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街市里,李葉一臉心事的朝著‘墨文齋’書房走去。
李承道的話不得不信,皇家密探打探出來的情報豈能有假?
雖說只是一句簡單的提醒,但李葉心中清楚,李承道是真的把他當朋友看了,盡管這個‘朋友’目前還只能停留在吃喝拉撒上,但對他來說,已是不小的幫助。
腳下得不緊不慢,李葉似乎從出門之后,眉頭就沒有舒展過。
麻石子鋪就的東市街口熱鬧非凡,不夸張地說,這里足以相當于長安城的中心商業區了。
‘墨文齋’就坐落在借口的南北角,東市大街的正中心,實打實的黃金商鋪。
也不知李德簡和幾個勛貴紈绔們用了什么手段,原本有市無價的鋪子,最后被那主家以兩百貫的超低價錢賤賣。
一開始主家找上門時,李葉還當是這老小子故意拿他尋開心的,差點抄起笤帚把人趕出去。
直到后來,那鋪子的主家老淚縱橫、苦苦央求,非要以兩百貫的價錢賣給他,甚至都快要跪了下了。
他這才半信半疑的簽了字據,甚至還因為這事兒整整高興了一晚上。
“墨文齋”的旁邊是一家檔次頗高的茶館兒,掌柜的很生意頭腦,一看旁邊的印書鋪子大火之后,馬上就在外面擺了幾張茶桌,開始走親民路線。
那些苦苦排隊等待買書的學子們,正好找到了歇腳的地方,茶館兒的生意也跟著火爆起來。
此時大唐的民風頗為開放,文人士子們在公開場合談論朝政,官員甚至世家勛貴和皇帝,這已不是什么新鮮事了。
尤其是眼下國家初定,正是需要他們這些文人鞏固穩定根基的時候,這無疑更是助長了這些讀書人的囂張氣焰。
茶肆里的這群文人,便是典型代表。
不過,也有些許不同,因為這群文人中,還混雜著一位官二代衙內,名叫何俊杰,人不如其名,五短三粗的身材,配上那張蠟黃的錐子臉,那里有半分‘俊杰’的模樣。
以前老人們給孩子起名,都是希望子孫后代日后能夠人如其名。‘俊杰’這兩個字,大概就是老何家幾輩人的希望吧。
眾人談興正酣之時,何俊杰身邊的長隨目注樓窗之外,忽然渾身一凜,面色大變,趕緊躬下身子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何俊杰也微微色變,順著長隨手指處,卻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年青男子正好從眼前走過。
何俊杰眼中當即射出了寒光,眼球迅速充血,兩腿下意識的夾緊。
“少爺,要不要小的再叫幾個人把那家伙打一頓?這回肯定弄死他!”長隨摩拳擦掌請戰邀功。
何俊杰冷冷掃他一眼:“你是豬腦子?大庭廣眾之下,何府縱奴行兇,你叫我爹今后如何做官?”
長隨躬身連道不敢。眼里越下意識的掃了下何俊杰的褲襠,一個沒了命根子的家伙,竟然還能如此頭腦,也是斜了門兒。
“去,跟上他,切莫被他發現,摸出他如今的底細,我再做計較。”
何俊杰說完再次朝樓窗之外看去,李葉身后似乎隱隱約約的好像有人跟著,難不成還有人在暗中保護他?
一個喪家之犬,任你再怎么蹦跶,小爺也能碾死你!
…………
…………
心不在焉的走近書坊。
李葉不耐煩的打發走了那些上前行禮的伙計掌柜們,徑直走去后堂,上二樓,剛推開門,一股刺鼻的酒味撲面而來。
這幫孫子到底是來談事的,還是來赴宴的。
屋里不是別人,正是李德簡、長孫沖等一干勛貴子弟們,也不知從什么時辰就開始喝了,一個個面紅耳赤,胡言亂語的說著胡話。
“誒?姐夫來了?快快快,來喝一杯……”
程處默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本就是武將之后,身板兒壯得像牛犢子似得,滿是疙瘩肉的胳膊一把攔過李葉,黝黑的大臉咧嘴一笑,嚇壞了無數小朋友。
姐夫?
就你這模樣,誰要當了你姐夫,那不得含淚跳河、死不瞑目了。
“來來來,姐夫,我等滿飲此盞!”李德簡也上來湊熱鬧,和程處默一左一右夾住他。
這幫二世祖什么毛病,怎么一個個都這么喜歡認親戚——姐夫?咋的不認個爸爸?
“先不忙著喝,我啥時候成了你們姐夫了?”李葉一頭霧水,連正事兒都給忘了。
“咱們李家二姐昨個兒放話了,這輩子非你李葉不嫁!你既已經是咱二姐的人了,我們叫你聲‘姐夫’那還不是應該的?”
一向以儒雅謙遜著稱的長孫沖,也喝得有點發蒙,大舌頭啷嘰的給他解釋。
李嫣兒?
李葉目光瞬間變得柔和許多,自從上次在河邊不歡而散后,他似乎就再也沒見過這個漂亮的小八婆了。
她說非自己不嫁?
李葉心中陣陣旋霓,可那日她明明是生氣走的啊!
還有!
什么叫‘已經是二姐的人了’?
就算是那小八婆要嫁給自己,那也是他李葉的人,主次還是要分清楚的!
“他們喝多了胡說,你也跟著瞎咧咧,不怕你姐揍你?”李葉心中還是有些突突,一把扶住李德簡,也不知是急于求證,還是暗暗期待。
“啥叫瞎咧咧?!我姐前些日子為了你,跟爹娘大吵了一架。氣的爹爹把她關在柴房里禁足了好幾天。”
程處默也是臉色漲紅,梗著脖子,滿嘴酒氣的大聲道:“就是!反正咱們二姐放話了,讓咱們以后多多照應你!二姐的話就是圣旨,以后你就是咱們的姐夫了!”
李葉一臉驚愕的楞在原地。
再這之前,他一直以為,這個小妖精接近自己的目的和李承道一樣,純屬就是閑得無蛋疼,想聽故事?還想蹭飯?
可他沒想到的是……
這個磨人的小妖精——她竟然會為了自己,跟爹娘鬧掰了?
猶記得那日河堤上的兩道淚痕,直到如今仍然深深地刻在他心上。
李葉終于明白,那日的李嫣兒為何那般瘋狂放肆——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向自己訴說著女兒家矜持卻又執著的情感。
可笑的是,自詡活了兩輩子的他,竟然一絲端倪都未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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