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氣”這東西要看對象的,有的人講這個,有的人不講這個。君子不是傻子,不能對誰都講這個。
李葉是典型的現實主義者,現實主義者只以利益為衡量利弊的標準。
很顯然,如今的李靖正好符合他的利益標準,救了他,好處多多……比如她的女兒李嫣兒,又比如到底有沒有虬髯客這個人?
李葉相信李將軍在經過擔憂、害怕、慶幸、等等諸多情緒,痛定思痛之后,一定會對他大有改觀的,買賣不成情意在,哪怕不成功,也依舊賺了個人情。
其實吧,李靖登上馬車的決定是正確的,理智的,這樣的情境下,若是無人搭救,天知道李夫人母女兩個要鬧出多大動靜,說不得每日大唐八卦報上的頭版頭條就會使——李將軍白日宣淫,李夫人鬧事殺夫。
馬車跑得很快,仿佛后面被狗攆著似的,眨眼間便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李將軍府內院,通明的燈火下,李嫣兒的俏臉紅得像六月的桃子,螓首低垂,面容不時閃過喜悅的羞意。
紅拂女瞧著心愛的女兒,眼里充滿了憐愛。
慈母多敗兒,縱然是武林高手也不例外,李嫣兒如今的跋扈性格,隱隱成了長安一霸,連那些頂級紈绔們都不敢觸其虎須,這與紅拂女的溺愛不無關系。
“傻丫頭,你真跟那個姓李的小子私定終身啦?”
李嫣兒羞得不行,眼睛盯著腳尖,默然點頭。
紅拂女嘆了口氣:“難怪你爹不答應,這事兒啊,你干得有點離譜了,兒女婚姻本由父母之命,你不聲不響的把自個兒的終身定了,叫你爹的老臉朝哪里擺?”
李嫣兒不服氣道:“爹也曾經說過,李葉是個少有的青年才俊。”
紅拂女愛憐地輕輕一戳她的額頭:“你可別斷章取義,你爹那只是欣賞他為人處世的作風,還有他莫測高深的手段,可沒答應把你嫁給他。”
李嫣兒小嘴一嘟,道:“我就當爹答應了!反正女兒非他不嫁,爹若阻攔,女兒只好死給他看了……”
“說什么渾話呢!不孝的東西!”紅拂女有點生氣了:“你到底喜歡那小子什么?他值得你這樣死心塌地嗎?而且……他若真的心里有你,為何不上門提親?”
“當然值得!我們彼此鐘情,誰也離不開誰,他一定會來向爹提親的,我相信他!”
“女兒啊,娘是過來人,世間男子薄幸者居多,女子福薄者居多,你說你們彼此鐘情,可知他先前是個怎樣的名聲?偷看……”
紅拂女剛想歷數一下李葉的‘英勇事跡’,又覺得當著女兒的面不能說得太直白,無奈嘆了口氣。
李嫣兒嘟起了小嘴,臉上緋紅一片……很明顯李葉之前的‘事跡’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屋內閑話之時,卻聽得內院外面管家稟報:“啟稟夫人,兵部侍郎李葉前來造訪,說是來上門提親的,請求面見將軍與夫人。”
母女二人怔怔聽著外面那人的話語,呆了片刻,李嫣兒俏目眨了幾下,呼吸忽然粗重起來,面容泛起了幾分激動的緋紅。
“娘,您聽見了嗎?李葉上門提親來了!”
“大半夜的上門提親……”
紅拂女滿臉黑線,長安城里的混賬她也見過不少,可這大半夜上門提親的,李葉也算是‘奇葩’中的佼佼者了。
李家大門外,李葉裝束規矩,筆直的站在大門外,身后張五常等一眾親信們,趕著七八駕馬車,其上全部都是禮品。
為了‘趁熱打鐵’,李葉又一次傾家蕩產了。
把李靖送回家后,就開始馬不停蹄的準備提親的禮單,滿滿當當好幾大車,都是按照大唐求親的最高規格來辦置,為了這些聘禮,李葉不僅掏空了剛剛豐盈起來的庫房,更是連哄帶騙的將書坊、酒吧的所有的資金全部征用。
等這回結束,他就只剩下吃糠咽菜的過完后半年了。
“咱們大半夜的來提親……合適嗎?”張五常盯著李家門前的兩排帶刀侍衛,不自己的咽了口唾沫。
“怎么不合適!若是過了今天,說不準人家就不認賬了……”
張五常一頭霧水:“認賬?”
李葉嘴角勾起,輕聲笑道:“咱們白天剛剛救了他,如今趁著李夫人怒氣未消前來提親,李靖礙于臉面,就算不答應也肯定不會直接回絕,如此一來,不就有機會了么?”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管家匆匆出來,恭敬迎著李葉進門。
前堂李靖夫婦早已到場,只是卻未見李嫣兒露面,想來這么重要的事情,李靖也不會任由她胡鬧。
“李大人大半夜的上門提親,真是好興致啊!”
李靖臉色很不好看,就像?就像——臘月里的凍粑粑,又黑又臭。
白天被李葉‘搭救’之后,李靖很快就回過神來……為何夫人女兒會得知自己逛青樓的消息?又為何李葉出現的那么及時?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巧合……
自己的‘智商’告訴李靖,這一定不是巧合!而是陰謀!赤果果的陰謀……
難受的是,自己如今是啞巴吃黃連——苦不堪言。
“晚輩見過李伯伯,見過李夫人……深夜造訪多有打擾,還請贖罪。”
李葉很恭敬的作了個揖,態度謙卑有禮,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李靖沒好氣的哼了聲,威嚴重現:“免了,你我雖說同姓,但少有交集,這一聲‘伯伯’老付可稱呼不起!”
“稱得起、稱得起……”李葉狡黠笑笑,道:“說來晚輩與您也算是同道中人嘛。”
“咳!咳!”
李靖剛喝進嘴的茶,噗的一聲噴出老遠,氣森森的瞪著李葉說不出話來。
紅拂女打量了李葉幾眼,接話道:“李大人,聽說你今日是來提親的?這半夜三更的上門提親,本夫人還是頭一次見。”
李葉仰起頭,面容漸漸變得憂郁悲戚,眸中帶有難言的情愫:“實不相瞞,晚輩早早就想來登門拜訪二位了,只是……”
“只是什么?”紅拂女淡然一笑。
“夫人有所不知,晚輩生來無父無母,前十多年都是與祖父相依為命,如今祖父也已離世……”
“這些我都知道,還有許多‘事情’老夫也同樣清楚的狠吶!”李靖出言打斷,言語中帶著幾分冷笑,很顯然——這張苦情牌對他毫無作用。
先前那個涇陽紈绔的形象早已是根深蒂固,不是賣幾句苦情就能掩飾過去的。再加上今日貿然登門,怎么看都像有幾分‘趁火打劫’的味道,李靖沒有把他扔進池子里喂王八,已算是很有素質了。