被士兵帶走,心里一陣陣焦急。很快,傳回來了消息,耿直是被中村櫻子請到天光醫院救治王雨亭的,徐曉蕾的心才稍稍放下。

  “曉蕾,你什么時候到的”耿直回到寶和堂,見徐曉蕾坐在院中,忙問道。

  “怎么這么久才回來王署長現在怎么樣了”徐曉蕾起身問道。

  耿直環視了一下內院四周,低聲對徐曉蕾說道“現在已無性命之憂,進我房間細說。”說著,拉著徐曉蕾的手腕進了房間,向門外四下張望,確認無人后關上房門。

  “耿直哥,你懷疑家中也有日本人安插的眼線”徐曉蕾見耿直舉動神秘,忙問道。

  “現在非常時期,不得不防呀。在營川城像咱們這樣的大戶,難免被日本人盯上,早早便安插了眼線。”耿直道。

  “耿直哥,你還沒說,王署長現在怎么樣了他到底是不是地下黨”徐曉蕾接著問道。

  “王署長是不是地下黨,現在無從判斷。不過,能舍棄性命,服毒自盡,說明王署長背后一定有我們所不知道的秘密。”耿直小聲說道。

  “王署長為何自盡,中村櫻子不是答應對他不用刑嗎”徐曉蕾不解地問道。

  “王署長皮膚完好,中村櫻子確實未對王署長用刑。不過審訊的手段很多,很多時候不一定需要嚴刑拷打。估計中村櫻子上了手段,王署長怕頂不住,就服毒自殺了。”

  “中村櫻子真是蛇蝎女人,太歹毒了。”徐曉蕾嘆了一口氣說道。

  “曉蕾,我現在有些后悔,不該帶你走上革命道路。這條道路前方布滿荊棘,不僅時刻有性命之憂,而且還要經得起血與火的考驗。對于你這樣的女孩子,太嚴酷了。”耿直深情看著徐曉蕾,說道。

  “耿直哥,走上革命道路,是我自愿的。我們營川城的百姓慘遭外族欺凌,如果每個人都擔心危險而不去反抗,那我們的國家將國之不國。雖然,我不像你接受過嚴格的考驗,但我堅信,真要有一天我被捕了,絕不會出賣自己的同志,更不會出賣你。”徐曉蕾目光堅定地說道。

  “曉蕾,我現在想,你快點嫁給我吧。敵人太強大了,只有你在我身邊,咱們相互扶持,我才有信心和你一起沖破黑暗,迎接光明。”耿直緊緊握住徐曉蕾的手,不想再松開。

  “耿直哥,我相信,這一天一定會到的。”徐曉蕾用力點了點頭。

  “我也相信不過,從現在開始,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中村櫻子嗅覺太敏銳,搞不好就會被她發現破綻。”

  “那中村櫻子為何找你過去救治王署長會不會也懷疑到你了”徐曉蕾問道。

  “應該沒有。天光醫院沒有白礬溶液,無法為王署長洗胃。中村櫻子想不出辦法,便求我救治。當時事出緊急,我也猶豫不決。若是不救,王署長很快便會毒發身亡,估計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可救的話,王署長救醒后,再回鬼屋將會受到非人的折磨。王署長服毒自盡,就是不想遭這份罪。當時我也是急中生智,用了高錳酸鉀稀釋溶液反復洗胃的療法,王署長算是暫時脫離了危險。高錳酸鉀洗胃,還有一個妙處,就是一段時間內會令人昏迷不醒。昏迷期間,無論采用什么方法,王署長都無法醒來。王署長如果真的是地下黨,至少留給我們一段解救他的時間。”耿直和徐曉蕾并坐在炕沿說道。

  “可問題是,現在還不知道,王署長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同志。我在死信箱的消息已經發出去一天了,孫掌柜還是沒有和我聯系,現在著急也沒有辦法。”徐曉蕾說道。

  “現在不能急,咱們身邊日本人眼線太多,行事一定要小心。特別是王雨亭的事,在未查清之前,不能草率行事。明天一早我去興茂福接你,咱們一起去情報處會一會中村櫻子,談談組建通訊公司的事。通訊電臺不僅是營川商會的眼睛耳朵,同時也是我們組織內部聯絡的工具。日本人收走電臺后,監控車再開進西大街,傳遞消息的電臺就很難藏匿了。所以,通訊公司一定要由我們掌控,這樣不僅能保證營川商會的利益,也便于與上級組織聯絡。”

  “這個道理我懂,不過,中村櫻子要是見我和你在一起,醋勁又得來,搞不好得談崩。你還是自己去吧”徐曉蕾翹起嘴角說道。

  “曉蕾,一人為私二人為公,我自己去如何代表營川商會再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還怕她一個日本女人不成”耿直笑道。

  “臭美,誰跟你是夫妻。”徐曉蕾羞澀地說道。

  “曉蕾,我娘說了,這兩天就上你家提親。雖然不能馬上成親,可你我有了名分,那個中村櫻子就不會再糾纏我了。”耿直道。

  “就算咱們成親了,那個中村櫻子該糾纏還是會糾纏,估計你這輩子是甩不掉了。算了,不談她了。你忙了一白天理事大會,剛才又去救王署長,再好的身體也該累了。你早些休息,我該走了。”徐曉蕾說道。

  “和你在一起,永遠不會覺得累。”耿直拉住徐曉蕾的手。

  徐曉蕾用力甩開,嬌嗔道“討厭,想著法占我便宜,再這樣,不跟你好了,我走了。”說著,徐曉蕾頭也未回,離開了耿直的房間。

  耿直倒沒阻攔,看著徐曉蕾的背影離去。

  忙碌了一天,耿直確實有些累了。簡單洗了把臉,脫下外套,便上床睡覺。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將剛剛入睡的耿直驚醒,問道“這么晚了,是誰呀”

  “少爺,李會長來府上了,現在在老爺書房,他想要見你。”門外傳來二胖的聲音。

  耿直心里清楚,李會長這么晚來寶和堂,一定是為王雨亭署長之事而來,便匆忙起身,穿上外衣,離開房間,走向書房,見到李會長和他的大女兒李芝蘭坐在里面。

  見耿直進屋,李芝蘭連忙問道“耿直弟弟,外面瘋傳雨亭是潛伏在警署的地下黨。我和他夫妻十多年,他的一舉一動都清清楚楚,他不可能是地下黨,一定是日本人搞錯了。”說著,李芝蘭淚如雨下,哭個不停。

  耿直見狀,連忙安慰道“芝蘭姐,別著急,現在日本人僅僅是懷疑王署長,又沒有真憑實據的。”

  “那一定是屈打成招,否則雨亭怎么會服毒自盡呢”李芝蘭哽咽地說道。

  “對呀,耿直。昨天你回來不是說,日本人絕不會對雨亭動刑的嗎”李會長略帶怒氣地問道。

  “李會長,我在天光醫院為王署長驗了傷,日本人確實沒有對王署長動刑。不過審訊的方式很多,不一定非的是嚴刑拷問。不過,也有好事,現在王署長已經脫離了危險,暫時無生命之憂了。”耿直說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打日本人占領了營川,就沒太平過。現在只能期盼雨亭否極泰來,福大命大了。”李會長嘆了口氣說道。

  “耿直弟弟,聽說你和情報處那個中村櫻子關系甚好,看在李家和耿家這么多年的交情。你一定要幫幫姐姐,設法救出雨亭呀。我求求你了。”李芝蘭抽泣地說道。

  “芝蘭姐,你放心,姐夫的事,耿直定會竭盡全力。那個中村櫻子沒有真憑實據,不會把姐夫怎么樣的。”耿直勸慰道。

  “耿直,雨亭的事,那你就多費心了。李家這幾年也是多災多難,這一回我也想開了,哪塊需要疏通打理的,盡管開口,只要家人平安,什么都好說。”李會長略帶喪氣地說道。

  “李會長,你外道了。營川商會這些年若沒有你來支撐,早就名存實亡了。營川人從不向外來壓迫低頭,不到最后一刻,沒必要向日本服軟。”耿直說道。

  “好,孩子遼河后來推前浪,有你和曉蕾這樣的孩子,營川人寧折不彎的風骨就不會丟。雨亭的事,你盡力而為便可。若雨亭確實無法躲過此劫,也是命中注定,你不必自責。芝蘭,已近午夜,咱們走吧。”李會長挺了挺身子對李芝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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